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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舞河 ...

  •   元若愚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好不容易从萍水居逃出去了,还丢了一只鞋,他的东西都是给元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不是绫罗绸缎,价值千金。
      刚才逃得狼狈,顾不上那么多,一门心思都在逃跑上,现在一停下来,才觉得自己脚底板疼得厉害,可能是路上的碎石子给扎破了。
      最后疼的厉害,元若愚不得不翘起一条腿,蹦蹦跳跳的来到街边他最爱的刘阿嬷家的长棍面面摊前。
      刘阿嬷与他也是熟人了,阿嬷年纪大了,却是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如今跟着弟弟家过,但每日清晨都会出来在街上卖面,挣些小钱补贴家用。
      元若愚是在这条街上长大的,没有人不认识他,阿嬷却是对他最好,因为阿嬷说过,若是他的崽子还活着,有的娃儿也跟元若愚一样大了,是以对元若愚格外关照,像对自己家娃一样。
      元若愚也可怜心疼这孤寡的老人,每每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偷摸的给老人带出来,一个月里一半都在她这里吃碗面,不仅是因为她家的面是真的地道又好吃,更是因为他想多陪伴着她,老人年纪大了,只身一人在外摆摊也不方便,能帮得上的地方元若愚也不吝。
      久而久之,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就这样成为了彼此最重要的人。
      阿嬷穿着青黑色的褂子,在摊前擀着面,摊子也因为着擀面杖的前前后后的滚动微微晃动,发出吱吱的声音。
      阿嬷余光看见有人来,但她现在手上忙着,只以为是客人,于是头也不抬的招呼了一声。
      “先坐着,面就好了嘞。”
      元若愚看着阿嬷,委屈一下子就起来了,眼里闪烁着泪光,柔弱中带伤,呼唤了一声阿嬷。
      “阿嬷……”
      阿嬷听到声音,才抬起头,结果看到了一向衣冠整洁的元若愚,此时头发都乱了,面庞还红扑扑的一片,一只脚只有一双白色的袜子,脚底却黑红一片,似乎是浸着血。
      阿嬷给元若愚吓到了,呀的一声丢了擀面杖,跑到元若愚面前,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是该先看他的脚还是抚摸他的脸庞。
      “鱼儿是怎么搞的呀,啊?哎呦,不是给人欺负了吧,怎么不回家啊,元大人不管的呀?”
      阿嬷着急起来,脸上的褶子都堆一起了,看着本与自己无亲无故却格外疼爱自己的阿嬷,元若愚便安抚她,没有说出实情,怕她担心。
      “阿嬷,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鞋掉沟里了,顺水跑了,就这样了。”
      阿嬷信了,看着元若愚好气又无奈,扶着他坐下来,也不管面摊了。
      “哎呦,怎么那么不小心,这这这……”
      “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借点药来。”
      阿嬷不一会从外面借了药箱过来,街坊邻居之间大家是互帮互助,借点东西大家都愿意借,没有金钱纠纷。
      元若愚拿了药箱,叫阿嬷去擀面条,毕竟有客人等着了,幸亏是常客,也不生气不催促。
      阿嬷看也没自己事儿就去干活了,元若愚把凳子搬出去一点,给脚上好药就伸直了腿在边上晒着脚,好叫药快点吸收。
      偷摸出宫的舞河,在人海茫茫里寻找着她的皇兄,因为没有看路,导致她踩了人脚。
      元若愚靠着桌子,晒着脚,正是惬意,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元若愚疼得突然睁开眼睛蹦了起来。
      “啊啊啊啊!你搞什么!踩到我了!”
      元若愚十分生气,瞪着踩了他脚的姑娘丝毫不留情面的怒吼。
      “啊?”舞河对于她不小心踩人脚了起初有些歉疚,正是内疚之时,就听见元若愚的怒火。
      她在宫里是给人捧手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委屈,还没有人敢吼她呢,于是,脾气一上来,双手一叉腰,冲着他不客气的吼回去。
      “谁叫你把脚放路上的!被踩了活该!”
      元若愚本来就是一腔怒火,结果人不道歉还怼他,本来就压着情绪,此刻发泄的淋漓尽致。
      “你!嚣张的丫头!”
