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只想跑路》松酒思茶

5、司南玉佩

　　敲门声响了三下，苏瑾凉警惕地来到门边，做好了一有异动就从窗户逃脱的准备。但似乎是客店的伙计挨门挨户询问早茶需要。

　　苏瑾凉松了口气，咽下嘴中腥甜，要了热水和衣服。

　　很快，对方去而复返，他正好在咳嗽。伙计听到里头虚弱的声，疑惑道：“客官，小的给您拿来了热水和干净衣服，您这是怎么了？”

　　苏瑾凉清了清嗓，“无事，你把东西放门口就行。”

　　伙计：“好的客官，但您如果要找大夫的话，找本店去寻是不收钱的。”

　　“多谢，我没事。”苏瑾凉昨日受了雷鞭刑，十指上的痂还是红的，昨夜挣扎的时候又出了血，这会使点力就疼。

　　他在门后站了一会儿后，还是拿过自己的脏外衣披在身上。

　　玉华仙尊名动天下、风华绝代，每逢皇家祭典都有数万民众慕名而去，只为一睹真容，而有关其人的话本和画像也是不计其数。是以苏瑾凉若现于人前，恐怕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来送东西的伙计在楼梯口遇到什么人停住了，苏瑾凉久等不到对方离去，便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伸手去够东西。而这下，他也听清了外边的对话，是店主找伙计办些事，似乎还跟自己有关系。

　　“玉华仙尊跑了，你等会就到大堂贴张告示，咱家不能惹上。”苏瑾凉刚拿进干净衣服便听到了这句话。

　　苏瑾凉没想到消息能这么快传过来，随之他便加紧了动作，将热水盆也端了进来。

　　楼梯口的两人还在交谈着，伙计说：“这玉华仙尊不是最后做了件好事嘛，至少现在不会打仗了。”

　　店主拿了柄烟袋吸了两口，说：“你懂什么，率领魔修来犯的魔君叫封吟渊。”

　　“封……”伙计一下明白过来，“那不是皇家的姓氏！”

　　店主说：“正是皇子，还是玉华仙尊的亲传弟子。如今乾安国掌权的是最小的那个兄弟，单纯懵懂，只知享乐。所以你说玉华仙尊这几年来都做了什么，辅佐这样的人皇，害人害世不浅，还搅得天下一团糟。再这样下去，平民先反，国号就不是乾安了。所以这位封魔君回来，八成要插手朝堂之事。”

　　伙计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拎着告示下了楼。

　　苏瑾凉关上房门，端着水盆来到梳妆镜前。镜中的他狼狈不堪面色苍白，哪能想到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仙尊，不过如今他一身清名不再，有的只是臭名昭著，这般境况倒也不意外。

　　感慨过后，他沾湿面帕拧干，轻柔地擦拭自己的脖颈。现下他体内灵力微弱，身上的鞭痕可以慢慢好，但侧肩类似奴隶烙印的火云纹怕是很难祛除了。

　　接着，苏瑾凉将衣襟拉开，看着上身药膏的残余物，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

　　收徒那时，他不过十六岁，封吟渊是他第一个弟子，也是之后他唯一的亲传。封吟渊幼年生性顽劣，是他一点点教导带回正道。相伴的十几年来，除了师徒关系，他们逐渐成为挚友。所以，苏瑾凉从未想过自己与对方有一天会刀剑相向。

　　“道心不再，魔心作祟，回不去了。”过了很久，苏瑾凉感慨道。又叹了几声气后，他去唤客店伙计送来剪子和帷帽，准备将金镯上的六颗铃铛撬开，取出里面的珠子。

　　这样，他走动的时候就不响了。

　　客店在青州繁街的入口处，地理位置极好。一大早，宽阔的街道上就摆满了支着大伞的小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行人车马也川流不息。

　　苏瑾凉换完干净衣裳、戴上帷帽后，便去大堂退了房。系统给他登记的名字叫凌玉京，凌云宗的“凌”，名则巧妙地取自“瑾凉”。他叫伙计打包三块糕点，才出了客店走到阳光下。

　　三块糕点下肚后，苏瑾凉感到体力恢复了些。结金丹后他便辟了谷，但他方才确实特别想吃些人间的食物。

　　在空苍山之巅待久了，一下落入凡尘还有些不习惯。他犹豫了好久后，才在另一条街的茶棚讨了杯白水喝。感谢完店主后，他站在路边问系统道：“我不太识路，眼下该往哪里走？”

　　系统也在整理信息，便先简单介绍道：【咱们眼下的目的地叫掌村，正如其名，是个占地和人口都很小的村落。传言上古金乌神鸟落下一滴鲜血在此处，随后化形成丹变成至阳之物——赤血金丹。此丹驱阴邪之物，能根拔仙尊头顶断裂的傀儡丝，也能修复仙尊丹田，强身健体。】

　　听罢，苏瑾凉想到什么，拧着眉问：“傀儡丝也算邪魔歪道，为何照妖镜照不出来？”

　　系统解释道：【原荣当初穿书而来，可以在书里选择任意的角色控制，故习得的木偶术非比寻常，也非寻常的照妖镜能现出原型。这世间大概只有两件法宝能证明仙尊的清白，一是妖界的昭日镜，二是神界的真言秤。】

