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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玖·贵人 ...

  •   闻言,我心里顿时一惊,紧张地看着她。虽然不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不得不问:“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杨广想不通要废黜我,或者再狠一点,直接把我赐死了吧?
      她急忙回答:“至尊昨夜在月观受了凉,今早还没觉得有什么,下午人便有些不舒服,傍晚的时候已经高烧不退,起不来床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喜忧参半,喜的是暂时不用纠结给他侍寝的问题,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遭到废黜的命运。忧的是担心他的健康,而且还怕他或者后宫中人,为此而攻击到我的身上。我瞪大眼睛看着阿玫,终究是担忧他的身子多一些,忙问道:“烧得很厉害吗?尚药奉御他们怎么说?”
      阿玫点了点头:“至尊虽然平时身强体壮,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次风寒来势猛烈,至尊人也一直昏睡不醒,尚药局说情势怕是有些不好。”
      闻言,我身子顿时摇晃了一下。阿玫大惊顿时奔过来扶住我,一脸担忧之色:“娘子!”
      我面色苍白,便是因为穿越关系,知道他不会死,也应该没留什么后遗症。可也怕我会成为牺牲品,沈正南的抠门穿越团,可不会给我开金手指。
      “至尊会没事的,他会好的,你别危言耸听了。风寒而已嘛,至尊平时体格健壮,难不成还怕这小小风寒不成?”我虽然如此震慑她,但毫无底气。在21世纪的现代,感冒发烧虽然是小问题,也怕发展成肺炎,偶尔也会有人因为不重视病情而恶化甚至死亡,何况在这近一千五百年前的隋朝?
      隋唐的时间离现代更为久远,很多资料都已经丢失。不像离现代只有两三百年的明清皇帝,资料充足可以更为细致地了解皇帝的脉案,尤其是这连个太医院职位都无法清楚的破隋朝。我虽然心里有些许怨恨杨广,为了偏袒外甥不顾我的死活,却没想过诅咒他生病难受。他龙体不适,我心里便能好受吗?
      阿玫点了点头,承认了我的说辞。我知道这也是官方话起不了半分作用,便道:“你去让宫人们准备一下,我要去探望至尊。”
      闻言,她急忙摇了摇头:“魏司宫特意派人来告诉婢子,让娘子好生待在宫里,这几天哪里也不要去。”
      听到这话,我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她形于颜色道:“什么意思?把我软禁了吗?至尊得了风寒关我什么事,我是月观里吹他的那阵风吗?”本来还心疼杨广的心思,被她这句话立即消灭了。
      阿玫急忙轻轻捂住我的口:“娘子你轻声些,这是在宫里,话不能乱说。以婢子对魏司宫的为人来看,他不是这种人。况且至尊只是病倒,并没有病重的迹象。若是司宫对娘子有什么意见,是至尊不愿意见到的,就不怕至尊清醒后,跟他这个大总管算账吗?”
      闻言,我心里漏了一拍,终究还是害怕被杨广抛弃,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至尊的意思,至尊想要软禁我?”
      她摇了摇头,苦笑道:“婢子不敢妄加揣测圣意,不过按照婢子在宫里伺候的经验来看,魏司宫并没有任何针对娘子的意思。他嘱咐娘子这几天避嫌,反而是关心的表现,是为了娘子好。”
      见她这么安慰我,心里好歹放松了一些,还是不忘嘲讽一番:“你和魏司宫还挺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知道他会怎么想。”
      此刻阿玫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依旧对我针对魏尚德不解:“婢子不明白,娘子以前和魏司宫并无交集,宫里也没有什么人会在娘子面前说他的坏话。娘子为何一直对其不满,似乎是耿耿于怀?”
      我看了她一眼,不得不否认此事,坐到了胡椅上,平淡道:“没有,你想多了。像你说的,我和魏司宫本来就毫无关系,也无宿怨,怎么会对他不满?”
      阿玫面带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是心里想问什么,却没有打算问出口。主子不想说的话,做下人的也不可能强迫。
      我思考了一下目前的处境,还有她刚才说的话,再次问道:“我真的不能出去吗?”
