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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杜白知道,方白露女士,最近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原因在于她和杜白小姨,也就是自己的亲妹妹方谷雨夸了个海口:说自己的女儿相了个对象,是个又做影视投资又做房地产的小开。

      表妹李紫娴嫁了容家之后,这样门当户对,得名又得利的婚姻,方谷雨自然乐得日日在方白露面前津津乐道。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方白露女士坐不住了。

      她编了一个瞎话,说的时候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回家后,为了圆这个谎,只好将身边能动用上的关系全都动用上了。

      还别说,经过一番海捕,总算捞到了那么一条各方面都符合她撒谎内容的鳄鱼崽子。

      母亲大人的良苦用心,杜白也能理解。

      可如果相亲这么容易就能嫁出去的话,她也就不会单身到现在了。有句老话说的好,但凡到这个岁数还在相亲的,多少都有点典故。比如说,有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有的人自卑低到尘埃里;有的人势利眼,有些人耳根软;有些人喜欢宅在家里从不出门,这也是一种造成单身的原因。总之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在父母眼里,这些都叫不正常。

      像杜白这种肤白貌美大长腿,公认的美人,到了这个岁数还不结婚,虽然搁在大城市也不算太晚,可也多少令人浮想联翩了。

      杜白觉得她自己有病,确实有病。她得了懒病,而且是懒癌晚期。她得了一种不爱说话的病。你要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跟你说;你要跟她说话,她句句言简意赅,惜字如金。要是人傻吧,也行,能跟人介绍说是单纯文静,文静也有人喜欢啊!可她却看什么问题都很透彻、说什么话都一针见血。

      可生活不就那么回事儿么?要么平淡无奇、要么波澜不惊,难不成还指望它天崩地裂、策马奔腾?

      杜白的脑海中浮现方白露犀利又哀怨的目光。杜白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恐怕这次不出门,回家就要被母亲大人煮了吃了。

      车停好之后,杜白抬头望了望善水园的大门。

      大门还是那个熟悉的大门。要进善水园,首先是不能开车进来的,要停停外边去,不愿意就别进来。可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停车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人家来吃饭,你还不提供停车位,这条霸王条款也的确是霸王,不过竟然也被那些想进来的人所默默遵守了。

      其次要进园子,首先要先经过一处全是花的门房,坐下来,喝一杯守门人泡的茶,静静心,褪去从外面携带来的戾气与尘嚣。这也是善水园接待客人的一个规矩。

      每次经过这里,杜白都有种过黄泉路的赶脚。

      那守门的齐伯已经在这里很多年了,他心甘情愿地给他看家护院。

      齐伯是外公特别信任的心腹,而且他为人正直,处事公道,跟着外公身边这么多年了,外公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在杜白的印象中,齐伯这个人,常年穿亚麻材质的衣衫,极简风格,留着极短的圆寸头。话不多,默默倒茶。有时候碰上明显看起来想造次的,他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挽起袖子,伸手去够茶壶,顺便露出胳膊上的纹身。

      虽然话很少,脸上却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那种类型,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在方咏堂的几个孙子外孙女中,齐伯最喜欢杜白。还会亲切地称呼她为“杜小白”,或者“杜阿白”。

      “杜阿白,你来了。”齐伯看见她,脸上露出了比对上一个进来的客人更加热情一丢丢的笑容,虽然还是那么淡。但是杜白就是能感觉得到齐伯是高兴的。

      “是啊,齐伯。”杜白也淡淡笑笑,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杜白了,但齐伯照例也没有多和她唠家常,只像对寻常的客人一样,拿出茶壶,给杜白倒茶。“喝吧。”

      杜白握起茶杯,觉得真的很像黄泉路上孟婆汤。齐伯低沉醇厚的声音就像在诱导人忘掉前尘往事。

      “杜小姐都这么大了,要相亲了。”

      杜白一怔,这恐怕是今天坐下来为止,齐伯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她忽然恍然大悟,难怪方女士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来给她相亲,原来是想借着家里人的视线,告诉小姨:一她真的相亲了;二相亲的对象真的是个又做房地产又做影视投资的小开。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想到这里,杜白淡淡地弯了弯嘴角。“其实我不想来。”

      齐伯又淡淡笑了,“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一直觉得杜阿白是老先生最优秀的孙辈。”

      杜白忍不住笑笑,“谢谢您齐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您说这么长的句子。”又看了一眼手机上母亲发给自己的地点,冲他扬了扬手机,“我得赶紧过去了,不然我妈还以为我临阵脱逃了。”