　　“妖界如今已与魔界联合，算是本尊仇敌，而神仙两界更是极难上去。这两样东西都难拿到。”苏瑾凉垂下眼睫，苦恼着叹了又叹。

　　【小可会尽全力帮助仙尊的。】

　　苏瑾凉轻笑：“多谢阁下，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后再没办法，就避世归隐。”他仰头望向东面远山，眸中一片清明。

　　“若还能继续修炼，就待渡天劫，若不能，便安享余生吧。”

　　系统能感觉到苏瑾凉的心境现下就是这样，对之后的旅途是有好处的，便没有多话。

　　不知不觉，日上中天。

　　苏瑾凉听着系统的指示从繁华闹市徒步走到了里左，那里是地位低下的贫民居住地，比户紧连，环境潮湿恶劣。

　　他在深巷的入口处停步，看了会墙边几个斗蚂蚱的少年，才靠到一边拉低帷帽问系统道：“我前面忘记问了，今晚该住哪？还是先到了掌村再说？”

　　系统答道：【第一选择当然是仙尊自己解决，之后除了解惑，各种帮助都要收取一定点数。】

　　苏瑾凉愣怔在原地，抓了抓自己空荡荡的宽袖，说：“我被囚禁后，身上所有法宝都被搜了去，现在是身无分文。”

　　【不是还有一个值钱物。】

　　系统这么一提，苏瑾凉便想了起来，换下旧衣的时候，有一个做工精细的荷包从衣服中掉了出来。他疑惑地打开来看，发现里面只有一枚用黄玉雕磨的司南佩，是他的陈年旧物。

　　差不多十五年前，苏瑾凉带着十二岁的封吟渊第一次从苦境出来，参加修仙界五年一届的玄谈盛会。那时的封吟渊正是少年恣意鲜衣怒马，偷摸着和同宗师兄弟去运送贺礼的山路上凑热闹，结果不幸打翻了一箱玉石，还被当时的凌云宗宗主成峰远碰了个正着。

　　万孤剑尊成峰远是一位长得十分英气的男子，平日那张稍显威严的脸总喜欢笑眯眯的，略微有些不和谐。那天他亲眼见着其中最贵的玉器碎得七零八落，心瞬间梗住，狠罚了犯事的几个人顶着训诫石在烈日下站着。

　　然而，这点惩罚对于封吟渊来说就是小意思。别人看着捂嘴走过的师弟师妹，想的是怎么把脸遮住，他想的是怎么处理玉石碎片，讨好师尊。以至于苏瑾凉晚间来领人的时候，瞧着高捧到眼前的司南佩，就收住了嘴边的责骂。

　　那是苏瑾凉第一次收到来自弟子的礼物，虽然之后封吟渊也常做一些小玩意，但第一个的意义终归不太一样，所以他随身佩戴到现在。

　　昨天他被搜身的时候，大概因为这东西的意义，封吟渊没收走，还拿了个荷包装着。

　　此刻，苏瑾凉站在阴影处，望着荷包一动不动，好半晌才说道：“算了，虽然料子极好可以当个好价钱，但还是不能卖，大不了我风餐露宿。”

　　想过后，苏瑾凉正准备将东西藏回怀中，先前那些在路边斗蚂蚱的少年朝他跑了过来。

　　几个少年瘦骨如柴，动作倒很快，冲在最前的少年一把夺过荷包，然后迅速撤退。苏瑾凉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反手一扶墙，看向不远处神气着的几名少年郎，他们直接翻出了荷包里的司南佩。

　　“光天化日拿人东西，你们这是抢。”他神色一凛，质问道。

　　对方听罢拍手大笑起来，为首的那个颊边有个痦子，正拎着玉佩上的流苏甩着，“这条路是我家的，收点过路费怎么了。”

　　旁边有人做了个鬼脸，接着道：“你看他那不见人的落魄样，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别也是哪儿偷的。”

　　“我倒觉得是他的东西，光顾烟花柳巷的暴发户赏的吧，哈哈哈。”这话才一半，少年间的笑声就越发刺耳让人难堪，还引得大路上的人频频侧目。

　　【仙尊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再说，不管是哪里的小混混都很难缠。】

　　“本尊清楚，只是……”苏瑾凉压着眉，随后看到几个少年开始内部争抢。“若是我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最后被这样放弃，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罢，苏瑾凉动用最后的灵力，将玉佩夺了回来。他同时带了教训的打算，将几个少年都打趴下了。

　　“抢人财物毁人名誉，这罚轻了。”冷淡地说完后，苏瑾凉拂袖而去，匆忙离开人群。

　　他逃到下一个小巷路口后才放缓脚步。随后，脑中的系统突然发出分数变化提醒：【美+5强+2惨+1-1爽+1。】

　　苏瑾凉的眼睫轻轻一颤，笑道：“加一减一是何意？”

　　【是因为仙尊前面被抢走了最后的家当，所以惨度加一。后来又拿回来了，就减回去了。】

　　听罢，苏瑾凉想到什么，嘴角微抽，“吟渊的那枚玉佩才值这么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