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与杜白》慕容六六

22、第 22 章

　　对于杜白来说，这一周过得还挺漫长的。昨天晚上睡得也不是太安稳，她起身，揉了揉眼睛，拉开白色窗帘，刺眼的日光透进来。

　　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倚在窗户边，难得的周六起了个大早。原来以前混日子，日子真的过得飞快。

　　方白露从外面晨练回来，看到女儿已经起床了，倚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水，惊讶得不得了。赶紧绕了过去，摸了摸杜白的额头，喃喃自语：“哎呦我的天，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你是转了什么性子？千年大懒虫周六这么早起床了？单位有活动？”

　　杜白不想跟方白露啰嗦梁辰的事，于是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方白露看到女儿收拾清爽的样子，颇为满意，“这才对嘛。年纪轻轻的，天天过着退休人的生活，心态比我还老，对什么事情都不积极。”

　　杜白也不吭声，只随便梳了几下头发。

　　这时候，手机响了，杜白看了一眼，发现是以前和梁辰、她同一批的同事小洁。

　　“喂，小洁啊。”

　　“杜小白，今天你来吗？”

　　杜白愣了愣，“哦，我来啊。”

　　“太好了，大家都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刚刚我碰到那个死刘璐她们，一群八婆叽叽呱呱的，说你今天肯定不愿意来看到梁辰和沈优甜甜蜜蜜的。还说，你这两年都单身，也不找男朋友，都是因为在等梁辰。”

　　杜白没好气道：“我长得很痴情吗？”

　　“我当然不认同了，都是她们……在那八卦。”

　　“随便，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小洁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还真来啊？其实我们都觉得，你不来也无所谓。本来么，谁都有有事的时候，也不是说请客就非要来。”

　　“去啊，有宴席吃，为什么不去？”

　　杜白直接挂了电话，从衣橱里挑了一件最飒的衣服。

　　“妈，我中午不回来吃了。”

　　“哦，单位什么活动呀这么忙？”方白露好奇地探头问道。

　　“去参加梁辰的婚宴。”

　　“什么？梁辰结婚了？哎，小白，小白！”方白露女士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追出来的时候，杜小白已经坐上车，一脚油门踩出去了。

　　梁辰和沈优的婚礼办得很有排场，放在海城最大的一家酒店。

　　“哎，蔚蓝之星还真是气派，以后我办婚宴也放在这里。”
　　“很难订桌子的，没有关系都排不上。海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在这里办。像今天这种好日子还是周六，更难订到了。”

　　“人家梁辰小两口家都是什么人？当然关系到位啦，订个蔚蓝之星毛毛雨。”

　　今天的婚礼都是按照沈优的要求订的。其实梁辰根本不想办得这么奢侈复杂，花样繁多。他父母都更愿意低调一点，可沈优不愿意，就是要办得富丽堂皇的，就为的订这个酒店，他家里还托了关系加塞。

　　为着婚礼的事情，他已经跟沈优吵过不止一次架了。以前和杜白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从来不吵架。杜白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他说什么都行。

　　那个时候，他觉得杜白有点无趣，现在想想，真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议论纷纷的人看到了门口迎宾的沈优，不由凑近了小声说道：“沈优今天穿的礼服一点也不适合她，还真是平胸硬要挤。”
　　“她不是平胸，是鸡胸好吗？身材根本就比不上杜白，人品也不怎么样，我听说她把部门里一个比她资历老的师傅给挤走了，梁辰真是眼瞎！”
　　“唉，架不住人家家里有关系啊！”
　　“杜白家很差吗？”
　　“一般般吧，听说父母都是老师。”
　　“哎哎，快看快看，那是不是杜白？”

　　“哇塞，真的是杜白哎！哎呀，这两米二的气场，啧啧，这大长腿不做模特可惜了。”

　　“她这是……涂了正宫红的口红，准备来砸场子？”
　　“不会吧？”

　　几个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小洁刚刚跟杜白挂了电话，感觉她语气不善，就心里突突的，担心出事。听说琴湖湾那个行长霍允就是个硬茬子，固执得像一块生姜，他能跟领导对着桌子拍。一个这样的火车头，谁知道能带出什么样的兵来？

