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别管闲事

9、第 9 章

　　省福宫里好似换了一种熏香，白烟从香炉里涌出，皇后捻动佛珠的声音要人安心不已，旁人晓得皇后身子差，不好在她面前显眼，皆是一身素色。
　　与省福宫格格不入的只有贵妃。
　　红宝石发冠压在她发上，耳上还坠了红玛瑙坠子，她从来不管旁人乐不乐意。
　　“好些日子没来瞧娘娘了，如今瞧着娘娘身子骨好了不少。”
　　惠妃好似总这般温柔和时宜。
　　佛珠碰撞的声音停下，元嘉隐约见珠帘后的皇后笑了，她说：“总归是你会哄人，回回请安皆这般言语，只是本宫这身子不争气，到了如今也还没好。”
　　惠妃赶忙起身行礼，“娘娘哪来的话。”
　　皇后把佛珠放下，佛珠手串和檀木按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好了，惠妃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素白姑姑掀开珠帘又亲自扶起惠妃坐下。
　　贵妃似乎不爱看这样的场面，嗤笑了声又歪着身子看着自己的护甲，挑着声道：“皇后若是身子真好了，本宫也是十分高兴的。”
　　她这般半点不像恭祝，倒像是嘲讽。
　　殿中一时无人敢答话，忽问殿外传来的调笑声，“皇后娘娘，岑儿来瞧您啦。”
　　大公主跑进殿中，朝皇后行跪拜礼。
　　砚嫔由婢女搀着，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气还未喘匀便跪下道：“娘娘恕罪，岑儿许久不见娘娘，坏了规矩。”
　　皇后又笑了，她朝大公主招手，似是很欢喜，“砚嫔言重了，小孩哪需守什么规矩，岑儿快来，要娘娘瞧瞧。”
　　大公主也不要婢女扶起，自己撑着手便起了身，撞开珠帘冲进皇后怀里，皇后身子弱，即是坐着也被她冲的往后倒了倒。
　　砚嫔又怪大公主无礼。
　　大公主真心喜欢皇后，皇后身子虽弱待人却十分和善温柔，她没有自己的孩子，有了什么好的总是第一个想着后宫中的孩子们。
　　皇后揽着大公主摸了摸她的头，问：“这般久不来瞧娘娘，可有念娘娘？”
　　大公主往皇后的怀中蹭了蹭，“念的，念了好多回呢。”
　　逗得众人都乐了起来。
　　连贵妃也似有似无的往元嘉身上瞧了一眼。
　　皇后又道：“惠妃齐妃，你们无事也把孩子带来让本宫瞧瞧，本宫瞧着这些日子没见大公主，又长大不少呢。”
　　惠妃笑：“那两个太吵了，臣妾怕闹着皇后娘娘。”
　　“孩子哪有不闹的，惠妃的二皇子和四公主算是乖巧的了。”茹妃遮唇笑道。
　　“岑儿呢？岑儿乖吗？”大公主从皇后怀里探出头看着茹妃。
　　茹妃笑弯了眼，朝大公主招手，“大公主是最最乖的最最听话的了。”
　　大公主好似想起了什么，挣出皇后的怀里跑至元嘉面前，伸出小脚，“小娘娘看。”
　　她穿这元嘉送的鞋，还提起裙摆转了个圈。
　　孟嫔笑问：“这鞋子真好看，砚嫔哪里寻来的。”
　　砚嫔放下手上的茶盏，“容妹妹赠的呢，岑儿喜欢的紧，这不还硬穿着来皇后娘娘这显摆来了。”
　　大公主歪头笑，又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若娥贵人许是有孕的缘由身子乏累，不一会便起身告退。
　　柳芽美人忽然道：“大公主的鞋确是好看，饶是我这样大的人也喜欢的紧，大公主来让我瞧瞧。”
　　小孩儿今日被人夸昏了，闻言兴冲冲的跑像柳芽贵人。
　　却脚下一滑直直撞上方才起身告退的若娥。
　　若娥被撞倒在地，捂着腹痛呼，众人连忙围上，皇后也掀开珠帘上前。
　　惠妃环着若娥的肩，若娥贵人仰着头痛吟。
　　众人皆焦急的围着脸色苍白若娥，大公主见这景像被吓得大哭，七嘴八舌的安慰声与尖利的哭声绕着省福宫的大殿，要场面更加慌乱，
　　“别哭了！”
　　砚嫔呵斥与耳光落在大公主的脸上，殿中一下安静下来。
　　大公主小脸上清晰的浮现出指印，留满了泪的脸迷茫又无助。
　　砚嫔刹那见也明白了什么，恨毒了的眼朝元嘉看去，低低的唤了声贱人。
　　“好了！快把若娥扶进去！”皇后见若娥晕过去后沉着脸呵道。
　　内侍搀起若娥后元嘉瞧见若娥身后的一片血色忽然感到恶心眩晕，搀着浮儿的手弯下身子干呕。
　　皇后见状又道：“怎得了这是，快快扶她回去歇着。”
　　浮儿行礼后搀着无力的元嘉离开，离开前元嘉余光见贵妃扶了扶发髻她就坐在椅子上，从未起身，现下也无什么得意神色，同平常无二的神色更要元嘉害怕。
　　一条命没了，她什么也不怕，没有一丝愧意。
　　可笑之是，这作恶事亦是出自她手。

　　回到思月宫元嘉才缓神，她握着木心的手，“姑姑……”
　　木心蹲下身子微微仰头看着榻上的元嘉，“小娘娘可知您的母妃在启宫如何生下您的？”
　　元嘉摇摇头，木心原先从不同她说这些。
　　“贵妃娘娘天人之色，先皇确是个木头，他偏爱与纯良的先后，彼时后宫德妃独大，贵妃娘娘不甘人后难免要与德妃一争高下，那时的启宫腥风血雨，稍不留意便要丢了性命，可惜贵妃娘娘那样好的面庞那样出色的母家，亦死在德妃手下，没人敢保证那时的启宫有一人的手是干净的，而活下来的那些，便是最狠毒之人。”
　　“如今的陈宫同往时的启宫，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群虎狼，她们厮杀夺食。”
　　木心还想说什么时便听莨儿传报清月来访。
　　元嘉起身，朝元嘉伸出手，低低的唤了声姐姐。
　　清月上前握住元嘉的手依着元嘉坐下，又端过婢女手中的姜汤喂给元嘉，“怕你今夜梦魇，我亲手给你熬了些姜汤驱寒。”
　　元嘉就着清月的手喝了两口，清月又道：“你走了没一会子皇上便来了，若娥贵人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元嘉垂下眼帘，清月放下手中的碗握住元嘉的手，清月端了一会姜汤，手心火热，“皇上责骂了大公主，又罚了砚嫔禁闭一月，我瞧砚嫔今日该是看穿了，莫是已经恨绝了你，往后怕是会难了些。”
　　元嘉轻叹了口气，“也是我欠了她们的。”
　　清月把元嘉散落的发别上耳边，“都在屋檐下，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