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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公主大婚 ...

  •   “唉~那些老家伙可难缠了。”郑栩坐在太师椅里,艰难的伸着懒腰,抱怨道。
      一侧的元若愚笑而不语,但眉眼里满是戏谑。
      也是最近他才发现,郑栩不仅仅是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沉静,他也会抱怨,会觉得不顺心,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气急败坏。
      这里是萍水居,每天郑栩都会带着元若愚在萍水居批奏折,随便大肆的吐槽臣子。后来的元若愚也见怪不怪了,只是给他研着磨,尽量把墨调的最好,让郑栩用起来顺心。
      在萍水居这些日子,是郑栩最真实的样子,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个被杂事缠身,诸事不顺的年轻人。
      你见过咬笔杆子的皇帝吗?元若愚见过,你见过脚放桌子上,举止不扬的皇帝吗,元若愚见过。你见过和人争鱼吃的皇帝吗?元若愚见过。
      有时候,郑栩的性子像极了舞河,让他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茶余饭后,闲暇之余,外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郑栩要在亭子里改奏折,元若愚自发的去为他整理东西出来。
      收拾的还有下人,他也不过是做点事情打发时间罢了,何况,为皇帝服务,是他作为臣子的荣幸。
      弯腰间,意外看见了案台后面有一方锦盒,他不知是什么东西,抬头用眼神去询问搬东西的下人,皆是摇头。他想着,既然放在案台下,莫不也是哪些重要的折子,于是打开来想要数了数量。结果入目的是一只眼熟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鞋子。
      “哎……这是……”
      元若愚蓦然惊住,这不是……他在萍水居丢的那只鞋子吗?居然还在……
      他以为这鞋子肯定叫人丢了,固然做工精良,质品上佳,可毕竟一只鞋子而已,又不成双成对的,留起来何益,再说了,萍水居的人,缺一只不合脚的鞋子么?那时候,他与郑栩也不熟,他没有必要留起来,可到如今也没有归还这只遗失的鞋子,这是为何?
      元若愚这时候没有失而复得的愉悦,只有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
      郑栩为什么要留下这只鞋子?难不成从一开始,他就关注着自己?他知道,自己与他终有一天,成为莫逆之交。
      元若愚摸着冰冷的鞋面,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突然,桌子上的折子哗啦的落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砸的起了乌青的包。
      地上的折子铺开,里面是人的一笔端正小楷,立后两个字异常惹眼。大致意思就是陛下及冠多年,后宫无人,子嗣不丰,为安皇室太平,天下安定,应早日大婚,立后封妃,开枝散叶,立定新储。
      也是了,像郑栩这年纪,没有成亲的不多了,更何况他是皇帝。
      他从来没有问过他不娶的原因,但见他如今袖手天下的模样也很好。
      可像这种折子应该不止这一个,他早就看见了吧,却迟迟不回应,所以大臣们逮住机会就是上疏这些立后的奏折。
      唉~
      从窗口望出去,郑栩指导着下人放东西,温和慈善,意气风发。
      有下人也蹲下来收拾地上掉落的折子,他顿时收回了看郑栩的目光。
      他装作没有看见一般,把鞋子放了回去,从而放下了那份异样的情绪,恍若从未发生。
      晚霞铺满半边天,红彤彤一片,格外艳丽,红光映着大地,也映在了人身上。
      元若愚看着被红霞衬得红光满面白里透红的郑栩,想起来那个娇俏可人的丫头。
      思索良久,元若愚终于有了准确的答案。
      “您若是回宫,看见公主,能否替臣带句话。”
      郑栩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臣,请她,吃面。”
      说出来后,他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全身轻松起来。
      之前还惴惴不安,其实说出来也很容易,哪里是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要在冬天最后的时间里,带她去吃一遍阿嬷家的面。
      “嗯?”郑栩不解,可见元若愚含笑不欲多说的样子也没有细问什么,只当是他们俩的应承。
      这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很多时候有共同的爱好,一样爱玩闹,都是天真活泼的性子。两个人关系好,他也乐此不疲,固然舞河看向元若愚满目的欢喜,他却不足为虑。
      而回了宫的郑栩带去了元若愚迟来的答案。
      “元若愚要我给你带句话。”
      舞河闻言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聚精会神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满目期待。
      “他说,什么时候一起出去吃面。”
      舞河大喜,喜上眉梢,难以自抑。
      “真的?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郑栩缓缓点头,舞河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喜不自禁,欢喜得手舞足蹈,头上的珠钗发出叮当脆响,同为喝彩。
      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舞河不禁喜极而泣,这一天她等很久了,这期间又怕失望又在期待,总想着,若是失望了又该怎么办?那要是如她所愿,自己定是喜出望外,可现在等到他的答案,她比想象的还要开心,原来,她等的只是这一句话啊。
      郑栩看着情绪失控,又是大喜又是落泪的舞河,诧异不解。
      “舞河?”