　　听到有人说杜白来了，赶忙挤到门口。

　　“小白啊，我想死你了。”小洁赶忙冲过去抱住杜白。

　　杜白轻轻笑笑，拍了拍小洁的背。

　　这时，沈优面带微笑，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师父，谢谢您能来参加我和梁辰的婚礼，我还担心你不来呢。”

　　杜白浅浅一笑，“沈优眼光不错啊，先是跟我选了一样的男人，又选了这家海城办婚宴最好的酒店，不愧是我徒弟。”

　　小洁和其他几个同事惊讶又尴尬，本来还想来劝劝的，可没想到杜白竟然就这么毫不客气地说了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沈优留。以前杜白不是这样的人啊，什么事都不屑于争抢，也不屑于解释。

　　大概沈优也没想到会这样，脸色变了变。

　　这时候梁辰走了过来。看到杜白，大为惊讶。他不记得给杜白发了请帖，她怎么会来呢？依照他对杜白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来的才是。

　　杜白对着梁辰微微点头，“好久不见啊梁辰，谢谢你们两口子还能想到我，特地托人把请帖带到了琴湖湾。”

　　梁辰听罢，脸色很难看地瞥了沈优一眼。也就是说，沈优是故意请的杜白来的？她到底安的什么心？这样的日子，请前女友来，这不胡闹么？

　　大家正担心杜白接下来要说什么，考虑要不要在红酒泼人之类的时候拉着点，沈优却定了定神，大方地对杜白挤出了一抹笑，“是啊，蔚蓝之星是海城最高档的婚宴举办地，听说顶楼还有停机坪。我本来想用这个降落的创意的，可是梁辰担心我的安危，就算了。今天日子好又是周六，位置很难订呢，是我公公托了人才订到的。我今天算是给大家打个样了，以后你们结婚可要提前一年预定哦。”

　　杜白一咧嘴，“你哪儿人啊？普通话本来就不标准，就不要硬凹什么港台腔了。娇滴滴的，跟你人设特别不符，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装傻乎乎的女汉子么？”

　　沈优脸色一冷，周围的人这时候听着杜白火力十足一连怼了沈优好几次，都感觉到很爽。今天的份子钱出的实在是太值当了，不但在蔚蓝之星吃酒席，而且还看了一场好戏。

　　“不过，你幸亏没用顶楼的停机坪，那个设计的有问题，已经很久没有用了。”杜白在众人惊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我到了，在十六楼呢。”

　　梁辰脸色大变，“杜……杜白，今天日子特殊，我家里亲朋好友都在呢，同事也都在，你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杜白笑靥如花，“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刚刚是去摇人的？我有那么不讲道理么？再说了，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深仇大恨呀？”

　　正说着，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小跑着、气喘吁吁过来了。

　　梁辰认得这个人，这人正是蔚蓝之星的总经理王总，为了满足沈优办婚礼的这个要求，他爸就是找的这人。因为这个厅最大，已经被别人预定了。是王总出面协调的，硬是抢了过来。那个时候，他就对沈优挺不满的。

　　哪知道，王总并不是来找他的，却是向杜白走来，笑眯眯毕恭毕敬：“杜白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杜白努努嘴，“王叔，这我同事结婚，怎么着，作为东道主，不得多加几道菜啊？”

　　王总一愣，“呦，你的同事呀？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早说啊！好，加菜！那个每桌加一只澳龙。”

　　“这我前男友，还有我徒弟结婚，怎么？方白露没跟你唠叨？”

　　王总刚想着怎么安排加菜，一听到杜白说这话，登时脸就绿了。好家伙，难道自己会错意了，这是来砸场子的呀！遭了，自己还做主给加澳龙了，这是上还是不上？

　　梁辰怔怔的，“你们……认识啊？”

　　“昂。”杜白转过身来，“这酒店我们家开的。”

　　“什么？！”梁辰沈优以及身后的宾客都惊呆了。

　　杜白轻描淡写，“早跟我说啊，我们这交情，我能给你免单。是吧王叔？”