      她表情认真地回答:“魏司宫只是提醒说,娘子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去,但是没有强行禁锢娘子的意思。”
      我想了一下,这句话也差不多禁锢了我的自由。他是怕我出去惹事呢,还是怕别的妃嫔嘲弄我,然后两边再起冲突,让他和杨广更加难做呢?想到这里,唇边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不能出去到处逛,佛堂总能去吧?我去为至尊祈福总没问题吧?总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吧?”
      言语里句句都是讽意,阿玫也招架不住了,不由得投降:“娘子,魏司宫他也是为了娘子好,其实他是怕齐王……”
      “齐王啊……”我念叨着这两个字,想到疏不间亲这个词,隋炀帝终究还是爱他儿子的。也是啊,就连亲儿子在他眼里,也是先论君臣再论父子,我在他眼里算个什么呢?一个巩固大臣地位、让其效忠卖命的人质和工具罢了。
      如果帝王有心,李敏一家就不会无辜惨死,隋末那么多将领就不会被无故冤杀。宇文皛是他的亲外甥,宇文娥英又何尝不是他的亲外甥女。宇文娥英的妈还是被他间接害死的呢,可是那又如何呢?他还不是照样让宇文述利用完了,最后毒死她?
      经历过宇文皛事件以后,我的心已经死了。他对宇文皛没有丝毫惩罚,对亲儿子更是纵容包庇,不置一词。于是我看着阿玫,一字一句道:“我就要去佛堂给至尊祈福,齐王要来便来吧,他要如何便是如何。”
      她知道拗不过我,只得施礼:“是,娘子。”
      我做出如此姿态,便是想告诉众人,杨广的病跟我毫无关系。她们若是想闹腾,不要拿我做文章就好。
      我在佛前跪了一整天,也许穿到根本不知道、没听说过的小朝廷,或者直接是架空王朝该多好?至少我不清楚事情的发展顺序,心里还有一丝期待,现在算什么呢?被一知半解的历史知识量,搞得半死不活。我倒是希望自己真的不知道那个爱之深、恨之切的男人下场,不知道魏尚德最后的背叛,那我还真能把他当成个好太监呢。
      南北朝和隋唐人都是佛教狂,大肆发展佛教行业,只是没有佛祖菩萨下凡来拯救苍生,大概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精神寄托吧。如果佛祖真的能够显灵,我此刻最希望实现的,就是回到现代和普六茹英在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跪在蒲团上,望着佛殿里的佛像,又想到杨广。总持菩萨不也是佛的弟子吗?为什么身死国灭之时,没有来拯救他的王朝与性命呢?我笑着看着那尊被我跪拜的佛像,渐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前渐渐模糊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旁边是刀妙琏在守着。阿玫看到我醒来可谓是喜极而泣:“醒了醒了,娘子终于醒了!”
      闻言,刀妙琏看向我,也是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葳蕤你都睡一天了。”
      我看着她,想起来尚在病中的杨广,忙问道:“至尊怎么样了,他高烧退了吗?”
      她拍拍我的手笑道:“放心放心,至尊已经没事了。巢奉御是什么神医啊,他出手还能有治不好的病吗?而且连七十多岁的老神医许智藏、许奉御也进宫为至尊请脉了,那区区风寒还能不好吗?”