      “你!跋扈的男人!”
      “你!没长眼睛的臭丫头!”
      “你!没长脑子的臭庶民!”
      “我庶民?呵,呵呵,你是什么民?你爹是皇帝王爷吗?你是公主郡主吗?还庶民!你个不照镜子的麻雀!”
      元若愚起初还只是愤愤不平,结果听见她说自己庶民,气笑了。
      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还庶民!把自己当什么了,真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了吗?除非他爹是皇帝!不然他都不带怕的!
      他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被人说过是庶民呢,也没有见人因为自己有点身份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呢,他爹是当朝正三品大官他都不骄傲呢!李徕璟他是侯府世子都没有张口就来庶民呢!就这?
      元若愚瞧着这嚣张的丫头,哼!头上戴几支珠钗,手腕上套点镯子,身上穿的是来自天险之地蜀地白蚕锦丝成衣,长得有模有样的就真当自己是人上人了?人家皇帝每天都称呼臣子是爱卿呢,诏令里都说要爱民如子,都没分庶不庶的!她倒敢。
      “我爹就……”舞河一时呈口舌之快,差点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幸好及时醒悟,连忙住口,咽下去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她是住口了,元若愚却不嫌事大的连连追问,那穷凶极恶的模样,给过路人见了都以为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恶闹事呢。
      “说,你爹是谁?”
      元若愚才不怕她呢,顶多了就是京城大官家里的家眷罢了,但他是谁,才不是胆小怕事之辈,有本事去告御状啊!
      元若愚就料定了她没有什么背景,在这个官员要身正廉明的朝代,也不敢爆出门第给家里人惹麻烦,于是穷追不舍,誓不罢休,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冷嘲热讽。
      “你!欺人太甚!”
      “你,胡搅蛮缠!”
      “你!”她都快要哭了,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人,而元若愚却是一脚踩在板凳上,抬起下巴,斜着眼睛俯视着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
      眼睛一红,泪珠子就唰唰的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美人落泪,过往行人皆对元若愚指指点点起来,固然元若愚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也猜到了能说些什么话。
      元若愚恐吓似的捏起拳头朝他们挥舞起来,吓得人赶紧推搡着跑开了,一时,就没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了。
      这些人也惹不起元若愚这个小霸王,只当没看见一般视若无睹起来,不过身后就要大街小巷传起元若愚欺负小姑娘的闲话了。
      那姑娘哭得可怜巴巴的,元若愚却有恃无恐的居高临下的冷眼相待。阿嬷听见声音,连忙过来,看见她委屈的不行,而元若愚确是一副轻狂的样子,赶紧拍了元若愚的背要他收敛点,随后拉住了舞河的胳膊。
      “哎呦,哎呦,这吵什么呢?姑娘别跟我这臭小子计较,来来来,坐下来好好说说。”
      “哎呀!脏死了!拿开你!”她本是抽噎着,好不容易有人来管管这嚣张的人,却见她满是污垢油渍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鹅黄色的衣服上已经有了印子,心里一阵嫌恶,厌恶的打开了阿嬷的手。
      阿嬷干这行干了多年,油里来烟里去的,指甲缝里的油渍也洗不掉,但每日擀面时都是用清水洗了好几遍的,街坊邻居也不嫌弃,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都是这幅样子么,为了生活而奔波,拿的钱是干净的就好了。
      给人嫌弃了,阿嬷一时尴尬,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捧着自己的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元若愚看到阿嬷被欺负,被阿嬷平息下去的火气又不可控制的上来了。
      元若愚看着她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似乎觉得哪里都不入眼的样子。不顾脚上的伤,硬是把她按在了他刚才给脚踩着的长板凳上坐着。
      果不其然,她一坐下去就迫不及待的挣扎着要起来,似乎是觉得脏了她的衣裳。元若愚可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要她起来,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不要她轻举妄动。
      “再动!就把你按进那潲水里洗脸!”
