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锈的目光》二月萧瑟

37、三十七

　　事情一瞬间闹大。
　　水汐看了眼自己不断飙升的热度，给马胜男发了条消息说她关一会儿手机，在班级二群中说她不过看看英语书，这件事本身上没有任何错误，不过是有心者的放大罢了。解释过，关机，继续学习。
　　上一次，她手足无措。
　　这一次，她气定神闲。关机便是。

　　查出那个视频号不难。

　　狄煜本打算请欧阳腾帮忙。
　　欧阳腾却苦着脸说校长已经提前一步找到了他。“命运太残酷，我辞职当毛利小五郎时找不到任何生意。我盯着嘲笑回归学校，处处都是生意。”

　　欧阳腾很快查出那个账号的使用者是杜洋洋。

　　杜洋洋面对证据一脸无辜：“我喜欢她，搞一个账号记录自己喜欢女孩的故事难道不行？”

　　“你这是偷拍。”徐文警告。

　　看着办公室的一群老师，杜洋洋一脸吃惊：“对不起，对不起。”他发誓自己一定改过自新。看似道歉，眼神中却满是狡黠：“我是未成年。未成年难道不能得到一次原谅的机会？”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杜洋洋找到班主任拿到手机，当着十几个老师的面删除了所有视频并关闭社交账号。他哭得死去活来，捂住眼睛后，任由谁看都觉得他可怜。

　　学校发布处理公告。
　　该社交账号名下的所有视频皆设计偷拍，偷拍是违法行为，已对该生进行严重警告。但鉴于涉事双方都是未成年人，学校本着保护未成年的原则不会两位学生的信息进行公布。之后学校会加强监管。

　　狄煜晚自习后回家，看着声明冷笑。
　　那些视频中的不少已经被转载，杜洋洋删除的意义不大，至于“保护未成年人的隐私”，水汐成日在热搜上挂着，被保护的其实是杜洋洋的隐私。
　　抱着黑毛球，狄煜顺手拿了条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他依旧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咬着水汐不放，他不认为杜洋洋一个人能玩这场棋局，但这次对手有疏漏。
　　杜洋洋发布的有几条视频很奇怪，尤其是水汐读英语和费斐生日会那两条。

　　杜洋洋进不了他们班的教室。能在水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背后录制视频的一定是班上的同学。
　　生日会那天能进试衣间说明是女生。当天很多参加宴会的人都在录视频，除非找到录制的角度，否则根本不能确定下黑手的到底是谁。

　　他打电话给费斐：“你有没有开监控？”

　　“我的好兄弟……女生的试衣间开监控？那我是什么混蛋？开生日会开监控？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玩，开监控，不好……”费斐认为进试衣间的不一定是同学。
　　首先，他们班相处很和谐；其次，水汐是贫困生，全班都知道，谁会闲的没事找贫困生的麻烦？最后，不排除是当天的工作人员收钱办事。

　　“但工作人员拍不到水汐读书的视频。所以，一定是本班的学生。”

　　但是，理由呢？

　　水汐第二次上热搜，只呆了半天。
　　热度不断下滑。
　　她只呆在学校，只将自己困在学习的象牙塔，她不去别的地方。对外界的声音不管不顾，不听不看。

　　但外界却不会放过她。
　　周一，她又上了热搜。

　　那张照片上水汐穿着红底白花的裙子，坐在树荫下，手中拿着一听可乐。发布照片的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私人社交媒体。
　　另一张是水汐提着外卖盒走进寝室。发布照片的人看似“无心”，配文：小孩子偷偷将外卖送进学校的模样太可爱了。IP地址是一个沿海城市。

　　网络上议论纷纷。
　　【怎么又是她？一点点破事都上热搜，炒作得太没有底线了！】
　　【听人说这个女生是贫困生。哪有穿着花裙子喝着可乐坐在树荫下的贫困生？】

　　费斐分辨：【那可乐是我给她的！】

　　【无图无真相。我还可以说那裙子是我家不要的给她的呢。】

　　同时上热搜的还有狄煜和费斐。
　　富家少爷，贫穷少女。

　　一个一掷千金办生日会，钱流水般花了出去，只为让贫穷少女成为C位。另一个看似漠不关心，实则在暗处悄悄的留意、小心照顾。

　　这是什么绝世爱情小甜文？
　　这是什么现实版《流星花园》？

　　风向很快又变了。
　　因为季允的粉丝。

　　上回“开房事件”后季允有了热度。这次，许多人记起了他，涌向他的社交媒体账号并在下留言。
　　【不过是个糊透半边天的艺人罢了，哪里有真正的富家少爷香？】
　　【和少爷比，长得太一般了。】
　　【还是少爷好。】