　　王经理尴尬地挠了挠头皮，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只得讪讪地点了点头附和着。

　　“你……你父母不是老师么？什么时候开酒店了？”梁辰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问过我？我什么时候确切告诉过你我父母是老师了？不都是你自己猜的么？再说了，开蔚蓝之星怎么了？海城那么多产业都是我们香城置业的，我还一个一个跟你汇报啊？”

　　“香城置业？”听到这四个字，围观的一些同事更加惊讶兴奋了，这可是单位一直想拉都没拉来的大客户。

　　“天哪，杜白说香城置业是她家的，董事长不是姓方么？”

　　梁辰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大变。杜白微微笑道：“我外公的。”

　　“你……都没听你说过。”梁辰很尴尬，也很心虚，心里更是肠子都悔青了。当时自己怎么就凭着偷偷看的人力资源的档案，就觉得杜白家真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之前听同事说，她去琴湖湾上班之后，天天开豪车往返，还以为是说着玩的，看来是真的。

　　这时候，电梯那边突然走过来两个人，为首的正是霍允。

　　“杜白！你怎么先我们一步到了？”

　　杜白一眯眼，跟在他身后的是……我靠！

　　“呀！是顾声嘛？”
　　“天哪，是顾声哎！”

　　可不是那个家伙么！穿着一身黑西装，不嫌热？头发梳得油光满面，不知道的以为他今天是新郎官。

　　“顾声！你是来有活动么？”一群女同事已经开始激动地挤过去了。

　　霍允掏出了红包，给登记的人。指了指顾声，又冲登记的热笑笑，“家属。”

　　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顾声是霍允的家属？天哪，顾声喜欢霍允？这真是天大的新闻。

　　霍允紧接着笑眯眯又补了一句：“我们家闺女的舅舅。”

　　众人松了一口气。

　　霍允还真是大喘气，吓死人了。

　　等等，也就是说，霍允是顾声的姐夫？！
　　不对啊，霍允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今天婚礼信息量之巨大，八卦之重量级，足够吃瓜群众吃一个月的了。

　　沈优的脸色都气白了。本来今天想要办得气派，让所有同事都羡慕惊叹的。结果杜白一来，风头全被她抢走了。

　　她怎么就成了香城置业的大小姐？还认识蔚蓝之星的老总。不，一定是她虚张声势，是她骗人的。

　　她这个人看起来很单纯，很与世无争，其实都是她的画皮。现在这个社会，哪里还有这样不争不抢佛系的人？

　　都是她装的！

　　是她看不得自己和梁辰结婚，狗急跳墙了吧？反正梁辰是她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杜白再也抢不走，等会看到她和梁辰的甜蜜，杜白就只有干瞪眼的份。
　　想到这里，沈优弯了弯嘴角，靠近梁辰，去挎梁辰的胳膊。

　　哪知道，梁辰一个转身，沈优扑了一个空。

　　“杜白也来了？”

　　在里厅的人刚刚听见门口的动静，早就好奇了。

　　杜白挨着霍允，和顾声坐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也来了？”

　　顾声一指霍允，“我是家属啊。”

　　杜白瞪了他一眼。

　　顾声凑近她的耳边，“你真行，怕尴尬找个帮手，宁愿找游郁都不找我。害得我等了半天。”

　　“谁告诉你我找游郁的？”

　　“额……”顾声忽然发觉自己把霍允给卖了。

　　杜白看向霍允。

　　霍允尴尬地能用手指在桌子上抠出一个海景大别墅来。

　　“顾声啊顾声，我再也不帮你了。”

　　“呦，这不是杜老师家的小白丫头吗？”隔壁桌的一个阿姨，一下子认出了杜白。

　　杜白回过头来，想了一下，似乎是见过，又想不起来名字，于是礼貌地点点头，“阿姨好。”

　　对方和梁辰的父母站在一起，梁辰的父亲微微诧异，礼貌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您认识啊？”

　　“哦，海城政法大学杜教授的女儿，我之前见过。都长这么大了。”

　　梁辰父亲不明就里，打量着杜白，微笑道：“怪不得这么有气质，一看就是书香门第人家的。”

