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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斗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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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的气浪爆开数十米长的冲击波,兵刃相撞的大力直接反震到白见俞身上,他胸口顿时一阵翻滚,脚下微微一晃,直接被冲击波推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上!
“……”白见俞喉间翻涌起一股腥甜,他扶着树干,缓缓撑起上身,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血。
漆黑的斗篷还是为他当下了大部分伤害,擦过灌木,下摆早已破烂不堪。
白见俞紧握刀柄试图借力站起,但右腿刚刚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上面,一时半会毫无知觉。骤一发力,脚下顿时一软,单膝跪在草丛,激溅起一片碎浪。
他大口喘息着,艰难地抬起头,炽白的光芒中,钟皑的身影逆光而来。
……恍惚间这景象似乎与数十年前的一般无二,相同的影子横亘时空,重叠在同一块视网膜上。可而今时移世易,故人拔刀相向,曾经令人安心的背影如今只带来极强的压迫感,钟皑一步步缓缓走来,投下的阴影一步步压在白见俞身上。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的缘故,白见俞全身僵硬,四肢都失去了知觉,仿佛被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在急促的喘息中,眼睁睁看他逼近。
直到两人距离三四步的位置,钟皑停步,刷的一声,激光刀再度出鞘!
——白见俞下意识一闭眼。
紧接着颊边一热,激光刀齐齐烧断了一截碎发,轻轻压在了他脖子上。
“这件斗篷,”钟皑颔首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白见俞说,“不。”
钟皑眼一眯:“你说什么?”
“我说,”白见俞嘶哑道,“不可能。”
他忽然抬手,径直往刀锋抓去!
激光刀光束内部的能量极为恐怖,表面温度可达上千,连空气在周围都出现了微微的扭曲。白见俞徒手握上光刃,钟皑反倒一惊,错愕之下,刀尖竟下意识往旁边一侧——
就在这零点几秒的空隙中,白见俞猛一蹬地,飞身退后!
钟皑当即紧跟上去,他的加速度毫不逊色,三两步已追上逃走的人影,伸出的手几乎已触到斗篷扬起的破碎后摆。就在这一霎那,一声暴响轰然炸在身后!
那一刹钟皑耳膜嗡鸣,连心脏都沉闷地震颤片刻,爆炸是如此之近、如此之响,以致于花了好几秒他才蓦然意识到,身后的建筑是福利院!
骇然间钟皑转身,只见白色小楼的五到六层东侧被整个炸出了一个巨大豁口,断壁残垣间,都能看见里面只剩一半的床架,焦黑的棉被熊熊燃烧,木质的书架带着火塌落下去!
就在钟皑回头时,白见俞借机迅速后撤,转眼间只剩下一个影子,翻过福利院高高的铁栅栏,消失在院外的层层灌木的黑影中。
追……不追?
那一刻钟皑牙关咬得死紧,长久以来坚守的原则立刻给出了他答案,他最后看了一眼神秘人远去的方向,掉头冲向摇摇欲坠的小楼!
*
等白见俞再度回到拍卖场,拍卖的流程才走到中途。
场外的惊心动魄已翻过几轮,会场里依旧歌舞升平。
晚上的中心行政区已经没有了人影,他驾车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而回,一连飞过几个红灯。等到第三个路口时,身后挤挤攘攘,已经跟了一大群机械交警。
白见俞从后视镜撇过一眼,忽然大力拧过方向盘,车辆猛地冲向路边一处斜坎,车头高高飞起!
昂扬的车身上,路灯的光芒流光溢彩,他就这样轻松越过了路边的隔离带,重重落在了下面的小路上。
机械交警的程序里没有录入这一种驾驶模式,追踪的肇事车辆在扫描带中凭空消失。它们疑惑地停了下来,聚在路旁摇头晃脑片刻,失去目标,各自散了。
这条高速路下方正好是来时的公园,白见俞反向驶出监控区,用空间钮回收交通工具,终于掉了个头,俯身从绿化带返回原本的桥洞。
这是为了防范有人顺着监控的痕迹跟到桥下。
从隐秘的通道返回时,周清已经不在原处了。白见俞没有贸然从原路回到餐厅的挂毯后,而是轻巧地借力向上一蹿,进入上方的管道里。
他又向上爬了一段,管道到此为止,面前横过一道铁门。
铁门的门栓上,一个厚重的机械锁挂在那里,可上面的锁头早已被白见俞剪开了。
他轻轻伸手,推门而入。
这是他早已规划好的路线,送完二人组以后,快速返回的方式。来去耗时不超过二十分钟,铁门之后的通风管道,出口正通向卫生间最里侧的隔间。
就算被人发现,也能推说是身体不适。
费尽心思的准备,毫无破绽的不在场证明——如果遇见的不是钟皑。
白见俞一闭眼,手上的动作停顿片刻。
来的人怎么会是他?
