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只想跑路》松酒思茶

6、临湖掌村

　　这枚司南佩虽然雕刻非名家之手，但料子却是外行都能看出的好。这东西在系统那算一分惨度，是苏瑾凉没想到的。

　　系统做了如下解释：【我们这的算价算的是封吟渊的东西值多少分，不考虑东西本身贵重与否，只考虑便宜徒弟。】

　　苏瑾凉没忍住笑出了些声：“好吧，一分就一分。”

　　另一边，空苍山上被翻遍的寝殿外，一分的封吟渊眼神阴厉地站着。他彻夜未眠，此刻见部下皆无功而返，散发出寒意。

　　他瞳中血丝分明，带着威压扫过身后一众跪地的人，说：“空苍山里外三道法术禁制，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逃了出去。本君要你们有何用？昨夜都干什么去了？”

　　跪成一排的魔修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发一言，直到外边传来学舌鹦鹉的声音，他们才如释重负。

　　“干什么去了？”

　　提着鸟笼气定神闲走来的男子一身亮色的长袍，挑起的眉下是双桃花眼，一瞧便知是个多情的。人走到封吟渊跟前了，还不疾不徐地伸手逗鸟。

　　封吟渊睨了对方一眼，问：“小时魔君来做什么？”

　　“哎呀，才几天没见，这也太生分了。”时琼轩把手收回，将鹦鹉交予下人，“本君其实是来看你和你师尊的爱恨情仇。”

　　说完，时琼轩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封吟渊望向下属，平静地吩咐道：“都去找，分散兵力到邻近的城池。”

　　待旁人全被遣开后，时琼轩悠然去屋里找了个凳子坐，结果瞥见了事发地一片狼藉。他愣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说道：“听说公主昨天羞辱苏瑾凉，逼得对方使出了传说剑技。”

　　封吟渊只冷冷地说了几字：“但他现在逃了。”

　　“他能不逃吗？”时琼轩是紧跟着对方的话说的，“本君先去看了那牢笼，不得不说，如同将人扒干净了扔到大街上。沉渊魔君的心是石头做的吧，多学学本君怜香惜玉。”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从哪来回哪去。”封吟渊的语调没有半点波澜。

　　“啧啧啧，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儿，到底是想欺师呢？还是想欺师呢？”时琼轩一点没管对方的逐客令，继续自己的话题，“其实男人也挺销魂的，如果再加上玉华仙尊那般姿色……”

　　“你承受不起。”封吟渊又打断了他，眼眶里眸光很暗，像沉于深潭。

　　时琼轩思考起来：“据说玉华仙尊大战后功力大减，本君就算再不勤于修炼，也不至于吧。”

　　“我说本君，你承受不起。”封吟渊一字一顿道。

　　时琼轩是正统的魔族之人，显然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主。这会见对方竟然威胁他，怎会是先息事宁人的，他将宽大的袖子使劲往上撸，“嘿，来啊。”

　　封吟渊像看傻子般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不发一言。时琼轩在后面喊：“那等你欺师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哟。”

　　“滚！”封吟渊实在没忍住，而当他刚迈出寝殿的时候，就见一只全身如墨的渡鸦停在庭院的枯树上。

　　***

　　饶是苏瑾凉过去见过多少稀奇事，在踏入掌村的那一刻还是被所见所闻惊讶到了——村入口是一棵还算粗壮的龙眼树，临水而生，其上刻了古体的“掌”字。

　　再往里，一眼就只能看到三户人家，一大半的房屋架在湖上。苏瑾凉边走边仔细打量，才几步便被系统告知已经出了村。

　　他百感交集地笑了笑，在湖边停驻，听系统介绍道：【仙尊现在看到的湖泊被百姓唤作瑶湖，传说是神鸟在人间的浴池。】

　　苏瑾凉眺望眼前弥漫着雾气的湖面，压下眼皮道：“此水已死，没什么活物。瞧，这岸边都不长浮藻。”他视线的尽头，是微小的浪花扑向沙滩碎石，那沙是黑色的。

　　【仙尊说的没错。水是五行终态，阴极阳生，故水能生木。然而这水如今已经到了至阴的范畴了，所以这周围寸草不生。】

　　闻言，苏瑾凉轻轻撩开薄纱，露出澄明透亮的眼睛。修为到了一定高度，能力居于他下的妖邪大多无处遁形。此刻，他的眸中盛着瑶湖的深沉，隐约能瞧见稍稍飘出的黑气。

　　“水鬼？不，不是寻常水鬼。”

　　他这边喃喃着，掌村的一户人家中走出了个弯腰驼背的人，警惕着他道：“你是个啥子人，来这里做什么？”

　　苏瑾凉放下薄纱移眼过去，施了一礼才说：“大娘，我没有恶意，只是途径此地迷了路。”

　　对方大概已过花甲之年，面色灰白，衣衫褴褛。他正要趁机求教一番，大娘“呵”了声，说：“此地不过是青州边界的一个弯道，你从哪条路来，怎样走都会回到那条路去，还是说你来找人？”

　　见苏瑾凉被噎住了，大娘摆摆手逐客道：“没什么事赶紧走吧，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就会无所事事，不像我儿。”

　　苏瑾凉将唇抿紧露出苦笑，悄悄同系统说：“我这样还能看出有钱？”不过，对方这话也透露了另一个信息。

　　在走来掌村的路上，他便细问了有关赤血金丹的事，果不其然，这个任务不是普通的挖宝。系统说，那丹现下不在掌村，准确的说是被人带走了。至于其它的，系统也不太清楚，故他得先从这三户人家查起。