　　周围知情的人窃窃私语。

　　“这个就是杜白呀？梁辰的前女友？长得好漂亮！”
　　“是啊，气质好好，我看比新娘子好看。”

　　“那是！你刚刚没听见嘛，人家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还是香城置业董事长的千金。”
　　“白富美呀！那怎么到咱行了？”
　　“体验生活呗，嗨，混混日子，待够了就辞职了。”

　　站在旁边的梁辰，脸色铁青，这一幕落在沈优眼里，就更加难堪了。她做梦也没想到，给杜白寄送请帖，本来只是想炫耀一下，给她难受，没想到她这种脸皮薄的人，竟然真的来了。来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把自己一通怼，说话毫不留情。此时此刻，沈优真是恨死杜白了。

　　“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关掉手机或者调成静音模式，梁辰先生和沈优小姐的婚礼即将开始。”

　　杜白云淡风轻地看向台上，她想，今天一定会给梁辰和沈优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

　　婚礼的台上，梁辰一连说错了好几次词，心不在焉全部落在摄像里，走红毯的时候，沈优还不小心差点崴了脚。

　　台上打着粉紫色的光，台下关了灯，暗暗的。

　　顾声看见旁边的杜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两人表演夫妻情深，好奇地凑过去，“你怎么看前男友和小三深情告白，还看得津津有味的？”

　　杜白转过脸，一脸淡漠，“看别人的故事、八卦为什么不津津有味？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就是觉得蔚蓝之星的厅得重新装修了，反正以后我结婚，不在这里。我得回去跟外公好好建议建议。”

　　“那你想在哪儿结婚？”
　　“想在哪儿结婚，跟你有关系么？”

　　“我觉得海上不错，就我们上次去的那个地方。”

　　杜白朝顾声看了看，对方一脸狡黠的坏笑，忍俊不禁，“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就是停车的地方有点远，不如你到时候去停车场做引导？”

　　顾声故意板起脸，正襟危坐，理了一下西装，“如果不是当新郎，我就不去了。”

　　“臭美，谁要你！”杜白瞟了他一眼，笑道。

　　婚礼的一系列程序结束后，众宾客开始吃饭。到了敬酒环节，杜白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宴席。

　　“杜白。”

　　梁辰从背后叫住了她。

　　杜白从容转身，“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在新娘子身边吗？”

　　梁辰没有回答杜白，只是手里捏着高脚杯，缓缓地走近了杜白身边，“你家里的事，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香城置业是你外公家的。”

　　他当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傻子才会推开杜白选择沈优！香城置业这个大客户，单位可一直想啃下来呢。他也跟着领导亲自上门拜访过，可连方咏堂本人的面都没见到。结果竟然是杜白的外公！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信不过你啊。”杜白眨了眨眼睛。

　　梁辰被呛得面露尴尬，“杜白，我知道你还恨我。”

　　“你少自作多情了。”不知什么时候，顾声出现在了梁辰的身后，接过了他的话。

　　顾声的个子比梁辰还要高出许多，此时从容淡定的步伐，配上他那一贯慵懒玩世不恭的笑容，把梁辰不知道比下去多少。

　　杜白在心里纳罕：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梁辰这么怂？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市侩萎靡，怎么当初就猪油蒙心当成个宝了？瞧瞧，当听说了她家真正的家庭背景后，那副势利眼的样子！还有他父母，沈优和亲家都在旁边，听说自己是梁辰的前女友，梁辰的妈就一直目光朝这边瞟，似乎对沈优很不满意似的。

　　看来眼睛近视的度数有所增加，确实应该去医院看看了！

　　梁辰大为惊讶，“你们……”

　　顾声站到了杜白的身旁，两个人看起来无比登对，“我们暂时还只是朋友，不过我很喜欢杜白小姐，喜欢得不得了。打算追求她，希望我能成功，不过肯定比你的胜算要大，因为梁辰先生现在是有妇之夫。”

　　“不，他就算单身胜算也没你大，你确实各方面都要比他优秀那么一丢丢。”

