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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周氏 ...

  •   岚明对着之前说出无主之船的高个渔民王五道:“什么船,什么抢金,你细细说来?”

      王五是个性子急的,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将这话脱口而出了,此时悔也晚了,便如实道:“那日是我,赵六,孙七三个在渡口等着,不知怎的就从上游飘来一艘船,里头也没人,船桨放在船头,等船飘近了,我们几个常年待在船上的,一下就看见了船尾的木板有个暗格,打开一看,是满满一匣子的金珠。我们三个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珠,当下就抢起来,撕扯间,装着金珠的匣子摔到了河床上,金珠滚进河里,我们都跳进河里去捞,我和孙七都只捞了五六颗,赵六水性最好,等我们出水时,他已经不在了。”

      孙七在旁还没说话,孙七之妻孙陈氏已经搭上腔了:“哼!某些人嘴里成天称兄道弟的,一到上真招就现形了,那袋子金珠既然是三个人一道看见的,就该平分,凭什么仗着自己水性好,都抢了去呀。”

      赵六还伤着,虚弱道:“抢了金珠又如何,我湿哒哒地往家走,因为太兴奋,喊了两句我发财了,被路过的山匪听见了,不但抢走我所有的金珠,还把我打了一顿,差些都没命回去。”

      这话一出,孙陈氏和王五都不说话了,神色中有庆幸有后怕,但更多的还是金珠被抢的惋惜,何缎见此忍不住道:“这金珠本有主的,你们是完全忘记了吗?”

      岚明代替赖审出声:“本朝律例,无主之物不告自取,与偷盗无异,就你们的拿去的数目,可判杖刑八十,充军半年。”

      孙陈氏怕了,慌忙摆着手道:“不不不,没这么回事,我瞎说的。”说完一推孙七,“当家的你说句话啊,这是你之前和王五喝酒吹牛呢,压根没这事,对不对?”

      孙七看一眼岚明的目光,瑟缩了下身子,没敢出声。

      岚明看向王五:“你们那日抢完金子后呢,将那船如何了?”

      “我们怕失主来寻,怕惹事,就把船给凿沉了。”

      李四之妻的回忆顿时涌上来,何缎脱口道:“怪不得我不光寻不到四郎,连他租用的船都寻不到。”

      张三听妻子提及前夫,且口称四郎,脸色变得有些不大好看。

      丢金案到底不是重点,岚明又就毁坏命案证据要坐牢三年的律令给王五和孙七两个普了法,把他们连同孙陈氏吓得彻底不敢说话,便转向何缎:“四郎是谁?莫非还有本官不明的案情。”

      这便是打配合了,何缎模仿着李四之妻的口吻,将案件一一道出,语气中夹杂几分对亡夫的不舍,听得张三的一张横肉脸是青了又白,岚明听过后皱了下眉问张三:“你那日确实没见过李四?”

      张三愣了一下,便回道:“回大人,确是没见。”

      “详细道来。”

      “是,是,那已经七年前的事了罢,我和李四兄弟约了一块去南方做生意,贩些时兴的东西,连同路费在内赚点低买高卖的辛苦钱,谁料我到了渡口,只见到船,没看见李四兄弟的人,我等了一会不见人来,就去李四兄弟家寻他,我拍门后阿荷出来了,说是李四兄弟一早出门了,我便与他去报官了,谁能想到李四兄弟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呢。”

      何缎仔细听过一遍,找不出异常,看向岚明,却见他审视着张三:“阿荷是谁?”

      何缎一愣,发觉还挺巧,这李四之妻的小名和自己的姓氏一样。

      张三说起妻子就挺高兴的,笑起来的时候横肉都看着温柔了不少:“阿荷是内子的名讳,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出生在六月,所以取了这个小名。”

      作为女子,以花为名,本是个不错的意头,但一想到赵刘氏溺毙在荷花池,以及与余长歌被害有关的菡萏花,何缎不免觉得自淤泥中出的荷花也沾上了点不幸的意味,不过这个小名和案件有关系吗,岚明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怀疑张三觊觎朋友之妻,所以出手害了李四。

      岚明似是一时也没有察觉出张三哪里有问题,没再纠结这个荷字,又问何缎:“后来呢,李四不见,你有再去寻吗?”

      何缎知道这是让她多说一些和已知的案情有关的信息,便把入阵前看的案件相关一一道来,还不忘稳住李四之妻的人设,说到后来不免哀戚:“遇上这种事,也是小妇人命苦,幸得郎君怜惜,纳我入门。”

      何缎一边说,一边拿余光瞥着,张三看着他的阿荷,自是满眼柔情蜜意,而他身旁曾经的妻子如今的妾周氏则就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了,她闭着眼,好像根本没有认真听这夫妻二人说话,何缎见状加了句:“就是苦了周姐姐了,郎君待我好,我本想着有我一碗饭吃就可以了,偏生还占了周姐姐的位子,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愧疚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张三面色一变,岚明看向何缎,神色颇为不解,何缎也是被自己茶到了,但这也不是为了破案吗,她有点好奇,周氏被贬妻为妾,难道就不恨?