      听说他病情好转起来,我整个人都松下来了,他没事我就放心了。这样想着,又陷入了昏睡中。
      我休养了一天,傍晚恢复体力后,便急需知道杨广那边的态度。急忙让阿玫备辇,总得亲自去看看他的情况。到显仁宫大业殿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魏尚德正在殿前徘徊。
      我梳妆整齐缓缓上前,按照以往的惯例朝他微微一福:“司宫。”
      他见我向他行礼,急忙阻止我的动作:“娘子如今已经是四品的贵人了,怎么敢让娘子给臣行礼?臣会折寿的。”
      我微微一笑:“司宫平时伺候至尊,可谓是劳苦功高。妾向司宫行个礼,也不算说不过去。”
      他忙摆摆手道:“臣伺候至尊是本分,也是臣的福分,岂敢言劳苦二字?贵人言重了。”
      我与他寒暄几句,又目光随意地看向殿内,轻声问道:“妾听闻至尊着了风寒,便在佛前跪了一日,祈求至尊早日康复。没想到佛祖听到了我的请求,真的让至尊烧退醒来,妾真是太高兴了。”
      他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殿内,然后对我低声道:“至尊的高烧也不是很严重,以前比这风寒更厉害的病都得过。可至尊身强体健,都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可见是上苍保佑大隋啊。”
      闻言我不禁在心里嘲讽,上苍可不会护佑你隋。隋朝是历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大一统王朝,没有之一。脸上却笑道:“是啊,妾也为至尊康复高兴。但心里还是担忧所以来探望,想亲眼看到至尊平安无事,心里的石头才能彻底放下。”
      听到这话,他的脸色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是有迟疑之色。见状,我忙紧张问道:“怎么了魏司宫,是不是我惹至尊生气了,他不想见到我?”
      他勉强笑道:“没有的事,巢奉御请脉后,至尊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娘子还是明日再来吧。”
      我听出了他不欲我面圣的话音,正欲说什么,却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从殿内走出,直接打了他的脸。那老者背着医药箱,被两个宫人扶着走出来,下了宫殿的台阶。我看着那个老人的背影,想到昨天晚上刀妙琏跟我说的,那个叫许智藏的神医。
      我看向神情尴尬的魏尚德,可谓是忍俊不禁,以好整以暇的姿态,准备听听他的解释。
      他也知道自己被现场打脸,无比郁闷,只得道:“臣忘了许奉御还在里头,他年纪大了,本来朝廷规定官员七十岁致仕。但他医术精湛,至尊一直没让他真正闲赋在家,有不适的时候,总要召见他来看诊。”
      我“嗯”了一声,心里既为他被打脸好笑,又不得不为了眼前的情况贿赂于他。于是拿出初来隋朝时,沈正南给我的金锭子孝敬他:“还是请司宫替妾禀报一声,至尊若是真的不肯见妾,司宫出来回禀便是。”我把姿态放得很低,知道他敢肆无忌惮地拒绝我入内,怕是杨广真的对我有所怨言——他还没到敢欺瞒杨广的时候呢。
      魏尚德手里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金锭,脸上的笑意展开,笑得像朵菊花:“那臣就亲自去禀报至尊,看至尊是否要召见娘子。”
      听他这么说,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我脸上顿时充满笑容:“多谢司宫。”
      虽然现在还是初春的晚上,农历的二月份,但我并没有穿得很厚,因为有一丝待罪般的倾向。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他被逼给了四品位分之后,隋炀帝还会对我像几天前那样好吗?
      他可以当场封我为六品御女,也可以适当提到五品,为何一下子就给我这么高的职位?因为沈正南对他而言很信任和重要吗?还是为了捧杀?沈正南自然在他的控制之内,如果不是的话,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留着控制不了的人活在世上,这也是隋末他杀那么多大将的缘故吧?
      我双手反抱着两只手臂,接触薄薄春衫下的胳膊,不知道杨广会不会见我。
      过了一刻钟魏尚德出来了,我急忙看向他的神情。却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有一些失落和内疚,便知道事情没有成,我怕是真的得罪皇帝了。虽然知道这个结果也不意外,但还是有些伤心,不由得上前问道:“魏司宫怎么样,至尊他怎么说?”
      魏尚德把金锭还给我:“至尊已经睡着了,娘子还是先回去,明日白天再来吧。臣听说娘子为了至尊祈福,也在佛前跪了一天,甚至跪到晕倒的地步。娘子先养好身子,再来探望至尊岂不是更好?”