      “善水园”没有那种礼貌绅士的服务生,贴上来给你服务。说来也奇怪,明明在茶园那里,经常有唱曲评弹甚至还有说相声之类的,可就是给人一种什么都是宁静平和的状态,让人一进来就放下门外的尘嚣。

      杜白忽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很喜欢琴湖湾了。琴湖湾支行也是给她这样一种感觉,就像来到了善水园,在那里,人也是平和的,工作也是不紧不慢的,让她有一种舒适感。

      杜白在园子里走了许久,也没有走到听曲的“雨霖铃”。也不知这地方是很久没有来了,还是后来又扩建改造过。总之和记忆中的布局有一定偏差。她在石路上绕了很久,脚都走累了,索性找了个石墩坐下来歇歇。

      塘子里的荷花已经开到最盛时节,再过几天就要谢了。

      小时候这园子刚建造好,她同李紫娴、方茶茶三人还总是在这里一同玩耍。她和方茶茶难得的都是人群中少言寡语的类型,所以总能玩得到一块去;反倒是李紫娴总是落单。

      久而久之,李紫娴便也不同她俩来往。方茶茶小时候也是个说话言简意赅的妙人,不知道长大后从什么时候起,哪根筋搭错了,逐渐长成了一个聒噪的胖子。一度在小舅、小舅母错误观念的灌输下,成长为一个没有理想、没有头脑,同样没有颜值和身材的“三无”姑娘。

      听说去年也经历了一次情感的变革,一下子蜕变成为精干的职场白骨精。从学校辞职、重新拾起律师证的那一刻,小舅母她们几乎惊得晕倒,一向乖巧的女儿怎么性情大变?然而让她们吃惊的更在后面,方茶茶用两个月的时间瘦掉了四十多斤的肉肉,甩了前任两个响亮的大耳光。

      据此,杜白从心里肯定,方家的人,果真从骨子里就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赛一个的狠。外公当年历尽千辛万苦从大山里走出来,又在城里凭借自己的努力站稳了脚跟,娶了城里媳妇,成为了成功人士。方茶茶能为了打脸渣男,两个月瘦掉四十多斤,简直是脱胎换骨。李紫娴就更不得了了,别看人家从小不声不响的,可犹如一匹黑马啊,直接找了个更有钱的老公。

      那她自己呢?杜白有时候在想,是不是骨子里没有方家人的狠?否则怎么经历了梁辰和沈优的双重背叛后,自己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毫无感觉,压根就没有想要去报复的想法呢?

      一时找不到路,杜白只好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休息,打算待会给齐伯打个电话。正当她坐在小石墩上,栖息在小树下,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喊道:“服务员!服务员!”

      她蹙了蹙眉,在这样一个地方,用如此粗鲁的嗓音大呼小叫,未免太煞风景太不雅了些。现在善水园标准降低了?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正当她在心底想着要不要去管这个闲事,告诉对方降低分贝时,她又有了一个更加惊奇的发现: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三位青春正茂小美女,她们口中的“服务员”正是自己。

      她不由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下班就来了这里,连银行的工作服都没有换。白色条纹衬衫加马甲、短裙,兴许就是这身装扮叫她们误会了去。

      她刚要开口解释,只听得其中一位个子最高,长得也稍微好看点儿的姑娘一脸烦闷地道:“选哪儿不好,非要选这么个破地方?走来走去跟迷宫似的,连个卖奶茶的地方都没有。”

      杜白惊异于这姑娘非同一般的审美,住一晚要十万的地方都能被称之为“破”,看来有钱人的快乐,真的非她所能想象。她倒是好奇,对方到底怎么有钱了。

      “急什么?为了见顾声一面,这地方选的倒也安静。反正你也没打算到哪就跟他见面,迟到一会儿又何妨?到隔壁房间里躲一躲,正好考验一下他的耐性。”

      杜白愣了愣,她们口中的这个“顾声”,她倒是听说过。

      南顾声,北秦风,东曹阳,西胡征。江州这个经济发达的富庶之地,果然贡献出了一个顾声。

      听起来好像是什么电视剧里的“金装四大才子”,小鲜肉小公子什么的。其实顾声已经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了。他姓顾,单名一个声字。父亲是江州一家驰名全国的国有药企董事长,以前是国企,现在早就改制成为股份制上市公司了。暗地里还控制一家珠宝行和银楼,法人是他的妻子唐茹,也是业内德高望重的珠宝鉴赏师。

      这样一个家庭,却只有一位独生子。他无忧无虑,从小顺风顺水,却对父亲母亲创下的家业一点都不感兴趣。反而投身演艺圈,做了一名演员。

      当得知在国外念书的儿子,其实是偷偷报考了戏剧学院,还签约了国内的演艺公司。顾胤飞气得直捂心脏,“你……你这个不孝子,放着家里这么大的担子不接,偏偏要去做一个戏子!”

