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花》不言今夕

35、身世

　　“等……等等、你等一等！”
　　乐无忧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你是说……你是被收养的？”
　　卓宣云坦然地点了点头。

　　“你……其实是白桦村的人？”乐无忧又问。

　　“……这倒不一定。”卓宣云犹豫了一会，皱起眉头回忆道，“我父母说过，他们是在距离白桦村足有五十公里远的雪原林海里发现了还是个幼儿的我。当时他们询问过所有白桦村的幸存者，不但没有找到我的亲人，甚至根本无人知晓我是谁。
　　我的父母那时刚结婚不久，我母亲却因为一次意外失去了生育能力，在便寻不着我的亲属后，他们做出了领养我的决定。”

　　乐无忧简直听得目瞪口呆。
　　这可实在有些魔幻了啊！
　　没有人知道来路的幼儿，出现在白桦村附近的雪原里……难道一个小孩子还能自己跑去冰天雪地茫茫林海，坐等被人发现不成？当这是白鹤送子吗？
　　卓就算现在的宣云再怎么厉害，当年的她也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吧？这要被发现得晚些，只怕直接冻成冰坨子了啊！
　　要说她是袭击白桦村的凶手留下的孩子，那也不像啊！哪有人搞恐怖袭击还带个奶娃娃去的？这像话吗？
　　所以最可疑的还是从白桦村消失了的那些“失踪者”。

　　卓宣云之所以带着伤也坚持要去白桦村调查，会不会其实仍旧存着些找寻自己身世的目的呢？

　　“我不赞成你这个时候去白桦村。”孔队长思前想后，还是这样说了，“能调查的我和你父母当年全都查过，白桦村的确没有你家人的线索。时过境迁，你现在再去又能找得到什么呢？。”

　　“家人？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卓宣云挑了挑眉：“会把孩子扔在雪原的人，只是犯了遗弃罪的犯人罢了，我的家人只有我的父母，至于其他人，都与我无关。
　　我之所以要去白桦村，是因为这桩案子与我有关。”

　　“怎么就与你有关了？”孔队长的胡子又被气得翘了起来，“要不是我一时情急忘了你在医院，你到现在都不会知道这事！
　　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你干嘛非要逞强揽事上身？还瞎找借口！”

　　“巧合！”卓宣云轻笑了一声，“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巧合？还净往我身上撞？
　　里昂对我恨之入骨，不也是因为某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人’么？这个女人如果真存在的话，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人呢？
　　至于这个从白桦村来的少年，就算我今天没碰上他好了，但他确实到末海市来了不是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早晚都能知道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就算有心避开，可对方会不会愿意避开我就难说了。倒不如干脆些，我自己送上门去，也好看看在背后搞鬼的是什么人。”

　　乐无忧大惊：“你怀疑白桦村也和里昂有关？”

　　卓宣云看了她一眼：“里昂做的本来就是军火走私生意，而这个白桦村以前也是走私武器发的家。如果他们这些年还在持续走私武器的话，与里昂有往来不是很正常的么？
　　而里昂真正怨恨的‘那个女人’如果真实存在的话，总该有个出处。联想到我当年就是在白桦村附近被发现的……这一切，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确实……是巧合了些。”乐无忧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却盯着卓宣云，“宣云……你觉得……里昂，他真的死了吗？”

　　里昂坠海时她并不在现场，是后来听卓宣云转述的。
　　听来的故事总没有实感，而里昂给她的感觉又太过神秘，总觉得不是会轻易退场的人。

　　“谁知道呢？”卓宣云冷笑了一声，“我给出的只是基于我自己经验的判断罢了，至于真相……那里是里昂的地盘，他会不会藏了其它的退路，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只不过……我相信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就算坠入地狱，全身浴血，他也会爬回来！”

　　“地狱见！”——那是里昂最后笑着对她叫出的话。
　　她还活着，里昂怎么会肯死？以里昂的性格，只怕真的要死，也得拖她一起下地狱才甘心吧？会那么轻易放弃生命，这根本就不像是他的风格。
　　他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退路，隐在暗处随时准备伺机发难呢？