      如果在我身体不是很好,还是因为替他祈福而不好的情况下,都不能挽回他的心意。那我恢复健康以后,还有什么资本让他心疼?世界上死了谁,地球都不会因此不转动的道理,谁会不懂?杨广今日可以笼络沈正南,他日也可以因为我的事无法继续笼络,而让他闲赋在家甚至赐死,我不想牵连到他。
      思及此,我直接跪了下来:“若是至尊不愿见妾的话,妾便这里长跪不起,求至尊息怒。”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不能让隋炀帝怨上我。我刚进宫半月,根本没时间培植自己的势力,也因为我迟迟没有宫里的身份,没有资本这么做。能够依靠的全部,只有他的怜惜。他可以任用沈正南,也可以任用别人。而我身在皇宫,想过好一些的日子,能指望的只有他。尤其我还无才无貌,能够代替沈正南的人亦有无数个,不能给他一丝怨我的机会。
      魏尚德也是满脸无奈地看着我:“娘子这又是何苦呢?至尊只是歇下了无法见娘子,娘子明日再来就是,”说着他看向我身后的阿玫,“快把你家主子扶起来。”
      阿玫闻言,急忙过来搀扶我:“娘子你快起来吧,魏司宫说得对,只是天色太晚,至尊又在病中所以没召娘子进去,我们先回去好吗?”
      我挣脱开她的束缚,知道刚才魏尚德把钱还给我的真实含义——杨广是动了真格了。如果在宫里拿钱都买不到一个机会,还被退了回来,可见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何等地步。所以我才用苦肉计,想博一次可能的机会:“司宫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跪着,等什么时候至尊的气消了,我再起来。”
      这话虽然是赌气之言,但也是我的下下策了。在这个皇宫里,我什么资本都没有。能做的,只有努力讨好他,能让生活变得好一些。
      魏尚德知道劝不住我,不禁叹息了一声。终究是见我新人进宫,没有侍君经验,如此夜晚病着跪在皇帝寝宫门前,着实可怜,再次进去禀报了杨广。
      看他再次进去时,我已经没有抱希望了,蓦地想起谢初萼所说的帝王无情。隋炀帝若是真的不想见我,他再次去禀报,提及我跪在这里,便能心软召我入内吗?膝盖下方传来一阵疼痛,我脸上冒出了虚汗。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我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刚跪了一天佛祖,那好歹是跪在蒲团上,现在膝盖磕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不知道可以支撑多久。
      我咬着牙坚持,只要能让他息怒,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大不了让我跟他一样,大病一场罢了。至于死,我唇边浮起一抹嘲讽之色,沈正南我都这么为你着想,你可别让我轻易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死了我不就可以回去,能够见到普六茹英了吗?
      这次魏尚德进去了良久都没有出来,我还以为他是不忍看到跪在地上的我,不打算出来了。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时,他终于出来了。我看到他出来,面上露出一抹勉强的喜色,虚弱地唤了他一声,便摇摇欲坠地倒下了。眼前阵阵发黑,这一刻我竟不知自己是更想回家,还是想留在这里,陪隋炀帝一起到结局的终曲。
      阿玫根本扶不住我倾倒的身躯,魏尚德上前帮着扶我,对我低声道:“沈贵人快起来吧,至尊已经同意召见娘子了。”
      听到这话,我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愿意见我了吗?我还以为此事已经绝无转圜的余地了呢。在心死绝望之后,我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大喜大悲了,只道谢道:“多谢司宫在至尊面前替妾周旋。”
      魏尚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候立在左右的一众宫人:“你们还不快将沈贵人扶起来,至尊要召见贵人,若有差池你们担当得起吗?”