      周氏被何缎一激,终于睁开眼睛,神色却是漠然一片,连张三瞪她一眼,她都不大有所谓的样子,只道:“如今你正我侧,这声姐姐我可真是当不起,都是可怜人罢了,不必和我来说这些。”

      都是可怜人?

      何缎和岚明对视一眼,更加确信了张三肯定有问题,何缎眼珠一转,忽而淌下两行泪来,挽住张三手臂道:“郎君,近日也不知怎了,我又梦见四郎了,他在梦里对我说和感谢你这个兄弟照顾他的亡妻,我问他为何不去投胎,可有心中还有什么不平,他却不说,只在梦醒前和我提到,要来你梦中寻你,和你说说话,你有梦见他吗?”

      张三听妻子一番话,神情从惊到怒再到惧,愣了半天才道:“没,没见到。”

      岚明目光落在何缎与张三挽得颇紧,显得夫妻亲密的手臂上,没有说话。

      何缎代表李四之妻无不失落地叹道:“这样啊......”叹完不等张□□应,看了岚明一眼,像是刚刚想到什么一样:“郎君,我总觉得四郎来梦中寻我,是有冤屈不解,这才没法投胎,你不如将四郎出事的那日的情形,仔仔细细地在大人面前讲一遍,大人明察秋毫,若是四郎真有冤屈,定逃不过大人的眼睛。”

      张三似有迟疑:“这......”

      周氏冷眼瞧着,此时冷不丁地来上一句:“说吧,你既问心无愧,怕什么呢?”

      岚明也将目光落到张三身上,目光沉沉如有实质,其中审判意味不言自明,且岚明不比期曜,周身沉稳迫人的气势,又岂是一介凡人可以承受的。

      张三几乎不敢抬头,只敢恨恨扫了周氏一眼,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那日我到渡口处,见四下无人,只有一船飘在渡口,便放下行礼在岸边等了一会,不见人来,我就去了李四兄弟家里,到了他家门口,我就喊着让阿荷,不当时还是弟......弟妹,我就喊着让弟妹出来一趟,问她李四兄弟呢,阿荷当时大吃一惊,和我说他一大清早便出去了,我便让她赶紧放下家中的事,和我一道去寻人,遍寻不见,这才想着去报官,往后就再没有李四兄弟的消息了。”

      听着是更详尽了些,但是基本和刚才的没什么区别,何缎一时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思索着放开了张三的胳膊,却被张三将手一把攥住,何缎一惊,便看见张三凑近了,对着她无不诚恳地说:“阿荷,我知道李四兄弟的死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但去了的人已经去了,咱们不能一直想着过去,不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是。”

      头一次承受这么直白的深情,倒是把何缎整不会了,一时倒是忘了把手给抽出来,就听岚明清了清嗓子,明显是在替赖审这个父母官提醒张三注意言行,掌柜周捌是整间破庙里最无事一身轻的,又是个嘴碎的,此刻不忘揶揄张三道:“大人面前还拉拉扯扯的,也不知注意着些影响。”

      周氏翻了个白眼,一副此情此景见怪不怪的嫌弃样子,张三这才略有不舍地放开何缎,何缎紧盯着他脸上神色,忽然发现不对,他说完李四失踪那日情形再来这一出明显是为了转移众人注意力,再联想到他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一下子明白过来:“你那日来寻我,喊得我什么?”

      “弟妹啊,阿荷你怎么了?”

      “你在拍门时喊的,还是见到我后再喊的?”

      “......自然是拍门时喊的。”

      此话一处,岚明神色微动,霎时间明了何缎之意,盯住张三道:“天日昭昭,李四死后若知他的妻子还在被你这人面兽心的恶人诓骗,只怕是魂魄也不得安宁。”

      张三惊呆了:“大,大人,您在说什么呢?李四兄弟的死与我无关呀。”

      何缎摇摇头,这便是慌了之后越说越错了:“不是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怎么就断定他死了。”

      张三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阿荷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一时口快,再说了,六年都不见踪影的人,可不就是凶多吉少吗?”

      “那你便与本官说说,你在得知李四未至渡口,去他家寻他时,开口第一句话为何是叫弟妹,而不是唤李四出来?姜国男女大防虽不比前朝,但同辈之间总归还是要避忌一二吗,你如何断定李四不在家中,就越过他去喊他的妻子了?”

      张三本诘问当场,冷汗如浆,再说不出话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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