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两言三拍

3、第三章

　　微弱的光芒从天空中的云翳中撕裂开来，渐渐的那道口子越来越大，随着朝阳升起，宅院下外面的那些鸟雀们也忙活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这炎热的夏天徒增了一分躁热之感。

　　也许是因为心中惦记着什么事，翌日烟行波比往常醒的早了些。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她半眯着眼习以为常地飘出红漆木棺材，脸上还带着些才睡醒的惺忪之意，慵懒得揉了揉眼睛。

　　照常地检查了棺材周围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慢慢地飘出这口古井。

　　和其他的鬼魅昼伏夜出不一样，烟行波还保持着做人时的习惯，喜欢天黑了才睡觉，白日里到处闲逛。

　　她按照以往的作息准备巡查一下自己的领地——这座老宅院，不过飘了几步，就看见了两个丫鬟，她这才想起自己不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除了她这个鬼，老宅子现在真正的主人是一位权贵家的病弱公子。

　　如果这位公子面皮没有这么好看，依烟行波这顽劣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捉弄这一屋子人了，也就是苏慎面皮子实在是长的太好，才让这贪色的鬼下不了手。

　　不过，烟行波还是如往常一样把整座宅子都巡视了一遍，抓了几只蛐蛐，逗了几下屋檐下剩下的那几只鸟，把东边那面院墙的老鼠洞检查了一遍重新堵上以后才向苏慎居住的院子慢慢飘过去。

　　但一进院子，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院子里的屋檐下多了一些黑漆漆的东西，认不出是什么，旁边还挂着几把桃木剑，看着就跟做法现场一样。除此之外，院门门口门口还贴着些朱砂制成的黄纸符咒，光是看着就让鬼心底不太舒服。

　　虽然看着不太舒坦，但是对烟行波倒没有多大影响，顶多让鬼感觉心烦意乱一点，差不多跟人走在路上看见一坨牛屎一样，心情会变得糟糕。

　　茫然下她飘进了院子，几个小厮正提着水桶，手中拿着铁锹在院子里种桃树，低声说这话。

　　烟行波站在一旁听了几句才明白发生了何事，知道了是院中的小厮怕公子邪气入体才做了这些防备。

　　烟行波一听，倒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颇有道理，住进来的这位公子身子骨太弱了。

　　她昨日坐在对方身边，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弱身体不好，一副要早夭的模样，是该多做些防备，要不然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

　　她在一旁边听了一会儿这些小厮的话后才进了屋子，却没看见苏慎，那几个随身侍奉的小厮也不在。

　　她转了一圈后，又飘了出来，刚好看见一个眼熟的小厮手里端着托盘向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走去，她一眼便认出是昨天在苏慎身旁拨弄香灰的那个奴仆，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甜腻的香气缠绕在周围，烟行波的目光落在了托盘中的白瓷盘上，上面摆放了精致的桃花酥和一些其他的糕点。

　　光是那一点粉嫩的颜色，就让人觉得味道应该十分可口。

　　托盘被端进了一间屋子，烟行波跟着香气一路飘了进去，先那位小厮一步进了屋子。

　　一进门，她一个鬼都感觉到了一阵凉气，屋子里稍后两面窗户都开着，后面便是假山制成的落水瀑布，而且屋子角落里摆放着几个硕大的冰盆，依稀能看见着冒起来的白烟。

　　世家子弟做派豪奢，光是这一盆子冰价值就不菲，虽然世家贵族中都有藏冰，可用起来也不会如此大方。

　　如果让别的人看见，指不定要咋舌一番，不过现在看见的是烟行波，她是个没啥记忆的女鬼，见到这番场景倒是没做他想。

　　苏慎坐在后面的那扇窗户前，背靠着榻后的软枕，身上还盖着一层薄毯，正对着假山落水瀑布，迎着外面洒进来的天光，低头正在看书，只是如此之下神情看起来异样的冷淡，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

　　烟行波目光在对方身上盖着的那层薄毯上略过，然后大摇大摆得飘了过去。

　　此时小厮正好把托盘上的白瓷盘端了下来，放在桌上，“公子，厨房才做出来的桃花酥，您趁热尝一尝。”