　　苏瑾凉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过了好半晌才走上前敲门，木讷地道：“大娘，晚辈其实是与家人在游玩时走散了，在这一片游荡了许久。”说完，他攥紧的手心都透着尴尬。

　　良久后，长着霉点的木门开了条缝。大娘看着他，没好气地问：“你哪里的人？”

　　“……家在京城，长辈入朝为官。若大娘能指路，晚辈定感激不尽。”

　　空苍山隶属的云州虽也富饶安居，但不是个适合年轻子弟一展宏图的地方。而少小离家的平民要想比上富家子弟，去京城是最有机会谋出路的。

　　果然，大娘听罢内心开始动摇，“你家入朝为官，多大的官啊？京城远吗？”

　　“驾马车也要三天三夜。至于多大的官……祖上最高是国师之位，但这几代没落了。”苏瑾凉眼都不眨地说。不过换个说词他也没错，“祖上”是他，“这几代”也是他。

　　“大官啊。”大娘眼睛一亮，“那你认识我儿吗？他说要入仕，现在应该也是大官了。”她看着外头刮起了黄沙，招呼苏瑾凉道：“你进来，跟我讲讲京城是什么样的。”

　　就这样，苏瑾凉进了屋。然而他刚嗅到室内的气味，便感觉到这里终日的阴暗潮湿，定睛瞧污黑的四壁，还发现了一群一群的苍蝇臭虫。

　　他耐住不适撤回视线，赶紧追问道：“敢问大娘，令郎唤何名？”

　　“我儿林安生，走了快五年了。”

　　苏瑾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怎么了仙尊大大，有印象？】

　　“并没有，装装样子罢了。这七年间，原荣操纵我插手乾安国朝政，几乎所有新秀都见过一面，有寒门子弟，但没有林安生——或者我忘了。”

　　同系统说完后，苏瑾凉看着林母期待的表情，含糊其辞地说：“抱歉大娘，朝中六部下的官员无数，晚辈未曾与林大人谋面过。不如您简单描述一下令郎的长相，我归京后替您问候。”

　　“安生他……”林母犹豫片刻，还是说了，“长相秀气，身上很热乎。但他幼时便瞧着比同龄人瘦小，我和他老子一直担心他在外面受欺负。”

　　“好，晚辈会注意。”苏瑾凉真诚地应下后，便开始给林母描述京城的繁华盛景。林母很快沉浸其中，发出感慨：“真好，我儿出息了。京城是好地方，他该去见见。”

　　随后，苏瑾凉看着对方擦去眼角的泪珠，才开始套问林安生离开的细节：“大娘，这么多年了，你们为何不也去京城看看？”

　　林母听罢愣了一下，露出苦笑，“哎呀，我们这种眼界去京城不是丢人现眼嘛，字都不识几个。安生能在外边好好的，我跟他老子就知足了。”

　　苏瑾凉小心翼翼地问：“这五年里他没有回来过？”

　　“不用，那么远，你不是说要走三天三夜嘛。他年前还修书回来，也寄了钱。不过家里哪儿需要这么多，我存起来给他讨媳妇。”

　　对于此事，林母显然有些失落，而且年前到现在也过了很久了。林母张口闭口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多解释了句：“京城比青州还要北，我过去病了好久，不适宜出远门。”接着，她抬眸见苏瑾凉正若有所思，拍了拍案桌说：“小公子你别乱想，我儿是个孝子！他从宫里得到的赏赐，也都送回家好多。”

　　闻言，苏瑾凉瞬间肃下神色。宫里的主子不多，如果是赏了很多次的人，他应该会有点印象。苏瑾凉过了会儿才同林母问：“那些信晚辈可否一观？”见对方露出难色，转说道：“信封也行。”

　　“好吧，你别给我弄坏了。”

　　待林母背对自己走到角落后，苏瑾凉在脑海中和系统讨论道：“我被俘时便猜朝中有官员已与魔族勾结，不然怎么解释仙魔大战时云州守备军作壁上观。如今我倒台，封吟渊怕是要回去掺和皇宫之事。”

　　【仙尊猜得没错，但详细的小可也不清楚。】

　　“无妨——乾安王朝确实要好好整顿一番，只是希望他不要伤害无辜之人。”随后，苏瑾凉倏尔想到什么，转了话题：“自被我收为徒后，他便几乎不与皇室有往来，只痴心于修炼。曾几何时，连我都忘了他身份尊贵，他若闯祸，该打该罚不会少。”

　　随着回忆，苏瑾凉的面上浮现淡淡的思念，但很快又被物是人非的感伤替代。正好，林母拿了东西返回，他接过仔细查看。

　　不过须臾，苏瑾凉便确定了，“是三品以上官员才准许用的材质。”

　　【仙尊厉害。】

　　“林安生五年没有归家，却有写书信回来，似乎并没有抛下父母的意思。但他为何不直接将父母接走？”苏瑾凉正思考着，突然有了想法，他开口问向林母：“大娘，令郎学的是文还是武？”

　　林母将几份信封叠好，“文吧，他从小就特别喜欢涂涂画画，可惜家里放不住他的那些宝贝——不对，应该还留了一幅，我找找。”

　　听罢，苏瑾凉蹙着眉将唇抿紧。

　　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要复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