      众人这才一拥而上地扶起我,接着由两名有臂力的宫女将我架起来,扶入杨广的寝殿中。
      不过是四日未见到他,却仿佛恍若隔世,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相隔了千百里。他半卧在龙榻上,胸口处露出一部分白色中衣来。由于在病中,金丝冠松垮地绾着。脸上不再是那日面对宇文皛时,想要杀了我的杀气腾腾,而且比往日的温和神色更加柔和。脸色还有些浮肿,不知道是生病还是用过药的缘故,显得有些微胖。
      在看到他的第一刻,我又恍惚起来,我如此坚持想要见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想跟他说什么,道歉?他会接受吗?贵为一国之君,生杀予夺大权在手,真的稀罕我来道这个歉吗?在这一刻,我又开始没了底气。
      我表情木讷地要跪下行礼,虽然早就痛得脸色扭曲,但该行的礼不能废。尤其是在这个我惹怒他后,开恩给我和解机会的时刻:“至尊万年……”
      说了半个月的问安话,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苍白和痛苦难耐。我的膝盖很疼,不看到他还好,看到他就想起那晚他护着宇文皛,甚至想杀了我时的委屈,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止不住哗哗落下。不是因为做戏想惹他爱怜,我就是觉得委屈,就是想哭。
      他抬起眼来看了我一眼,亦是知道我在殿外跪了良久,挥挥手道:“行了不要行礼了,我知道你在外面跪了很久,膝盖痛就坐到我身边来吧。”说着他挥挥手,让宫人扶着我坐到他的床沿上。
      宫人搀扶着我上前,坐在他身边以后,还没说话,我便“哇”地大哭了起来。甚至都不是为了让他心疼的苦肉计,是真的觉得自己过得憋屈。
      “好了好了,知道我在病中,你还这么哭,是想把我哭死,还是诅咒我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用着调笑,但我经过刚才九死一生的教训,不敢再轻易接这个招。见他这么说了,急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不敢再在他面前放肆分毫。
      他脸上带着如往常一般的笑意,似乎那一夜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看着我的膝盖,对我继续开着玩笑:“那天早上我让巢元方白走了一趟,这次他就不用再奔波了,直接把药膏送进宫来就成。”
      我还是没说话,抽抽搭搭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脸上依旧和颜悦色:“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下就更丑了,我宫里养的那只小花猫都比你强。”
      闻言,我急忙抹了抹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可这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消肿的,只好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随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轻声问道:“以后还任性不?”
      我急忙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脑袋:“这就是了,虽然我平时可以跟你们玩在一处,但也不能忘了尊卑有别。”
      “妾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呜呜……”
      “好了别哭了,知道错了就成。现在见到我的真实情况后,应该放心了吧?”
      我垂着脑袋不敢多言,只从鼻音中“嗯”了一声。
      “行了,都已经要到子时了,我让魏尚德送你回去,早点歇息吧。”
      闻言,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见状,他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害羞地再次垂下头:“至尊之前说侍寝的事……还算不算话……”
      听到这话,他笑了一声,然后问我:“现在想给我侍寝了?我这两天还不好,等痊愈后便会临幸于你,这下满意了吧?”
      我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大力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下去吧。”
      我还有些不想走,继续问道:“妾都忘问至尊安康了,至尊还有哪里不舒服?”