　　烟行波也站在桌子前，几乎要贴在了桌上上，鼻子轻嗅，似乎这样就能把这块糕点吃下去一样，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明显带着些渴望，活生生要流口水了似的。

　　苏慎微抬眼眸，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片刻后不知为何皱了一下眉头，眉眼间的那股子冷淡散了不少，不知想到什么，他眉目轻展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们拿下去分了。”

　　小厮却没有因为主子的赏赐而面露喜色，只站在一旁轻声劝道，“公子，您尝一块吧，今早上您胃口不好就没吃少吃食，这饿坏了脾胃可就不好了。”

　　烟行波听见这句话在一旁也点点头。

　　“此话有理。”

　　她飘到了榻旁，想要凑近看一看对方在看什么书，一边装模作样像七老八十见过不少世面的老头子一样发出感叹道，“你们这些人啊，活着的时候不珍惜吃食，死了可就吃不到了。”

　　说着话，烟行波还忍不住委屈得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虽然成了鬼，可是她属于人的贪欲还是在的，特别是食欲这方面，看见那些好吃的，这胃就跟生了虫一样，止不住得渴望。

　　可是吃又吃不到，她们这些为鬼的要想吃到东西得让人供奉，就跟过年了一家吃团圆饭，要请祖宗上桌一起吃饭必须喊几嗓子，把祖宗叫过来，要不然谁知道那吃食是给谁的。

　　但她在这里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见过谁唤过她的名字，收到过什么供奉，估计她是没什么亲戚后辈能孝敬她的，连个香火钱也从来没收到过，说到底除了那口红漆木棺材，她还真是穷的叮当响。

　　真是悲也，伤也！

　　她悲叹得摇了摇几下头，依旧凑近看了苏慎手中的那卷书，才发现是一本棋谱，不过上面方方正正线条虽然利落，可黑点点白圈圈，她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正准备凑近些再瞅瞅时，身旁的人突然直起身体，移动了一下，对着一旁的小厮道，“既然如此，我便尝一块。”

　　那小厮赶紧眉眼含笑，把桌上的那几盘糕点又向苏慎这边的手移动了几下。

　　然后看着自家主子节骨分明的手拿起一块糕点后慢慢咀嚼，似乎想起什么什么事，用讲乐子的语气说道：

　　“公子，今日奴才听宅子里的姐姐们说了一件事，他们说这宅子里长久无人居住，杂草密集，原本该是蛇虫很多，可不知为何这几日他们打扫卫生时，一只耗子蟑螂都没看见，像是被清扫了一番，您说这稀奇不稀奇？”

　　烟行波在一旁笑眯眯地听道。

　　这座宅院一直是她住着，起先的时候是有不少蛇虫的，可她住久了，时常去逗弄那些小宠物。

　　把那些蛇虫吓得连夜搬了家，现在宅子后院里剩下的那几只蛐蛐还是她特意放在那儿的，就是怕没了乐趣，宅院太静，没见到宅子屋檐下有不少鸟巢都是空的吗？大致上都是她的功劳。

　　而此时苏慎却是不知为何突然侧头看了一眼这边，正巧烟行波眼中还带着笑正看着对方，视线相对时，烟行波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心头起了一种惊悚感。

　　这人看的见她？

　　在她还感觉到惊悚时，那人却已经面色平淡地转过了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慢条斯理地吃完手中最后一口桃花酥。

　　接过小厮手中的湿帕子，缓缓擦拭着指腹处，动作不紧不慢，淡色的手帕拂过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竟有一种写意的世家风流。

　　在烟行波注视的目光下他笑了笑，淡淡说道：“是有些稀奇。”

　　这下烟行波不太确定了。也许刚才是巧合？

　　她伸出手在对方的面前挥了挥，苏慎仿若不曾看见，眼睫毛都未颤动一下，拿起了一旁桌上的书重新看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子内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外面的哗啦啦得落水声。

　　而屋子里伺候得，显然是熟悉了这种安静，也不再说话，走起路来也是听不见声地，一看就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烟行波却是坐在榻上的一端，神思不明得看着苏慎，然后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一时之间还真是猜不到对方到底能不能看见她。

　　而这个疑问也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在两天后见了分晓。

　　虽然有了大纲，但开头就卡文，我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