《《绝缘体》》爱扔手榴弹的小渣渣

9、第九章 磨合与妥协

　　　　 教授是个有些胆小谨慎的傻憨憨，一点也不像高智商人才，莫邢一直感觉他和小女儿没什么分别。

　　在同学们的邀请下莫邢去了学校，与一直想要见她一面的学生见了面，她支开了教授对着同学们鞠躬，小声恳求着：“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可以答应我，我家教授比较单纯，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他也很善良、温和。他身体不是很好，我希望你们可以帮忙多照顾他，谢谢你们。你们随便对他开开小玩笑都是可以的，他也不懂这些，还会傻兮兮地配合你们，哄一哄平时分都是一百分，顺便请你们吃零食。”

　　莫邢提着大袋子，将里面的零食撒向同学们，再次双手合十拜托大家：“大家多体谅，谢谢你们哈，还有别告诉他啦，你们也希望看到教授一直这么傻乎乎、笑嘻嘻的对不对？”

　　“对，师母万岁，教授万岁！”

　　同学们很喜欢教授也很喜欢请他们吃零食的师母，这一对实在是羡煞旁人，师母温柔而识大体，教授单纯可爱。

　　教授后来感觉到同学们说话比以前还要甜，而且对他特别好就很感动，每天都不停地鞠躬道谢：“谢谢大家这么照顾我，谢谢你们。”

　　莫邢说让他带自己烘焙的小饼干去给同学们他也照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显然收获了一波人心，同学们都夸师母心灵手巧，在他任教的日子里更加照顾教授，就连每天打饭都有学生帮他解决了，每每其他老师三两成群，只有教授身边围着一群学生找他搭话。

　　单纯如他哪里知道有人替他打点好一切，全当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善良的人，很感激他们主动和自己说话，于是乎他教书的日子里只要学生不逃课平时分都是一百分。

　　十月怀胎后莫邢顺利产下一个活泼健康的女孩儿，经过重重筛查之后得知女儿并未遗传他的疾病，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能说会道，有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经常把教授哄得团团转。

　　教授给女儿起名为裘立婕，小名阿婕，这丫头和她的母亲一样喜欢冒险、喜欢疯跑，经常摔得鼻青脸肿的，哪里有一点小女孩子家家的样子呢？他每天跟在后面担惊受怕的，所以女儿渐渐地就不怎么和爸爸说她的一些活动了。

　　教授年逾四十，身体自然不再健朗，哮喘开始频繁地发作，有时心有余力而力不足，女儿转眼间就已经要上小学了，背着长长的滑板和同学们去滑板场，结果滑板轮子有些松动，摔伤了膝盖，回来时一瘸一拐的。

　　彼时教授因为阴天气压低晨起心脏不是很舒服请假在家休息，知道女儿出门也没多管，可看她一瘸一拐地扑过来一个激动犯了哮喘，呼噜呼噜的痰音和乱跳的心脏让他跌坐在床头。

　　“呼噜...呼噜...咳咳...阿婕，爸爸很担心你，你怎么摔伤了膝盖，是不是偷偷玩了什么冒险运动不告诉爸爸，爸爸......咳咳，看到你受伤很难受。”

　　他担心女儿，又知道不能把孩子管得太严格，因为孩子和莫邢一样是那么的拥有青春活力呀，他怎么忍心把她拴在身边，和自己这样一个不能快跑也不能跳的人待在一起呢？

　　女孩一边拿药一边替父亲揉着胸前，支支吾吾半天打着哈哈：“哎呀，爸，哪有，您别着急哈，我也没玩什么啦，你缓缓再说，小伤小伤，没伤到骨头，就跌了一跤，我保证！骨头一点事儿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了云南白药喷雾剂给父亲看，表示自己连药都买好了，已经看过医生了，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休息几天就能生龙活虎了。

　　教授一边喘一边吸氧，满脸的不相信，可他怎么舍得指责她的女儿一颗热情奔放的心呢？这不正是他最期盼孩子拥有的样子吗？怎么孩子真疯疯癫癫地还有点受不了。

　　他哪里知道最初去滑板场还是自家丫头带着女儿去的呢？他那一条筋几乎只有学术研究的脑袋瓜实在想不出这母女俩合伙儿的哄骗他。

　　这事儿也算过了，教授也没想到女儿膝盖没完全好又偷偷从地下室拖出滑板来准备走，这正提着菜呢有些着急，小跑着追女儿：“阿婕......阿婕，你去哪？膝盖还没好就出去玩了，还骗爸爸自己没有玩冒险运动。”

　　他哪里跑得过女儿，撑着膝盖喘粗气，那边阿婕停下来，飞一般地踩着滑板滑到父亲面前，下来的时候一个翘板弹跳，无比炫酷，快到时又来了一次，这次耍帅失败一个踉跄，又把教授惊得心跳漏跳一拍，上前去虚护了一下女儿。