　　“仅仅只是一丢丢吗？”顾声故作遗憾不甘心地问道。

　　梁辰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秀恩爱的人，当着他的面你捶我打地离开了。

　　刚出了蔚蓝之星，杜白就发出了一阵仰天长笑。

　　“哈哈哈！”
　　“怎么样？痛不痛快？”
　　“痛快！痛快极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快过。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把心里的气话直接怼出来有这么容易，这么开心。好像整个五脏六腑都呼吸了新鲜的空气。”

　　“那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开导你？”
　　“我谢谢你！”杜白笑够了，拍了拍顾声的肩膀。
　　“接下来呢，打算继续在琴湖湾窝着？还是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杜白顿了顿，平静了下，说道：“我打算辞职。”看到顾声惊讶，杜白忙解释道：“我可不是为了梁辰啊。我是觉得现在的这个行业，这个工作环境都不适合我。我呢，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随便，从不遵循自己的本心，也不愿意去争取。想想，这样的生活其实挺没意思的。人还年轻，心已经老了。顾声，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什么？我也就是个半吊子。当年就是为了和我爸唱反调，才出来当演员出道的。结果呢，演员演员也没当好。霍允说我也说的对，我是个不称职的艺人。”

　　杜白笑了笑，“你当纨绔当的挺好的，你看，南顾声北秦风这名号，还是响当当的。”

　　“那……”顾声心里怪遗憾的，欲言又止。

　　杜白看透了顾声的心思，“我现在还不想恋爱，等我整理好心情，才重新出发。”

　　“嗯。”顾声与杜白相视而笑。

　　梁辰和沈优的婚宴过后，霍允收到了杜白的辞职信。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猜测，杜白是因为梁辰才辞职的。但是这一回，杜白没有纠结，也没有想去解释，霍允看到她脸上轻松释然的笑容，明白了，这是她遵循本心的意思。没有必要在一个自己觉得不舒适的圈子里待着。

　　不过，这回，那些叽叽喳喳的流言，整个舆论方向都掉了个个儿。清一色的不再是同情杜白，而是同情起梁辰来。自从那日在蔚蓝之星，大家知道了杜白真实的家庭背景后，纷纷同情梁辰为了沈优，放弃了杜白这么一块美玉，一定是被沈优下了降头。

　　方白露得知女儿是去参加梁辰的婚礼、知道这个梁辰竟然是因为嫌弃女儿编造的低调家庭背景才和女儿分手的，咬牙切齿地骂了梁辰和沈优一个中午。

　　方谷雨在一旁劝着，“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家小白不是又相亲了么？总会相到合适的，就算不如我们家紫娴，也……”

　　方白露转过脸来，冷着对方谷雨道：“我们家小白谁都不比，在我心里，我女儿就是最好的。她愿意嫁就嫁，不愿意我就养她一辈子。我就是她最大的后盾。不需要顾及别人口中期望的生活模子去过日子。”

　　她是那么地后悔，之前因为自己的虚荣，一直逼着女儿去相亲。更因为女儿和梁辰分手，自己一直在责怪她，认为她是因为自己的脾气不好，又不懂得善解人意学温柔，才把梁辰给弄跑了。

　　没想到梁辰竟然是这么一个没良心又没人品的家伙。可怜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一直咽下这些事情，一个人默默承受，还要承受她们这些当妈的、当姨的，每天的唠唠叨叨和指责。谁又在她失恋的时候，真正关心过她？方白露心里十分后悔。

　　方谷雨哑然，和方白露争了一辈子，没想到今天她竟然硬气了一回，还是那么地硬气。

　　李紫娴却在一旁默默地羡慕着，如果方谷雨也像小姨那样想，该多好。想了想自己看起来光鲜，其实并不很好的婚姻，李紫娴不说话了。

　　杜白，她现在应该过得很自由自在吧。

　　泸沽湖的风有点大。

　　从昆明倒的飞机到泸沽湖，下了飞机后，又坐了很久的大巴车，才来到大落水村。这里的风景很原生态，没有多少商业气息。眼面前的湖面就像一块巨大天然、未经过雕琢的蓝宝石，倒映着青山的影子。

