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宅弄风云》和猫

34、第 34 章

　　皇帝将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跪伏在地的女子，眼里神色莫名。

　　“听说你会医？”

　　雄浑的声音砸下来，孟菀耹身体一片冰凉，贴着地面的额头早已冻得没有知觉，但她依旧一动不动。

　　“回陛下，臣女医术浅薄，登不得大雅之堂。”

　　皇帝微微敛目看她，神色漠然，“欺君可是死罪。”

　　“臣女不敢。”

　　孟菀耹如芒在背，五指扣紧了，青石板上划出五道浅浅的水印。

　　皇帝收回目光，孟菀耹暗暗吐出一口气，又听得他说，“听说忠顺王妃是你治好的。”

　　孟菀耹的五指扣得更紧了，恨不能扣进这青石板里去。

　　“回陛下，忠顺王妃确为臣女所治，实乃侥幸，臣女不敢居功，还望陛下明鉴。”

　　“呵，口气不小。”皇帝瞥她一眼，往后一摆手，就有一个太医带着两名内侍恭敬上来，他朝着孟菀耹的方向一挑下巴。

　　“你们要干什么！”

　　孟菀耹就觉得自己被人一左一右抓住了，她抬起头看见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在她跟前，手里端着一碗药，正发出浓重的苦涩味道。

　　她轻轻一嗅就神色大变，有些不敢置信，“你们要杀我？！”

　　她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帝，竟让他下此毒手。

　　皇帝看她一眼，眼里毫无温度，对太医道，“动手吧。”

　　孟菀耹惊疑不定，见老太医越来越近，她拼了命地往后退，但钳制她的两个内侍抓着她的手臂死死抵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能后退分毫。

　　“你们这是在杀人！会遭……呜呜呜……”

　　她的嘴被内侍捂住，身上挣扎得越来越狠，但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两个内侍，将她全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孟菀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医掰开她的嘴，将那一碗浓黑的药汁子灌入她的口中。药汁流过的地方带着炽热的灼烧感，仿佛要烧穿她的舌头，融断她的食管，炸开她的胃囊，灼热的痛感席卷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用手指在嘴里扣挖，试图将毒药吐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内侍不知何时松开了钳制，孟菀耹像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浑身滚烫，身体里的水分被一点一点蒸发出来，再过不久她就会变成人干。

　　“咳咳咳……为、为什么……”孟菀耹抬起头，直视身前的太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恨。

　　太医避开她的视线，“孟姑娘，此毒名为灰烬，毒发为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将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只要轻轻一捻，就会像灰烬一样粉碎。”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医治自己，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了。”老太医浑浊的眼里透露出十分复杂的光，最终他还是看向孟菀耹，又补了一句，“这是陛下对你的考验。”

　　考验？

　　孟菀耹在心里发笑，她忍着剧烈的烧灼感看向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死死盯着，似要将他的身影刻在灵魂里。

　　“陛下所言可真？”她一字一句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来。

　　“君无戏言。”皇帝开口，面对她的苦痛他还是面色漠然。

　　孟菀耹被极度疼痛的灼烧感烧的神志不清，仿佛置身在烈焰中，她再没有精力顾忌旁的，只能找回自己陡然迷失的神志，给自己祛毒。

　　“有、有刀吗？”孟菀耹抬起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内侍很快就将刀送了过来，一起带上来的还有各种医用器具，孟菀耹拿起刀就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喷射出来，溅在身上，很快染红了衣裙。

　　连同鲜血一起出来的还有那名为灰烬的毒素，孟菀耹感受着鲜血缓缓抽离身体，冷寂一点一点侵蚀过来，脑海里忽然闯入一个白色的身影，那带着冰雪冷寂的松香味仿佛又出现了。

　　但同时那剧烈到让人迷失心智的烧灼感也减弱不少，她缓缓松了口气。

　　皇帝在不远处冷眼看着，此刻也不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视线第一次落在了孟菀耹那张越发惑人的脸上。

　　孟菀耹毫无所觉，她估量着手腕上放血的量，等差不多的时候手里的银针毫不犹豫扎下去，她手法极快，短短几个瞬息间就在手腕上扎了数十根针。

　　一旁的老太医看了，眼里不禁流露出惊艳，龙椅上的皇帝则更认真打量起孟菀耹来。

　　血不流了，但孟菀耹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她在自己的四肢的大穴上纷纷扎入数十根针，将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到割破了手腕的那只手臂上，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她的手臂肉眼可见的发青，慢慢发紫，最后变成浓重的黑蓝色。