　　这类话层出不穷并成功激怒后援会。
　　后援会管理者敏锐察觉到许多人脱粉。

　　而狄煜和费斐那常年冷清，加好友要发送申请，关闭了私信的社交账号疯狂涨粉。粉丝超过五万后社交账号被彻底注销。注销账号是双方家长。双方家长都很后悔，为当初没有将儿子送进真正的贵族学校。

　　网络上双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粉丝：【不过是一个富家少爷罢了，他自己赚过一分钱吗？他为社会创造过价值吗？】
　　少爷拥护者：【啊这——你们唱跳全废的giegie难道给社会创造了价值？】

　　【你们开口闭口说我们季允在身材、长相上比不过那个富二代，难道一定非要长到180公分才配做偶像？难道偶像中就不能拥有实力派？】
　　【笑死，季允是实力派。】

　　【审美是主观的，美是客观的，我们季允的美就是客观的。】
　　【让他先把粉底卸了，把滤镜关了。】

　　很快有人站到狄煜和费斐这一边。
　　他们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明星不就是有钱有权人的玩物？那个圈子里有几个是干净的？
　　相较下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自然更香，更干净，还不用担心撕番与撕资源。

　　【你们不是喜欢少爷，你们喜欢的是少爷背后的钱。装什么好人？】
　　【满口正义，其实全是对钱权地位的崇拜！】
　　【我们季允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碍着谁了？】
　　【少爷，切。寄生虫。】
　　【打工人别那么下贱，居然同情资本家。】

　　有艺人加成，有仇富、媚富打底，狄煜和费斐即便关了手机电脑，即便给家中断网，他们依旧感受得网络民意。

　　他们的地址被放上了网。
　　小区安保一流，但依旧难以控制那些蜂拥而至的自媒体，各种探路视频火爆都在告诉告诉两人：平静的生活已经结束。
　　两人一度思考要不要回到安保系数更高的家？

　　双方父亲却冷静说不用。
　　费斐家的产业原本就与娱乐圈有关，孩子莫名其妙上了个免费的热搜提早露面、风评还不算太差怎么不算好事？“你要学着适应。掌控不了网络，你怎么接班？”

　　狄森本打算将低于丢入波澜壮阔的现实生活磨练，体验一番才知道集成产业后该如何运用媒体。短视频，大小社交媒体都是至关重要的宣传阵地。
　　但狄煜的爷亲狄明志却觉得孙子成日上热搜这件事在圈子里丢脸，他一声令下、很快控制住热搜的方向。

　　首先，帮着拉拉线，顺手丢给季允一个代言。
　　然后，顺手给了季允两个封面拍摄。
　　最后，顺手给季允一个网剧的拍摄。
　　狄明志派人用季允这个与狄煜有几分相像的小艺人压下狄煜的热度。而季允的粉丝在粉头子的带领下强调“专注自家”，为季允冲锋陷阵。

　　另一方，大规模删除和狄煜有关的帖子。
　　热度很快降下。

　　【还费家少爷好。因为狄家的少爷在内娱有代餐。】的言论甚嚣尘土。

　　张叔指尖夹着一根烟，笑吟吟看热搜天翻地覆。
　　有趣。
　　有趣。
　　只要抛出鱼饵，饥饿的鱼群便会蜂拥而至。
　　他只需坐在鱼塘边观看，便可收获利益，他是一开始爆料者，他的爆料从未针对两位有钱有势的少爷。他是安全的。

　　季允却不高兴只觉得愤怒，他渴望热度，却不喜欢每次都被一个贫困生、一个富家少爷“绑架吸血”。他抱臂质问：“你们查出幕后黑手了吗？”
　　“查出了。”
　　“告他！”

　　“告？”经纪人觉得可笑。与其湮灭在人潮，不如黑透半边天，黑红也是红。
　　“我们是个小公司，你选秀出道后才赚了多少钱？你们出了歌，公司带着粉丝帮着刷数据。你们七个人，专辑卖了九万张，其中五万张是各家公司买的。糊团有，参加大型选秀却还能糊成你们这样的倒是少见。你现在粉丝一百多万，其中有多少水分？你真正的粉丝有一万人吗？”

　　季允垂头，不敢说话。

　　“这次的事件提升了你的知名度，又有网剧来与公司接触了，少爷家从手指缝里漏下的一个代言，一个杂志，一个网剧配角，加起来比你之前赚的都多！你别忘了，你想要赚钱的前提，是先还上公司花在你身上的钱。”

　　季允只能答应。他觉得憋屈，思考好的所有抗辩在利益面前化作云烟。

　　“下一步，你和那个女生炒CP。”
　　季允一跳老高：“凭什么？！我凭什么和一个奇奇怪怪的贫困生炒CP？不是要拍网剧吗？和女主……”

　　“蠢货，小网剧女主能火的很少。那个贫困生现在有流量。之后流量一定更大。”
　　经纪人点了一根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张叔总是咬着水汐不放，但他相信张叔的手段。
　　“你需要做的只是扮演一个关心照顾贫困生的优秀爱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