　　“里昂当初之所以会故意接近沈凌霜，目的就是你。现在，他才下落不明没多久，白桦村的人就出现在了末海市……确实让人不得不生出联想。”
　　乐无忧顿了顿，忽又问道：“对了！那个贺老板呢？他不也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吗？说不定他认识你的家人啊！你后来……有找他问过吗？”

　　贺老板说过，只要卓宣云有疑问，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当时，卓宣云因为重伤直接从医院被送回了华国，再没机会和贺老板见上一面，就算真有疑问，也无从问起了。
　　就是不知道卓宣云有没有留贺老板的联系方式，回国后又是否私下联络过了。
　　乐无忧对答案并不抱希望，毕竟卓宣云就算问清楚了，也没理由告诉她，所以她也就是随口一提的事。
　　谁知，卓宣云听到她这话后，表情却突然变得颇为不自然。

　　“……不会吧？你该不会一直都没跟他联系过吧？！”
　　乐无忧简直惊呆了。要是她遇到这么大的谜题，肯定是恨不得连夜调查清楚的好吗？！卓宣云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就算之前重伤没精力去问，可现在她转到普通病房都有几天了，居然完全没有想过要追根究底查清楚？

　　“……这跟里昂的案子又没关系，我干嘛要问？”卓宣云梗着脖子扭开了脸。

　　“还有这回事？”孔队长听得也是一脸意外，“宣云，你怎么没和我说过，高卢之行碰见了认出你的人呢？
　　对方都能直接认出你了，肯定知道你的身世啊！你怎么不问个清楚呢？”

　　“这很重要吗？”卓宣云抿着唇，“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其他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任性！”
　　孔队长板着脸敲了敲桌子：“我知道，你还在怪那些把你抛弃的家人，这无可厚非。可逃避问题不能解决任何事！人家都把线索给你送到眼皮子底下来了，再视而不见又是何必呢？”

　　“我才没有逃避！”卓宣云的长睫盖住了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我只是不想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干扰办案而已。
　　所以我会亲自去一次白桦村。如果我的身世真与案子有关，我也会去找贺老板问清楚！”

　　“你……哎……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孔队长本想再劝几句，但卓宣云那一脸的排斥还是让他闭上了嘴。
　　他当然知道被抛弃一事始终是卓宣云心中最深的伤痛。
　　易位而处，他也能理解卓宣云的心情。到底是多狠心的父母才会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孩子抛弃在荒无人烟的雪原林海呢？
　　要知道，他们当时如果发现得再晚一些，卓宣云肯定就早就没命了啊！

　　卓家父母对卓宣云极好，却不曾隐瞒过她的生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了她真相。卓宣云看起来浑不在意，但这件事却成了幼小的她心中解不开的一道心结。
　　就算到现在，这都是她的逆鳞，触碰不得。所有提及她的血亲，要让她去寻找身世相关的话题都会让她炸毛，连带的，任何同“寻亲”相关的话题，都让她排斥到厌恶的地步。
　　所以，就算把身世的线索送到她面前，她也还是会选择故意忽视。

　　几次尝试未果后，孔有龙也想过要放弃。毕竟她已经有了新的人生和牵绊，是否还有血亲存活于世，本就不是那么重要。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兜兜转转的，竟横出这么个案子，又把她的注意力引回了白桦村呢？
　　只怕再追查下去，卓宣云免不了还是得直面自己的身世。

　　“结果出来了！”
　　姜甜嚷着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看得出她跑了一路。
　　她撑着自己的腿喘了一会，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开始说自己得来的消息。
　　“防爆大队已经成功打开书包了！真是烈性炸药！
　　书包的开口处有个特殊的钩锁，如果开锁方式不对就会引发爆炸。好在已经安全拆除了！”

　　乐无忧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膛里。
　　要知道她差点就把书包给打开了！卓宣云和她还把那包像球似地抛来掷去……想到可能的后果，她额角微微渗出了汗。
　　心虚地回望了孔队长一眼，她又庆幸了一把。
　　好在孔队长那时还没到！要让他知道她们那么大意，就算没出事只怕也得写检查！

　　姜甜好容易喘匀了气，才又接着道：“对了，在书包里还找到了一份病历本。那少年名叫叶清晨，今年刚满十八岁。并且……他患有血癌，已经是中晚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