      元若愚给她指着摊位下面的水桶,威胁她不要抵抗。
      她看见摊子下面放着的污水桶,似乎散发着一种刺鼻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元若愚那凶狠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果然不敢挣扎了,眼泪却是跟下雨一样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鱼儿……”
      阿嬷看不过去,可刚唤了声就给元若愚支开了。
      “阿嬷,没事,忙您的。”
      阿嬷见这,她也管不着,只好去重新下面,毕竟也还有客人等着了。
      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似乎都冷静下来了。
      元若愚见她哭得一塌糊涂,桌子上都汇了一摊水渍了,人还哭个不停。毕竟自己身为男子,却把人姑娘弄哭了,固然她有不对,却也生了恻隐之心,逐渐没了怒火。
      他看着躬着腰背的阿嬷,使劲儿的擀面条,头上裹着的包巾散了一角都顾不上扎,为了谋生而刻苦的样子,让人心疼又可怜。
      “你刚才那样不对。”
      “你看见没,她今年有六十了,却还在外面卖面,每天如此,四季如此,从不停歇。因为,她寄人篱下,因为她没有丈夫撑家,没有儿孙承欢膝下。”
      “她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可她却担心明天会不会下雨影响买卖,明天会不会有人来吃面,今天晚上回去还有没有热饭吃,晚上睡觉的床有没有被子。”
      “阿嬷此生命运多舛,造化弄人,人生六十年,却把一家五口过成了她孤苦伶仃一人,你看不见她为活着有多努力,就不能因为她努力的活着,而对她产生恶意。”
      “我……”舞河给元若愚说得越发不自在,仿佛错的真的是她。咬着嘴唇,口脂都吃进去一点,想要解释什么又最终没有解释,或许是因为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无法弥补对这位老人的伤害了吧,又或许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高高在上让她无法低下高昂的头颅。
      “你不该那样伤一位自力更生的老人家的心。”
      元若愚意味深长的与舞河解说着这个孤苦老人的命运多舛,他不是在给舞河说她有多么可怜,而是在告诉她,阿嬷该值得被任何人尊重。
      舞河被元若愚的话深深地感动到,她那优越感也被动摇,越发内疚起来。眼睛瞄了几眼阿嬷,看着她卖力的样子,于心不忍。
      她本也善良,只是她过得生活与这些普通人天差地别,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但她读过圣贤书,知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知道民生疾苦,知道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应有所珍、所望、所待。
      她尚能为宫里被欺负的宫女出头,也能给挨罚的宫人说情,同样的也能体谅无辜的人。
      舞河不在挣扎,不敢靠近的桌子,也不再排斥,埋着头,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
      元若愚松开手,固然隔着衣物,但他与她还是有着最近的接触。撤回的手心里还有她的余温,那种热度,本是点点余热,彼时却如碳火般灼烧着他的手掌,让他心中起了波澜,无法平静。
      带着伤蹦到她对面坐下来,舞河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视线落在他的脚上,深深地自责感再一次笼罩着她,刚要开口结果阿嬷端了面上来。
      “鱼儿,给你煮了碗面,这位姑娘……”
      阿嬷知道舞河嫌弃她不干净,于是没有给她煮,可让人这么看着元若愚吃也不是个办法。
      她本意是问元若愚,这姑娘要吃什么?没想到元若愚直接,给她也要了碗面。
      “给她也来一碗。”
      舞河一听,当即就要拒绝,她瞥了一眼阿嬷的手,还是无法接受这双手擀出来的面。
      “不要……”
      她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元若愚的威压,瞪着她严厉的不容她拒绝。
      阿嬷看了眼两人,还是听元若愚的话去重新煮了碗,这一次,她重新舀了水,当着人面,洗了好几遍手,然后擦干净水渍才开始动手。
      阿嬷其实也是为了争那口气,她就想让人知道,她做的东西是干净的。或许也是为了维护舞河,特意重新洗手做面,让她不在那么厌恶自己。她知道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看得上她们这街边摊,只有元若愚,从来不会嫌弃,反倒吃得最开心。固然元若愚在百姓口中没什么好名声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元若愚没有什么大少爷架子,也没有把他们当下等平民百姓看待。他固然举止猖狂,却也能为街边的乞丐打发几两碎银,也能帮忙推两手拉满货的板车,能给街边的孩子买上几串糖葫芦,然后自己也有滋有味的吃上几口。
      阿嬷给面端上来,面上撒了几粒青翠欲滴的葱花,白净的面条浸在浓郁的汤水里,过着滋味,边上匍匐着一颗清甜可口的小青菜,看着都让人垂涎欲滴。
      元若愚吃的津津有味,大口大口的几下就是一半碗下去,然后捧着碗大口喝下几口汤,才知足的打了个饱嗝。
      这一刚放下碗,就看见舞河没有动作,看着面前的面条,极不情愿,扑棱着长长的睫毛,委屈又可怜巴巴得很。
      元若愚哪里是会心软的人,想着她刚才的过分之举就势必要教训她,于是吆喝着她动筷子。
      “吃啊。”
      “不要……”她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就算是一碗面都是御膳房精心制作的,这种看着就寡淡无味的面汤她怎么下的去口。
      “不要也得要!你不是嫌脏吗?今天,就得当着我的面,吃进去!看看脏你哪里了!”