　　她慢慢拔掉止血的银针，手腕上的伤口再次涌出血来，带着浓黑的颜色，足足流了半盏茶的时间，直到流出来的血不再带有青黑色，孟菀耹才将止血的银针扎回去。

　　她成功救回了自己。

　　整个过程只用了半个时辰，老大夫眼里已经满满都是钦佩了，皇帝此时的神色颇为欣赏，他问老太医，“张院判，此女医术如何？”

　　“技艺精湛，医术绝佳！”老太医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这个女子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医术最厉害的人，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法堪称绝技！

　　皇帝点头，转而看向孟菀耹，“过来。”

　　孟菀耹累极了，瘫倒在地喘着粗气，一动不动。她虽然成功祛毒，却也没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更加虚弱。

　　现在整张脸白得跟鬼一样，眼睛里也没有神采。

　　皇帝皱眉，正要再次开口，老太医突然跳出来说，“陛下，孟姑娘失血过多，且让下官看一看。”

　　皇帝颔首，老太医才到孟菀耹身边，给她喂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孟姑娘，此乃我独门秘方，是我毕生得意之作，治疗内伤一绝。”

　　孟菀耹现在没有力气，只能皱着眉任由老太医将药喂给自己，一刻钟后，孟菀耹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竟然能站起来了，难道真的是那粒药丸的功劳？

　　她看过去，只见老太医笑得一脸褶子。

　　“过来。”皇帝严肃脸再次开口。

　　孟菀耹心里一凛，低着头将眼里各种纷乱的情绪掩盖好，才缓缓上前，最后在皇帝三步之外的距离跪下。

　　“给朕把脉。”皇帝撩起袖子将手腕搭在龙椅的扶手上。

　　孟菀耹低低地道了声“是”就走到一边给他把脉，却越来越狐疑，不禁抬头，正好对上皇帝那鹰隼一般的眼睛，连忙低头避开，又细细感受着手里那强健有力的脉搏，她拧着眉头，不知该如何言语。

　　“敢问陛下是哪里不舒服。”孟菀耹斟酌着开口。

　　皇帝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飘远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他皱着眉捂着心口的位置，“心痛。”

　　孟菀耹：“……”

　　看着皇帝那认真的样子，孟菀耹这才相信他是认真的，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心痛，可她把脉之后并没有任何不妥。

　　“陛下,您的身体非常健康，并未有什么病症。”

　　皇帝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他严肃着脸沉声道，“放肆！”

　　孟菀耹心里一跳，双膝下跪，上身却挺得笔直。

　　“陛下息怒，孟姑娘不懂宫里的规矩，她许是方才的毒药还有后遗症没反应过来，还请陛下再给她一次机会。”

　　皇帝黑沉沉地看着孟菀耹，片刻后点了点口，“再验！”

　　老太医转身将孟菀耹拉起来，背着皇帝对她挤眉弄眼，他是真的爱屋及乌，不想这么一个好苗子在这宫里断送了性命。

　　孟菀耹站起来，看懂了老太医的意思，她走到皇帝身边，再次给他把脉，这次她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仔细，势必要查出所谓的病因。

　　可意外的是，孟菀耹还是没有查出有什么问题，她又不能上手查皇帝的其他地方，只能皱着眉一次又一次的把脉。

　　最后她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女无能。”

　　皇帝黑沉着脸色看她，帝王的威严压得孟菀耹喘不过气，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他的目光犹如实质悬在她脑门前，迫使她臣服。

　　孟菀耹死死挺着脊背，不弯一毫。

　　“陛下息怒！”

　　老太医膝行到皇帝脚边，“是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排忧解难，还望陛下降罪。”

　　皇帝的视线移到老太医头上，“朕当然要罚你，整个太医院都无能，偏偏你举荐的这个又是个无能之辈，朕不罚你罚谁！”

　　他声若洪钟，眉头紧锁，似是在忍耐剧痛。

　　“陛下，臣女虽然没有查出病因，但臣女有法子能让陛下的心口不再疼痛。”

　　“你说。”皇帝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似乎只要她一个说不对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孟菀耹低着头，“臣女有一套针法，能阻挡痛感的传递。”

　　她这么一说，皇帝就懂了几分意思，通还是会痛，只不过不让大脑感知到，所以才造成不痛的错觉，他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孟菀耹低着头并不与他对视。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准了。”

　　随后又加了一句，“治好了有赏，治不好朕会杀了你。”

　　“是”

　　孟菀耹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

　　她小心翼翼给皇帝施针，不敢有半分差错，足足一个时辰才将全部的针扎下去，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将针拔下来。

　　孟菀耹屏息以待看着皇帝睁开眼睛，又见他猛然坐起来，似在感受什么，片刻后突然转过头看向自己，她躲闪不及两人视线交汇。

　　“来人，传令下去，封孟家女为才人，封号愉，赐居梓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