　　湖面上，白色的水鸟掠过。

　　杜白雇了一个当地的导游，一边陪着她走，一边跟她讲解。

　　“我们这里泸沽湖在当地人心中是很神圣的，也是外地游客很喜欢来的一个地方。其他一些著名的海子，有拉市海，洱海。”

　　“洱海是海吗？”

　　导游笑笑：“洱海不是海，其实也是一个特别大的湖。我们会说，看了泸沽湖，所有的湖都不想看了；看了洱海，泸沽湖就不想看了。洱海也是很美的，在大理双廊。明天我们可以坐车先去丽江，再坐车去大理。姑娘，你见过海么？”

　　“见过。”杜白拍了一张照片后，扬起笑脸，“我住在海边呢。”

　　“哦，那风景额一定很美。”

　　杜白在湖边走着，拍了一张泸沽湖的照片，发给了顾声。

　　辞职之后，杜白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每到一个地点，就会拍一张当地的风景照，发给顾声。告诉他，她在哪里，然后别的不多说。

　　顾声也不多回复，只会回一句，这儿的风景真美，注意安全。

　　两个人也不算是谈恋爱，也不是毫无关系。

　　杜白辞职后，她开始关注微博上的娱乐信息，因为这样，还是能看到一些关于顾声的消息。

　　顾声重新开始认真地做演员，每天都看杜白给他汇报行程。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报个平安。后来，每到一个地方，杜白就把听来的故事讲给顾声听。后来就成了一种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习惯。

　　不知不觉已经寒冬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很多南方城市竟然都开始穿羽绒服了。海城也不例外。

　　这半年，顾声一直都泡在剧组里，接了一部戏。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家里的老头子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执着于鄙视他的职业了；而母亲也不再天天唠叨着让他找一个女朋友。

　　在片场忙了一天，顾声坐下来休息。

　　打开手机，他看到了杜白给他发来的信息。

　　这几天，杜白在日本京都。

　　她在泡温泉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事业有成的女老板，那也是一个中国人，几年前来到了日本。

　　她告诉杜白她的故事，她和前夫本来是同学，有着令人羡慕的校园爱情。后来毕业以后，前夫一心扑在工作上，渐渐的对她也不再那么关注。不论她和他诉说什么，他都懒得去听，去理会。他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狂妄潇洒得罪人。后来，两个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

　　“她说，不论是因为爱情结合，还是因为资产结合，婚姻和爱情都是有保鲜期的，都需要两个人用心经营。我问她，这么多年单身，还会不会回到中国。她说也许会回吧，她有些好奇，这些年，他都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重新开始。我给她讲了我和琴湖湾的故事，讲了我们的琴湖湾支行，霍老大还有我的小伙伴们，还有那些海边的美好时光。”

　　顾声看着她发来的文字，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弯起，他想，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本性。也许逛完这一圈，她就会明白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顾声，开工了！补拍一条。”
　　“来了！”

　　顾声给杜白回复：“海边的那些美好时光，也包括我吗？”

　　杜白看到信息回复，先是一怔，旋即笑了，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忍俊不禁，自言自语道：“包括你什么呀！拢共也没在海边待几天，就那台风天吧。”

　　取笑完，杜白躺在床上，想着：为什么认识这个家伙不久，但就像认识了很多年呢。她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次刮台风，她和精豆，还有顾声那个家伙待在霍允家的时候。

　　一年之中，年底银行最忙。就连琴湖湾也不例外。

　　今年海城的冬天，难得的下了一场大雪。市中心的路走的车辆多，很早就被铲光了。可海城这边，走的人少。尤其是琴湖湾支行，本来来的人就少，这种天气，来的人几乎就没有。所以一大清早，保安高师傅就带着游郁几个男同事一起铲雪。

　　“哎呀，这都结成冰了，怎么铲啊？”
　　“你们这些小伙子，平时都在办公室坐惯了，体力活做不来。”
　　“咱网点哪儿有人来啊？
　　“那看你说的，就算有一个人来，万一是个老大妈，要是摔了，咱今年也白干了。”霍允穿着件大衣，看起来格外优雅。可优雅潇洒也得拿铁锨。