      杨广看着我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笑道:“我没事,只是感觉有点乏力,许智藏说是太劳累的缘故,让我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我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他又颇为感叹地继续道,“毕竟是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无所顾忌,人不服老不行啊。”
      见他笑了,我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回答道:“至尊不要这么想,别说什么要老当益壮了。至尊正值盛年,正应该是大施拳脚的时候,可不能自暴自弃。”
      他卖力地想要拉回气氛,似乎是不想再提及宇文皛的事,我也努力配合。接着又说了许多话,这才见他脸上展现出疲乏之色。心知他是真的累了,我心里顿时有些愧疚。他本来便在病中,我还拉着他说了这么久的话,没想让他休息,可病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好了,我实在是精力不济了,你退下吧。”
      我忙扶他躺下来:“至尊你好生休息,都是妾不好,知道至尊病着,还在这里说了这么多话。”
      他似乎是连应付我的精力都没有了,冲我笑了笑之后,便直接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他的鼾声。
      这时,魏尚德走上前来,看了一眼睡着的杨广之后,便把目光投向我:“沈贵人快回去休息吧,至尊都已经不怪娘子了,希望娘子也莫要再想宇文千牛的事情。”
      我看着睡梦中的杨广,他今天这个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做法,还真是效果显著啊。既教训了我,还抹掉了宇文皛和杨暕的罪行。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一声。当皇帝就是好啊,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去争。他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以不把世间的情感当回事,动辄将别人抄家灭族。任如何泯灭人性、作恶多端,只要王朝不灭亡,便可以善终甚至流芳百世。不过可惜啊,我眼前这个男人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看向魏尚德:“司宫一定要好生照顾至尊。”
      他敦厚地笑道:“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闻言,我便点了点头,转身朝外一瘸一拐地走去。每走一步,膝盖就像被扯过一次的痛。
      他看着我一瘸一拐的样子,便道:“臣送娘子回丽景院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阿玫扶我走到殿外的台阶下了就好。”
      当我走出显仁宫大业殿的时候,因为心里彻底放松下来的缘故,整个人都垮下来了,走路左右摇晃摇摇欲坠。
      阿玫见状急忙扶住我:“娘子你还好吧?慢点……”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我突然又想起那天我设计让杨广知道,杨暕威胁要杀我的时候,我一度害怕她会出卖我。毕竟我人微言轻,如果她选择抛弃我,或许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我低声唤道:“阿玫。”
      她急忙应道:“婢子在。”
      我忍痛咬着牙一步步朝前走,一边开启话题:“那天你在至尊面前,说出是齐王害我之前,其实我有点害怕,我怕你会选择齐王……”
      听到这话,她急忙摇摇头:“婢子是娘子的奴婢,怎么会选择齐王?无论什么时候,婢子都会誓死护着娘子的!”
      她这句话在这个封建社会的世道有多靠谱,我实在是不敢去衡量。魏尚德于杨广是信任多年的亲信,宇文化及亦是他最宠信大臣的长子继承人,可是他们不还是选择双双背叛他吗?她才跟了我半月,就敢说出这种话来,想想也知道有多敷衍了。
      不过我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她说的会是实话。连尧君素也能为他誓死守河东三年,至死不降唐,古人的贞节观也不是毫无作用。当然了,在现代也有这种人,这和社会风气的关系也不是很大。
      我痛得龇牙咧嘴,甚至忍不住哼吟出声,尤其是面对宫殿下面的十三阶白玉阶梯,走得异常艰难。等我走完后,浑身都在冒冷汗,继续艰难地朝坐辇走去。
      阿玫心疼地看着我,替我擦擦脸上的汗:“娘子你忍忍,马上就到了。回去以后,婢子给娘子好生处理一下伤口,再用巢奉御留下来的药膏涂抹,休养两天就会好的。”
      “嗯。”我缓缓挪动着有如石柱坚固的双腿,走到辇上瘫下来的那一刻,眼前骤然发黑。
      阿玫在我耳旁急促唤道:“娘子!你没事吧?”
      我的神志恢复了一点,喘气道:“我没事……你吩咐他们起驾吧。”
      似乎是怕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似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是……”
      不知道摇摇晃晃地走了多久,在阿玫的轻声呼唤和推搡下,我才恍惚回神,终于回到丽景院了。可是腿上的抽疼未减,我迟迟不愿意下辇。
      阿玫对我解释道:“娘子,婢子已经让轿夫把辇抬到院子里来了,娘子先忍忍,进屋后婢子马上打水给娘子擦洗上药。”
      闻言,我这才忍着痛下辇。她又招呼了两名宫人上前,将我搀扶进屋,她则主动去安排打水拿药。
      躺在榻上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彻底解脱了。腿上一抽一抽的疼,我眼角的泪水本来已经干了,又因为行动的抽痛,再次被眼泪浸湿。
      阿玫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嗫嚅道:“娘子的膝盖破了好大一片皮,婢子先用温水给娘子擦拭,要是娘子疼就哭出来。”
      我也知道伤口那么大一片,不可能不处理,只得皱眉忍住:“嗯。”
      尽管她小心翼翼,我也尽量准备好忍着痛了,但是当面巾接触到膝盖上的伤口时,依旧还是疼得当场叫出声来:“啊……”
      阿玫的手被吓得抽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帮我处理,还是唤女医来。
      我知道这么晚了,已经过了子时,夏绿瑶估计早就睡了,不好意思再吵醒她说要召女医。况且女医的功夫也不咋地,比不上巢元方一双妙手,只得道:“已经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去麻烦夏夫人了,为这么点小事吵醒她不是小题大做吗?你先替我上药吧。”
      她也知道不能麻烦人家,点了点头:“是。”
      我这次跪得久了,膝盖周围一大圈全部是破皮后的血淋和瘀红,不比上次只是稍微磕了一下皮肉。阿玫在替我上药包扎的时候,险些哭了出来。
      她也是第一次有个像我这样的正经主子吧?我这样胡思乱想着,便问她:“你以前就一直在仁智院干杂活吗?没有伺候过宫里的妃嫔?”