      舞河抓住郑栩的手,捧在手心里,欣喜万分,溢于言表。
      “皇兄,舞河,要嫁给喜欢的人了。”
      郑栩脸色突然一变。他知道,舞河喜欢元若愚,可元若愚那不着调的性子,还摸不透自己的心,他以为元若愚只是当舞河是朋友,是玩伴,可从来没有想到,两个人是心意相通。
      更没有想到,原来,元若愚的话是这个意思。
      若是早知道,他必不会带这句话给她。
      看着舞河那欢喜的模样,郑栩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像吃什么一个没有剥壳的核桃一样咔在喉咙里,难受。
      他本该为舞河高兴的不是?这是他妹妹的终身大事啊,他该高兴的,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舞河的婚事,而是因为舞河喜欢的人不在他欢喜之内。
      舞河喜出望外的去找太后,要她允了这婚事。
      显而易见的,太后也不是很满意,她没有想到,那元若愚居然也敢同意,尚天家公主。
      她本不该同意,可是,看着爱女欣喜若狂的模样,她那些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舞河为了元若愚,伤心过,开心过,可见,舞河是真的喜欢他,而自己却要阻止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是要棒打鸳鸯做那恶人么。
      她身为后宫之主,这一生,侍奉过先帝,扶持过儿子登基,自幼应召入宫,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可是,在与先帝相敬如宾的那段日子,她应该也是喜欢,只是啊,那份喜欢更多的是为了尊宠,为了巩固自己的后位。
      所以,尽管郑栩如今不封妃立后,她都不催促,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这种无奈的嫁娶,只有悲剧。
      可是,舞河不一样,她不是皇帝,没有那么多无奈,自己也就更爱她一点,更贴心一点,但是,她没有想过,这个伏在她膝上撒娇的丫头,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母后。”
      呐,舞河的一声母后,叫的格外好听,叫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她看着女儿,热泪盈眶,最终也只得点点头。
      罢了罢了,若是自己看紧点,也不怕她委屈,她要是喜欢就喜欢吧,自己也不要讨人嫌了。
      若是想要舞河体面,就得皇帝亲自下旨赐婚,这样才能昭显天子爱重。
      太后找到郑栩,理所当然为给舞河求一道赐婚圣旨。
      “皇帝,你下旨吧。”
      郑栩因为舞河同元若愚的事情,最近都是满面阴沉,而太后却要他给他们赐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朕没有想过让舞河同元家联姻。”
      太后不明所以,以为郑栩是以帝王的身份在考量,是以道。
      “她自己喜欢就好。”
      她也是看开了,只要舞河自己喜欢就好,那元若愚固然名声不佳,到底也没有什么大错,又是世家出身,何况舞河喜欢,也就挑不出毛病。
      “朕有自己的考量,舞河还是另择良婿吧。”
      郑栩依旧冷漠拒绝,太后这才发现不对,看着皇帝皱紧了眉头,带有训诫的语气道。
      “你这是……你妹妹哭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也是知道的,你也欣赏那元若愚,这会子犹豫什么。”
      郑栩目不转睛的转着手里的佛珠,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元若愚不堪为驸马。”
      彼时,一室寂静,太后怒视着郑栩,她这才明白,郑栩哪里是顾虑,分明是不愿舞河嫁给元若愚。
      她不知道郑栩是在计较什么,可是,这是舞河的婚事,只要她这个当母后的同意了,就没有人能阻挡。
      郑栩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也没有了一开始的耐心。都说皇帝无情,她深有体会,就更不该让皇帝毁了舞河的人生。
      母子两人早就生了嫌隙,他忌惮她,忌惮她的母家,这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心机,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的爱着皇帝,但不代表,就能让皇帝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她生的仅有舞河和他,他如愿以偿的当了皇帝,万人之上,可舞河却因为身为女儿身要嫁为人妻,离开她的身边,她不放心,也担心。但这是舞河第一次哭着求来的婚事,她理所当然的要为她的喜欢保驾护航。
      “当初有人说,三皇子体弱,不堪为帝。”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一针见血却也字字珠心。
      她是动了真格,她是在让郑栩知道,她能力排众议扶他上位,必然也不惧皇帝。
      “你若是不愿意,哀家自己下懿旨就是。”
      郑栩咬紧牙关,脸色铁青一片,看着太后拂袖而去,到底没有起身行礼。
      他没有想到,太后会说出这种话,彻底的伤了儿子的心。
      他不过是拒了舞河婚事太后就说出这般诛心之论,若是以为……他不敢想,也恨,也怒。
      他终究还是下了赐婚圣旨,迫于太后的压力。
      可笑的是,他这般隐忍不发,依旧还是让太后得偿所愿了,公主大婚,太后亲自命人操办,深宫中多年来第一次热闹起来。
      那随处可见的红绸,分明刺痛了他的眼,于是,能躲出去绝不留在宫里受罪。
      这次来到萍水居,他是狼狈的,而偌大的萍水居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元若愚在干嘛,在准备成亲的大事。
      他们曾经在这里自在悠闲的画面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涌现,分明是美好的记忆却折磨着他,赤红了双眼。
      这个地方他再也待不下去了,没有元若愚在,简直就是地狱。
      他挣扎着跑出萍水居,寻着熟悉的路来到元府。
      元府张灯结彩,门口的石狮子也挂起了大红花,一派喜庆。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欢声笑语里擦肩而过,或许是出于他们都太忙,忙着布置场地,见着陌生人都顾不上去询问。
      可巧的是,遇上了正从大堂出来的元若愚。
      他春光满面,一身鲜艳的衣服昭示着他的大喜。
      见着郑栩,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郑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诧异。
      可不待他问候,郑栩却先是说话了。
      “你……也带我去吃面好嘛?”
      郑栩看着满面红光的元若愚,声音沙哑低沉,分明是满身贵气的他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沧桑感。
      郑栩的意思,元若愚哪里不懂,可是,他却只能装作不懂。
      听到这话,元若愚一愣,看着郑栩的眼神幽深,随即笑到。
      “陛下,很不巧,那卖面的阿嬷前些时候夜里摔断了胳膊,怕是再也擀不了面了。您……宫里有您需要的。”

      春暖花开的时候,盷朝公主大婚,所嫁之人是元家元若愚,听闻其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是司正,又一手圣手丹青,引无数人追捧,本是世家子弟,却另辟蹊径,大展宏图,平步青云,又得公主垂爱,痴心下嫁,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从此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是以成为盷朝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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