      元若愚这人,有的是法子治人,她刚才嫌弃阿嬷做的不干净,这就要她吃下去。
      舞河不愿意,元若愚把筷子塞她手里要她动手,盯着她,似乎要是敢不从,就有她好看的。
      “吃!”
      在元若愚的逼迫下,舞河才不得不挑了一根面条,艰难的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不晓得她咽下去没有,反正元若愚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她。
      “是不是好吃,你看看,这面条白嫩细长,汤水更是如比有食欲,面条的清香扑鼻而来,青菜也是干净细嫩的,这怎么就脏了。”
      元若愚胳膊肘柱在桌面上,垫着下巴,看着舞河认真又严谨。
      “看你模样,也是贵门千金,不知民生疾苦,家里锦衣玉食惯了,便体会不到百姓的生活之难,要不是你的父母族人有本事,说不得你还过不上这种衣食无忧的日子呢。”
      元若愚苦口婆心的一阵训话,道的是实情,若是说与读书人听,大家还能有共鸣,可惜他的倾听对象是舞河,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金枝玉叶。
      反正她是听不进去,加上元若愚的恐吓心里委屈得很,
      “吃完!不准浪费!陛下都说了要勤俭节约,返璞归真,不能奢靡成性,你敢抗命吗?”
      舞河瞪圆了湿漉漉的杏眼,皱起好看的细眉,看着元若愚小声的反驳。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元若愚张口就来,信手拈来,游刃有余的,皇帝陛下有没有说过这话他反正不知道,但是这话肯定是他想发扬光大的。
      就算他没有说过,但他也不会承认这话有什么不对,所以,元若愚现在是狐假虎威,装腔作势,毕竟大家都没有亲耳听到,又不能揭穿他,怕什么。
      对于舞河的反驳,元若愚严肃起来,继续胡编乱造。
      “你是闺阁小姐,当然不知道了,我们可是知道的,陛下就是这样想的。”
      “……”舞河看着元若愚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他就真的亲耳听到过一样。
      “那什么……刚才,对不起……”想了很久,她还是道歉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少年口中关于阿嬷的不幸让她内疚;亦或是,少年的话,让她看到了她没有看到的,这是一种收获。
      舞河一道歉,元若愚不禁抚掌开怀。
      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这就对了!”
      舞河看着少年乐开怀的样子,不禁也展颜。
      “你叫什么名字啊?大道理挺多的,准备考状元吗?”
      她觉着,读书人就会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完的大道理,像大学士一样,谆谆教诲,孜孜不倦,恨不得让他们去盷朝的每一个角落都去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哀民生之多艰。
      “我是元若愚,这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打听都可以知道我的身份!”吹嘘起自己,元若愚丝毫不客气,眼里都在闪闪发光,这一刻,舞河却觉得少年全身都在发光,像太阳,像月亮,像夜明珠。
      “你呢?”