      她咧了咧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婢子以前伺候过淮南公主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被诬陷犯了事,又重新被起用之后,便在仁智院做掌事宫女了,没有再跟在主子们身边。”
      我歪了歪脑袋,跟她调笑道:“好像跟我一样惨,”听她说到什么淮南公主,又面带好奇地问道,“不知淮南公主性情如何,她是至尊的女儿吗?”
      我记得隋朝和我大唐不同,什么阿猫阿狗的宗室女都敢被称为公主。太子和诸王的女儿都是公主,生在这个时代的宗室女敢碰瓷帝女,也挺得瑟的。不过我大唐诸王女叫做县主,网络小说都习惯称明朝人习惯用的郡主。人称方面也无论时代,学明朝叫各种爷,根本和历史上的真实情况毫不搭边嘛。
      阿玫点了点头:“是啊,淮南公主是至尊最疼爱的女儿,她的生母是陈淑妃。至尊自是天之骄子,而公主十分肖似其父,在一众公主里胆子最大,性情最为活泼。不瞒娘子,婢子最倾慕像公主这样的女子,觉得若是女子能像淮南公主这般精彩地活一生,那才是不枉此生了。”
      我把玩着因发髻没梳好,而掉下来的一缕颜色薄淡的发丝,被她疯狂的安利吸引了:“听起来是很有意思,什么时候能认识一下公主就好了。”
      说了一会儿话,我觉得眼睑沉沉,打算闭上眼睛歇一会儿。结果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看到窗外已经大亮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四下无人,唤道:“阿玫。”
      阿玫听到我的呼唤急忙走过来,微微施礼:“娘子你醒了?”
      我看了看她身后的窗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回答:“回娘子,辰时已经过了,已是巳时初了。”
      都早上九点过了?我看向她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她笑着摇摇头:“娘子昨晚累了一夜,应该好生休息,婢子便没有唤醒娘子。娘子也没睡很久,从昨晚入睡到现在,只有四个时辰而已。”
      专家口中标准的八小时睡眠啊?我算着自己平时也就睡六小时左右,不过昨天回来确实太累了。看向她不禁道:“昨天我们说到哪儿,都不记得了。”
      她笑道:“婢子只说到淮南公主小时候经常事,娘子就不吱声了,婢子便知娘子是累着了。”
      她给我安利的这个淮南公主,简直太戳我萌点了,搞得我有些想见她。不过她的生母是陈婤她姐,我不想又被人损:“淮南公主人是挺有意思的,但是她的生母是陈贵妃的姊姊,本来想有机会见见她,还是算了吧。”
      她见我泄了气也不说什么,笑着替我更衣:“正好娘子的腿伤了,至尊也在康复中。娘子便和至尊比比,看谁更好得快。”
      “受伤和生病怎么比?再说了谁敢和至尊比啊……”
      说话间,却见刀妙琏领着几个宫人进来,而且每个宫人手上都抱了几卷书画。
      我满目震惊地看着她们一群人的动作,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刀刀刀……刀姊姊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别乱来啊……你冷静,千万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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