      顾声挑了挑眉,“都什么年代了?还把职业分三六九等!还当那是大清国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演戏演的好的,那叫表演艺术家。”

      顾父哪里听得进去,“演的再好,那也是戏子。”顾父的父亲当过军人、做过局级领导;爷爷辈更在清末、中华民国都做过不小的官。对行业的旧观念根深蒂固,更不要说平日里听到的那些关于儿子的花边新闻了。

      “士农工商,旧社会商人排最末,论这个,您和妈还都是商人呢。”

      “你……”顾胤飞气得几乎吐血。从此,父子俩形同陌路。

      没了父亲的说教,顾声更加专心致志地做他的演员。

      还别说,除了那些亦真亦假被炒作的花边新闻,演艺事业也被他经营的有声有色。在表演上,顾声极有天分,演什么像什么。又因其长得轮廓分明、气质清俊明朗,非常适合古装扮相。这两年几乎包揽了几大热门的仙侠、武侠剧。加之拍戏努力,肯琢磨人物内心,渐渐地在圈子中也有了“无顾声,不江湖”的名号。

      花边新闻虽多,可却没有一个修成正果的。有人说顾声花心,见一个爱一个;也有人说他人缘好,和他搭戏的女演员都会被他所吸引,要么爱上要么暧昧;还有人说,其实顾声私底下是个对感情很冷漠的性子,那些都只不过是演艺公司的人设炒作罢了。

      这一年,顾声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像比之前懒怠了许多。不怎么拍戏了,很久都没有营业,让一些小粉丝们,心里很是失落。

      众说纷纭,也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身后那三个叽叽哇哇的女孩,竟然是来和顾声相亲的。

      不过这一点不稀奇。在纷杂的娱乐圈,再混上商圈,发生什么娱乐新闻不可能?杜白打量起那三个女生,个个气质出众,神情倨傲,举手投足和李紫娴之流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就是富人家的闺女。

      看来,八成是父母辈给安排的婚事。这也不稀奇,顾声的家里应该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平时跟他闹各种绯闻的女孩子。这里不是香港台湾,是内地,很多家庭还是讲究门风,更愿意娶回一个家境殷实、其他都很平凡老实的儿媳妇。

      不过有时候,父母眼中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省油的灯。譬如眼前的三位,虽然不晓得到底是哪一位将有幸同顾声共进晚餐,但这三人也都半斤八两没什么区别。

      “叫你呢,怎么不言语?怎么去品茶区的若水阁啊?”矮个儿的女孩挑了挑眉,嘴里嘟嘟囔囔起来,“哪里来的服务员,怎么这么死眼皮子?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差评!”

      其中一个长得稍微漂亮点儿的没好气地白了同伴一眼,“小声点,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说不定还有认识我们爸妈的人。万一被看见了,回去不定怎么说呢。善水园的这些服务员平时见惯了有钱人,所以对人爱答不理的。这些人就是势力,伺候多了有钱人,就以为自己也是了。你还得跟她客客气气说话。俗话说的好,宰相家仆顶三品。说话态度好些,给人家点面子。”

      杜白咧了咧嘴,仰天看了看悠悠飘过的几片乌云与麻鸦。这姑娘说的冠冕堂皇,处处透露出她与其他两个女孩不同的为人处世方式,大方端正,以和为贵,为别人着想。真是给足了她这个“服务员”面子。

      原来真不是只有八点档胡编乱造肥皂剧里,才会在当下社会存在满口少爷、小姐的称呼,不但有少爷小姐、还有家仆唉!

      这个点并不是在行里的摄像头下,她并不需要对谁标准微笑,露出八颗大白牙。是以杜白十分客气地对着三个小姑娘翻了两个大白眼,捶捶腿站起身,边走边摆手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对方没想到杜白会这样对她们说话,顿时来火了,“哎,你什么服务态度啊?我投诉你哦!”

      杜白理都没有理,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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