      “我是舞河,不过别人都叫我公主。”舞河实在,都向元若愚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可元若愚这个心大的,丝毫没有当一回事,只觉得这丫头金枝玉叶了就把自己当公主了。
      “公主……啊哈哈哈哈,你是公主……哈哈哈。”
      元若愚听着舞河说自己是公主,一时没有忍住,就大笑起来,笑声朗朗,看得出他有多么高兴,可是舞河却不高兴了,自己是公主就这么让人好笑吗?元若愚这是不相信她。
      “我是公主!”她严肃认真的看着大笑不止的元若愚再一次强调她的身份,可落在元若愚眼里,就是她气急败坏了,但出于这样笑话别人不好,元若愚还是强行止笑,点头承认了她的身份。
      “是是是,公主,你是公主殿下。”
      元若愚脸上的笑容哪里就容易去的快,最后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舞河生气的捶桌子。
      “你再笑我就生气了!”
      “行,不笑了。”元若愚看舞河真的生气了,于是咬住下唇瓣,不再笑。
      “元……若愚……这面其实也不是不好吃……”
      “那你能不能替我向阿嬷说一句道歉啊?”
      她能道歉,已经实属不易了,她身为盷朝公主,还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过,但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违心。
      她听进去了元若愚的话,也在试着改变自己,接受她的黎明百姓真实的样子,她固然高高在上,但她也脚踏实地走在满是平民百姓的路上,她的所见所闻,告诉她,她曾经以为的不全是对的,其实干净分两种,眼睛干净的,看到的就是干净的,心灵干净的,知道什么是干净,什么不干净。而干净与不干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干净在哪里。
      她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鞋底子都是一尘不染,这只是生活罢了,不是人生。
      元若愚故意揶揄着。
      “你自己怎么不去?”
      “不要。”她心中念愧,刚才说了那些话话,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阿嬷,只有求于元若愚带话,或许这样,她才能安心,而阿嬷也能看见她的真诚。
      “行,就帮你一次。”
      元若愚一答应,舞河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看着天色,才想起自己出宫的目的,不成想会有这么一段际遇。
      “我要回去了。”
      “好的,再会。”
      临走之际,舞河看着玩着络子的元若愚,吞吞吐吐道。
      “我……下次出门……我一定来找你。”
      少女脸色微红,像天上的晚霞,然红了白色的天宇;眼睛会说话,欲语还休,看着元若愚,眸光闪闪,似乎有很多话;绞着璎珞的手指,欲盖弥彰,试图掩盖少女微动的心。
      “行,那下次还是这个地方!”
      元若愚拍案定下了下一次的相遇,此时的他,还不知少女彼时为何脸红,全以为是日光太晒。
      盷朝重礼数,特别是侯门世家,男女七岁不同席,少年男女更是不得见面,怕有损双方名誉。像元若愚这样的人,接受的礼法不计其数,不过他为人活跃,性子跳脱,不受礼法约束,才能活得这么自在。
      而舞河,一个生活在宫里的金枝玉叶,见过的男子少之又少,别提同桌而食了,但今日,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男子,看着他生气勃勃的样子,就像是照进她心里的光。
      少年心系万民,不与身家荣光自得,圣心备焉,性真、良善,悟人之苦、感人之艰,亦能教人向善,真心难得。这就是他与那些世家公子的不同,他本无双。

      今天陛下不知道是觉悟了什么还是被人指点迷津了,居然下旨,全国上下要勤俭节约,珍惜粮食,不得骄奢淫逸,好逸恶劳,要悟百姓之艰,惜农之难。
      这句话让他觉得格外耳熟,却又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听过。
      原因是晚上他吃饭里挑三拣四,挑肥拣瘦的,被他爹训了,然后搬出了今天陛下才下的圣喻。
      他爹拿这件事来敲打他,说他就是陛下口中的骄奢淫逸好逸恶劳的人,陛下都下旨了,他就得改正,不然给人上疏,奏他一本,陛下就要把他发配边疆去过苦日子。
      元若愚看着桌子上只属于他爹的爱好与他娘的爱好及自己那两份爱好的,就心有戚戚。
      心里开始对皇帝抱怨了起来。
      他自己在皇宫里过着神仙生活,吃着最好的,御膳房只为他一人服务,还管别人吃啥。真气人,这叫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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