安静片刻,才发现自己的指尖一直在抖。白见俞这才有时间关注自己的伤势。斗篷刮过草丛,早就烂得不能看了,所幸上半身与兜帽没事,牢牢履行了遮挡面容的职责。
斗篷下面,白见俞换下了出席宴会的晚礼服,黑色长袖面料厚实,橡胶手套质量过硬,两者都没有较大的破损,只有裸露的右腕,蹭过地面时,留下一条血痕。
确认过情况,白见俞终于松了口气。
通风管道中,食材的香气轻柔飘散。白见俞收起斗篷和面罩,静静等了一会。
他身上仍有不散的硝烟与火药味,还要等食物的气味将其完全覆盖掉。
白见俞停下动作后,管道里就只剩遥远的抽气音。几分钟后,光脑的提示却忽然一响。
来自钟皑的讯息:【在会场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偏僻的卫生间里端,忽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响,白见俞挪开铁栅栏,轻巧地落在地上。
随后他又踩着马桶盖和水箱,将通风口的栅栏挪回原位,这才回复:【在,怎么?】
通风管道里还是太过狭窄了,连手都伸不开。下到隔间以后,白见俞才匆匆换完原来的装束。
钟皑的横插一脚平生许多事端,令他不爽至极。可在恼怒以外,情绪里似乎还掺杂了一点细微的兴奋。
这还是第一次,在如此巨大的信息差下,有人迅速破获了他的思路。
白见俞的确准备周全不假,可那也只是他多年来小心谨慎的惯性使然,就像设置在福利院顶楼的、定向爆破的炸药,虽然早已通知院长转移了所有人,可那也只是被逼上死路的权宜之策,半个小时以前,白见俞从没有想到它还能派上用场。
钟皑以近乎野兽般敏锐的直觉逆境翻盘,从局势无数错综复杂的线头里,准确地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根。
——从而逼得白见俞底牌尽出。
*
会场里的卫生间每天有专人清洁,干净如新。白见俞看着自己踩过的马桶盖,没忍住露出点嫌弃的表情,从空间钮里拉出斗篷,铺在上面,这才坐了上去。
他拉出医用凝胶带,迅速而熟练地缠上一周,覆盖在右腕表面。
钟皑的消息又弹过来:【我来接你。】
白见俞缠凝胶带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低头看向手腕,凝胶带的质地轻而薄,却依然明显。光照下,能清晰地看见表面润泽的水光。
他顿了顿,等伤口止血,忽然将其整个撕下!
凝胶带的黏附性极强,手腕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觉,白见俞眼都不眨,从空间钮里拿出了另一片绷带。
这是帝影的必备品,为了遮掩拍戏时身上的伤痕或淤青。薄薄的一层透明肉色,在空气里颤颤抖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融化掉。
重新贴上以后,右腕平整光洁如新,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表面的端倪。
处理完以后,白见俞才给他发了个定位。
钟皑:【在卫生间?不舒服吗?】
白见俞:【头晕,休息一下。】
钟皑:【我现在过来。】
白见俞微微舒了口气。
但现在还不算掩饰周全,一路过来,他的发型头发早已被吹乱了。白见俞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人不紧不慢地叩门三下,砰、砰、砰。
含笑的男声距离不到一米,与白见俞仅仅一门之隔,温慈纶微笑:“不好意思,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分钟——原来隔间里有人吗?”
白见俞心跳骤停,立刻收起斗篷!
*
温慈纶手扶门把,还没推门,就被人从里一拉。
白见俞面色冷淡:“怎么了?”
温慈纶的位置不偏不倚,整个人堵在门口。想经过他出去,两边的缝隙都显得太窄,白见俞干脆停下脚步。
金边眼镜的镜腿闪过光亮,片刻后,温慈纶忽然一笑:“不,没什么。”
他彬彬有礼地说:“只是里面太久没有动静,我担心出了什么事。”
虽然是关心的话,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多谢关心。”白见俞平静道,“可以麻烦让让吗?”
“不过你真的没问题吗?”温慈纶答非所问,“这里似乎有点狼藉呢。”
镜片后的视线绕过白见俞,轻飘飘落进隔间,看在地面散落的草屑上。
“……”白见俞瞳孔微不可察地瞬间缩紧,斗篷末端沾带的草屑确实被他忽略了!
垂在身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成拳,白见俞牙根紧咬,飞速思索着应该拿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他微微张口:“我……”
话音未落,洗手间的大门忽然响起!
钟皑穿着一身侍应生的制服,单手插兜,又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猫:你烧我头发
猫:你还脱我衣服
猫:流氓!!!
到家后莫名其妙挨了一爪子的钟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