　　反观阿婕那是毫不在意，只见她收了滑板一脸讨好地拍着教授的背：“爸爸，您最好了，人家不是怕你担心吗？爸爸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去了，您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白呀，没有不舒服吧。”

　　他揉着心口一时间没说出话，想到女儿每天玩这么危险的运动提心吊胆，生怕她再摔伤了，很是担心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她，心跳有些凌乱，要好好缓一会儿才是。

　　这边恰好莫邢也回家了，看到滑板和这对父母心道不好，几步上前去哄自家教授：“教授，别着急哈，这个运动不算冒险运动，阿婕摔伤那是小意外。”

　　他这回是真的急了，冷着脸拔高了音调：“所以你俩合着伙瞒着我，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是不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糟糕！

　　教授这下真的着急了，还有点生气了，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对母女俩这么说话。

　　莫邢拉着女儿赶紧道歉：“我们错了，下次告诉你好不好，你别生气嘛，我们下次去运动都告诉你哈。”

　　“是不是感觉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所以不愿意和我说，我......我......”他一着急就容易说不话来，最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上去脸色不好看。

　　莫邢给女儿使眼色，两人狗腿至极地一左一右地驾着教授往家里走，一路上无论她们俩怎么和他说话他就是不开口，一回家就脱了鞋子面朝里躺在床上也不说话，脸色苍白，唇色也不好看，都要吃饭了怎么叫都不来。

　　母女俩都愣了，这是教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气，而且好像还哄不好的那种，这下子一时间有点没法子了。

　　最后阿婕蹭着步子进了房间，轻声唤着：“爸爸，出来吃饭啦，您是否没听见我们喊您用餐呢？”

　　教授纹丝不动，阿婕走上前去，意外发现父亲的肩头微微颤抖，压抑着哭腔，靠近了看到他无声地流着眼泪，脸色发白，手捏着胸口的衣料，似乎心脏有些不舒服，模样楚楚可怜。

　　她走过去坐在床旁边，手移开父亲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上缓慢地揉着，讨好地问着：“爸爸您怎么啦？是因为我们不告诉你所以生气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不想吃饭，你慢慢告诉我好不好？”

　　莫邢也解了围裙洗了手走上前来，拿面巾擦着教授脸上的泪痕，爬到里侧撑着脑袋看他，手顺着他的背缓慢地鼓励他慢慢说：“教授不难过，我们慢慢听你说，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你有些难过？”

　　他喘息着爬起来一些，脸色有些青白，手大力揉着胸口，后来改为妻子替他揉，两人温柔地注视着他，女儿也捧着他的手小声道歉：“爸爸，我知道错了，不会再私自做主让你担心，你别急慢慢说，我们愿意听。”

　　漫长的时间之后他终于缓和了呼吸，脸几乎垂到了胸口，小声嘀咕着：“我以为是你们嫌弃我年龄大了并且身体不好不愿意告诉我你们喜欢做的事情，很沮丧，很厌弃自己的身体，而且我也不善言辞，越着急越说不出来。”

　　他清瘦的身子被两人抱紧，女儿埋头蹭着他胸口，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着：“绝对没有。”

　　小女儿支开母亲，拉着父亲的手撒娇：“爸爸，您没有很老，看着很年轻，和我同学们的爸爸比一点也不逊色，我不告诉您是因为怕您担心我，其实只是摔伤皮肉真的不是很痛，我不想让爸爸着急了然后不舒服，爸爸别生气好不好嘛？人家下次跟你说嘛，起来吃饭饭好不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爸爸，女儿最喜欢您了，嫌弃谁也不会嫌弃您呀。”

　　最终单纯善良的教授就被家里两位活宝哄好了，坐在桌位上矜持地吃着饭，也不知道自己夹菜，莫邢疯狂给女儿使眼色，小丫头站过去用公筷给父亲夹菜，小声劝着：“爸爸尝尝这个菜，这个是我在妈妈的指导下做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教授吃着菜，脸颊泛红，似乎为自己一把年龄还哭鼻子很是难为情，家里另外两人早已翻篇了这件事，一吃完饭女儿就接过了他洗碗的活计，莫邢拉着他手小声询问身体有没有好一些了，会不会还是不舒服？

　　教授摇头，小声嘀咕着自己哭鼻子丢人，脸埋在胸口咬着嘴唇，几乎是在下一秒脸颊被按在怀里，她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着：“不会的教授，我们知道你最近经常不舒服所以心里难受，我们不告诉你让你担心，是我们没有关心你的感受，我们有所疏忽，下次不会了，难受哭出来也好，乖。”

　　教授似乎一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妻子女儿一直温柔地照料着他微妙的情绪变化，学生依旧传承着从莫邢开始的传统，总是替他装上热水，送他去办公室。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颊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他始终奔走于学术研究的道路上，不知疲倦，即便有时候很难受无声地落泪，也会有人告诉他：“没关系的，难受了可以哭出来，我们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