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一揽青山

3、第 3 章

　　正午时候，城外官道旁孤零零的支着一个茶棚，偶尔飘来一阵疾驰而过的马车扬起的尘土。

　　“啧，几年了，黄家那一帮子的事儿可算是消停了。”
　　“谁能想到黄季包庇叛军，可不叫朝廷给掀了吗。”
　　说话那人眼神四处瞄了瞄，又压低了声音道：“这黄季一倒，南边的就得意起来了，据说，还攀附上了朝廷。”说罢鼻孔出气，甚是不屑。
　　“南边的人早就不安分了，尤其最近，北上了不少。”

　　“左不过一群狗养的。”

　　“你以为北边就干净啊，人家可在皇城根底下呢！”

　　茶棚角落阴凉处，一个年轻人把茶钱搁在桌上，戴好草帽顶着太阳往城里去。

　　秦怀玉曾经问过江离：“你觉得什么样的才是大侠？”
　　江离仅有的，从话本传奇上得来的“阅历”告诉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大侠。”

　　秦怀玉扶额，不死心的又问：“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成为威震江湖的大侠？”

　　“一直路见不平，一直拔刀相助。”

　　“那个，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你在说我？”江离的剑已经拔了出来。

　　“没有没有，再一个问题，你觉得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江离倒是认真的想了想，想到话本里大侠豪掷千金的场景，道：“有钱。”

　　秦怀玉拍了一下她的脑壳：“错了，是保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然是侠，我没有轻视你的想法阿离。”秦怀玉难得正经，“只是你思虑单纯，涉世未深，话本传奇终究是话本传奇——”

　　“那一人杀破万敌，只为翻过一座山为心爱的女子折一枝杏花的陆风大侠也是假的吗！”江离不服，陆风大侠那可是当世最负盛名的英雄，多少话本传奇都是以他为原型，以他的事迹来写的。

　　奈何秦怀玉呵呵了一声，留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转身就走了。

　　江离到了京城，听到茶馆说书先生口中的陆风，却自私自利，贪图富贵，利欲熏心的小人，她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一剑架在说书先生的脖颈上。

　　“陆风大侠才不是这样的人！你凭什么这么污蔑！”

　　说书先生被惊的吓掉了手里的折扇，一口伶牙俐齿突然就说不出来话。

　　“陆风设计黄季一家，强夺圣令，令人不齿！”其他人看着江离，面色不善，有的已经抽出了兵器。

　　“小姑娘还是不要多惹闲事。”

　　说书先生缓过神来，趁江离分心之际，头一缩，避开霜降，扯着嗓子叫：“来人呐！给我打她！”

　　江离忽然想抽死自己，这前后夹击的架势自己铁定打不过，于是眼睛四处看着能不能找个突破口，赶紧脱身。

　　眼尖的看见有几个人上身不稳，显然是功夫差劲的几个，江离剑锋一转，瞬间挑落那几人的兵器，反手就是一掌，震开一条路，看着窗边正有一个穿着紫衣服的男人悠哉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江离便顺势上了桌子，一弯腰闪出了窗外。

　　男人搁下茶壶，后面几人也想仿照江离上桌出窗，前脚悬在半空还未踏上去，便听得一声骨碎。
　　男人不知道何时手上多了一柄折扇，出手间敲碎了男人的膝盖。

　　左手一转，抖开折扇。
　　“当心弄脏了本座的桌子。”

　　江离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差点被乱刀砍死。”她好像也不是这么憋不住火的人，一直以来都挺冷静，这回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着急扬名立万却苦无门路，日复一日迷茫不前，让自己开始变得焦虑急躁起来。

　　“姑娘好身法啊。”
　　江离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身着紫色衣裳的男人缓缓走了过来，手里还风骚的摇着扇子。

　　“你是谁？”江离警惕的看着他。

　　“在下姓路，路无岐。”
　　路无岐身高腿长，此刻着了一身紫色衣裳，衣裳上又绣着云纹，行动之间，宛如光影流转，玉冠束发，整个人显得贵不可言，偏五官疏朗清俊，一双眼睛清亮，像月下幽潭干净的收尽在眼尾，不至于落了俗。

　　这时，路无岐忽然扇柄一转，朝着江离刺了过去，江离一个转身，心脏差点没停，身后一个身穿盔甲满眼通红的怪人正要扑过来，路无岐一扇子过去刺在了那怪人的肩膀，逼退了他半步，江离路无岐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下颜色，此时应该先一直对外，弄明白这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江离后退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这怪人，他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怪物，他行动有些缓慢，四肢有些僵硬，皮肤呈灰紫色，还有些皱皱巴巴的，满眼血红看不到黑色的瞳孔，十分的渗人。江离定定的看着那双眼，握紧了剑。
　　路无岐对这个怪物倒是很好奇，有意留他，带回去好好研究，左右飘忽想放风筝一样溜着怪物，精钢为骨的扇子打在这怪物的胳膊上，只听见当的一响，路无岐暗道不妙，这怪物的皮肤竟然如铜皮铁骨一般，而且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怪物一臂震开路无岐，路无岐踩着轻功飘远了几步，转头看着江离还在原地杵着，眼看着怪物一臂朝着江离挥过去，路无岐收拢扇子，一把拉开江离，挡了上去。

　　江离看着路无岐，目光一沉，电光火石间出长剑剑，冲着心口，一剑贯穿，怪物立刻失去了行动能力，从心口处流出了漆黑的像墨汁一样的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路无岐偏头看了一眼江离，就听到江离喃喃道：“果然......”

　　江离蹲下身细细查看怪物，按了按四肢，果然像是按在铁板上一样，唯有脖颈胸前像是常人一样，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眼球都是暗红色，看起来很是诡异，而路无岐则打量着怪物的这身盔甲。
　　“这身盔甲倒是有点眼熟。”他扒开怪物胸前的衣服，紫灰色皮肤上依稀可见的刺青，“严州。”

　　“这人是严州兵。”路无岐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姑娘真是不巧，本来想约你泛舟赏花，现在看来我又没空了，下次一定陪姑娘。”路无岐掸掸衣袍站起身，“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快些离开吧。”说罢，路无岐一撩衣袍，轻身一跃便立在墙上，轻功身法宛如踏风一般，消失在砖墙之间。

　　“是啊，你还欠着我一盘菜一壶茶，我肯定要向你讨回来。”江离挑着眉看着路无岐的背影。

　　倒是没想到叫花子身份竟然是个富家公子，江离眼看着那衣服做工精细讲究，非显贵不能得，心道，行走江湖若是有这样的家底倒是会轻松自在许多。

　　江离找了家小小的客栈住了进去，暮色四合，小客栈远离京城的繁华中心，显得十分冷清，江离推开窗，晚风清凉如水，沉静下来回想这一天时，茶馆的闹剧随风散了，倒是那个怪物萦绕在心头，路无岐说他是严州兵，她记得严州离京城远着这呢，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令她最在意的一点则是，这个严州兵和自家后山的“疯子”，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