　　游郁累得气喘吁吁，“要是杜白在就好了。那家伙看着柔弱，关键时候还能当个人用。她在这附近人缘好，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多叫几个帮手来。也不知道她人去哪儿了。”
　　琪琪说道：“我关注她微博了，你们都不看的吗？她啊，之前是在云南一带，又去了湘西、稻城亚丁，前阵子好像在京都，又去了北海道，最近没看她发微博，不知道去哪儿了。”

　　“唉，好命哦。我们在这苦兮兮的干活，她倒好，环游世界去了。”游郁忍不住酸了几句，“霍老大，你以前就知道杜白家这么有钱，怎么不让她拉拉存款呢？”

　　“怎么？人家家里有钱，你就不去完成你的本职工作了？都想搭顺风车？”霍允用力铲了几下雪，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杜小白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真是太没良心了！继续埋头苦干，“来来来！我们加油干，琪琪她们把春联、窗花贴上，要营造出一种已经春节到了的气氛。”

　　琪琪撇撇嘴，“老大，你变俗了。”
　　“以前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知道了，还是要脚踏实地过日子。”霍允一边干活一边道：“行了，我看对门的那家，人家拉存款都放大喇叭，把我办公室那套音响设备也贡献出来，咱们放点‘好日子、好运来’！”

　　琪琪再次仰天长叹，“天哪，我们琴湖湾支行最后一个帅哥也中年油腻了。”

　　霍允笑笑，继续埋头苦干。忽然，眼前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脚，他慢慢抬头望上去，是一张无比熟悉、魂牵梦萦的笑脸。

　　对方笑笑，“我有钱，怎么存啊？”

　　霍允愣在了原地。

　　游郁见霍允不动，因为他在出神，于是伸手推了推他，“老大，这位客户说要存钱。你愣着干什么？”

　　游郁蹙蹙眉，冲琪琪努努嘴，“琪琪，外面冷，带客户进去。”

　　“哦。”琪琪忙点点头，从台阶上走下来，对对方做了一个热情指引的手势，“女士您好，请问怎么称呼？外面冷，我带您进去坐吧。”

　　对方也没有动身，只抬头望了望旁边枯了的梧桐树，“你们这儿比京都冷。”

　　“她回来了。”霍允喃喃自语。

　　游郁推了推眼镜，“坏了，老大是不是近期压力太大，傻了？我得告诉杜白去！”

　　琴湖湾支行今天特别热闹。因为据说，霍老大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士，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好像很不一般。引得大家都没心思上班了，全都闹哄哄的。

　　“游郁！游郁！你耳朵最长，你去打听打听呗。”大家都怂恿着他。

　　“我不去！霍老大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你不是和那个叫什么顾声的加过微信么？他不是和霍老大是亲戚么，他一准知道。”高师傅也怂恿着游郁。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加上他自己的好奇心，游郁给顾声发去了微信。

　　“顾声，你忙了吧？我也不是想故意打扰你的。是这样哈，霍老大那儿来了一个女的，你跟他熟悉，是不是他媳妇儿啊？”

　　顾声忍俊不禁，这个琴湖湾，还是老样子。一群可爱的家伙。

　　他往下翻了翻，看到游郁发来的信息，有一个女人的背影，穿着一身白色纤尘不染的羽绒服，中短发，正是自己的表姐宁澜。

　　宁澜回来了？顾声很是高兴，又忍不住发酸，回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去琴湖湾，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他。闹了那么多年的别扭，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重归于好。

　　他莞尔一笑，往下翻翻，还有一些琴湖湾今天拍的照片，张灯结彩的，很有营销的样子。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啊呀，霍允也终于脑袋开窍接地气了。唉，生活呦，真是磋磨人。不过我看这样对他也好。早这样，也许我姐就不会走了。”

　　又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是杜白发来的，一张风景照，那是一片大海，晴朗冬日下的大海别有一番风景。这是一张从高处拍的远景，远处的沙滩和礁石上都是雪，镜头前的近景是一棵被雪压完了的松树。

　　这个地方是……

　　笑容渐渐浮上顾声的脸庞。

　　霍允发来微信：她回来了。
　　顾声回复：她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