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剑修手刃的白月光》弭雪净

20、第 20 章

　　【唉，罢了。】

　　不知是何方传来的叹息声，又好像被一只手按住了眼皮。

　　【我助你破金丹，但你记住，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飘荡间，一股冷冷若冰泉的气流侵入女孩发烫的额头。

　　说话的人仿佛就在近前，慕芷萝登时抬起手，一把抓住覆盖在眼皮上的清凉触感。

　　“你是谁？”

　　【我……】

　　只听一阵紊乱的咳气声，回答她的声音刹那间化为虚无。

　　滴答。滴答。

　　眼皮好似灌了铅水，女孩用尽全力张开了眼睫，四面石壁折射而来的光线幽微。

　　她并不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入目是血肉模糊的手骨，握成拳状，正举在眉心。

　　周身的胀痛感缓解了不少，慕芷萝艰难地撑坐起身，顺着身体里凭空多出的那股真气吐纳调息。

　　冲撞的灵流来势汹汹，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其缩压进经脉骨骼。

　　不知不觉间松开手指，一颗带血的珠子自她的掌心滚出，坠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芷萝定睛看过去，不禁微微一怔。

　　这不是……她放在洞外的护身鲛珠吗？

　　为什么它可以进洞？它又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冒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恍惚觉得这颗明珠活物似的在冒血，珠子周边已经积聚了小小一滩粘稠的殷红液体。

　　也可能……是她自己的血吧。

　　还没等慕芷萝细细琢磨，眼前的鲛珠突然闪烁出一层幽蓝的光，光芒愈加耀目。

　　修炼洞府被它照得如同白昼。

　　她努力挪动自己伤残的身躯，试图靠近鲛珠，直到近前，才发现鲛珠之上是一个不平整的暗格。

　　褪了皮肤的双手实在疼痛难捱，她便仰着头，用尖尖的下巴去顶开暗格。

　　啪嗒一声，地面的某块石头松动。

　　慕芷萝用手肘移开石块，看到的却是厚厚一撂泛黄的书信。

　　细细去看其上的文字，原来是绯颜师父小时候撰写的信件。

　　转移注意力的同时，身上会觉得好受一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抬着下巴随意翻了翻那些信纸。

　　不一会儿，眼睛忍不住越瞪越大，紧跟着心脏也越跳越快。

　　她看到了什么……

　　其实大多都是些陈年的鸡皮旧事，但令人震惊的是，其中有几封信提及她爹的名字。

　　慕芷萝忍不住张大了嘴巴，绯颜师父在还是一个小弟子的时候，居然追过她爹一百年！！

　　追了一百年，又被拒绝了一百年。

　　怪不得现在师父她老人家一副很讨厌木老医仙的样子。

　　这真是有世仇啊……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

　　女孩慌乱地将信纸全都推回原位，然而匆忙之间，下巴不慎磨破了一层皮，几滴血珠猝然砸到其中某一页纸面上。

　　心道一声“完蛋”，她赶忙将这页信纸用嘴叼出来，试着施展个除垢法诀将血污清除干净。

　　也不知道凭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施法。

　　只不过，当看清书信上的内容时，慕芷萝手上施法的动作蓦地停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信件，而是一幅琅缳九宫图。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对这张图有点儿印象，幼年时期在亲爹的药炉见过一眼。

　　彼时原身未曾修行，算半个凡胎，险些被这张图给魇住，幸而道行高深的老爹将她救了出来。

　　这张图有些邪门，她爹破解未果，之后便让给绯颜仙尊观摩其中法门。

　　或许师父后来也没能瞧出什么，就将这张诡谲的图纸压箱底了吧。

　　慕芷萝现在盯着这幅琅缳九宫图，竟觉得体内激流涌动的灵流开始舒缓了下来。

　　她定了定心神，再配合着那道莫名其妙的气流，自上而下循环流转……可喜的是，灵流好似化为己用一般乖乖地听她指挥！

　　虽然还不确定能否克化灵流，至少她现在看到一线生存的曙光了。

　　洞府内部与外界隔绝，终日不见日升月落。

　　慕芷萝也不知道她在里头具体关了有多久。

　　吞下的丹药就像一袋比人高的大米，她每天消化进去一点点，每天消化一点点，希冀可以全部消化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慕芷萝大概摸清楚了琅缳九宫图的属性，它擅长吞噬修士的修为灵力，以及紊乱人的心神魂魄。

　　然而慕芷萝现今的灵力与躯壳极不相符，神思早已是一团乱麻，这张图纸反而能帮助她宁定心境、克化体内灵流。

　　可惜它才不是好心相助，而是想等她敛神静气、无所萦怀之时，再搅乱吞噬她的修为境。

　　基本算是个对正常人没啥子卵用的，有点小恶魔属性的法器吧。

　　即将克化完体内最后一股灵流时，慕芷萝眼疾手快地把这张图抄起，生死竞速般将它重新按压回石块底部。

　　另一只手敲击暗格，令石块缓缓下移，地面复原为最初的模样。

　　她背靠在坚硬的石壁上大口喘气，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突破了金丹境，只见到两只骇人的手骨已经长出了新肉。

　　闭目潜心运转灵力，自行疗养折腾得残破不堪的躯壳。

　　殊不知在她阖上视线的下一秒，石缝里无声无息地滑出一张极薄极轻的图纸，咻地钻进了女孩腰间挂着的储物荷包内。

　　慕芷萝疗伤入定时五感封闭，丝毫未察觉外界发生的小插曲。

　　当身体完全恢复好后，慕芷萝从入静中抽离出来，她感到视野比原先更明朗清晰，即使没有鲛珠的光芒照明，洞府的每一个角落均能瞧得一清二楚。

　　从地上起身活动筋骨，周身四肢百脉无不畅爽，宛若脱胎换骨一般。

　　心头只是庆幸，可算捱过去了！

　　慕芷萝简单收拾了下仪容，不放过每个角落地细致清扫了一遍洞府，这才稍稍安心。

　　然后，她走到洞府大门前站稳，毅然决然扭动开门的机关。

　　石门在她面前逐渐被推开，恍若经历了隔世。

　　外界的阳光和空气争先恐后地围裹上来，慕芷萝心情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却听一道威严十足的靡软女声，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而来——

　　“擅自闯入本座洞府，你倒玩儿挺得开心？”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慕芷萝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

　　“师、师父……”

　　她忐忑地眨了下眼皮，再掀开眼帘时，那位雍容强大的女仙尊已飘然至身前。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表情惊惧的小丫头，嗓音在整个洞府内回荡。

　　“如实回答本座，你可曾看到了什么？”

　　慕芷萝咽了口唾沫，答道：“未曾……看到什么……”

　　“当真？”

　　“当真！”

　　说着，她识相地屈膝跪在仙尊面前，叩首道：“请求师父宽恕芷萝擅入洞府之罪。”

　　最后一个字说完时，身体已然悬空，慕芷萝不慌不乱地仰起脑袋，迎面对上了绯颜仙子那张美绝人寰的容貌。

　　女仙尊探出五根纤丽似玉的手指，温情无限地轻抚她脆弱的脖颈。

　　只要她想，掐死这小丫头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根本不必发力。

　　慕芷萝倒不怕师父会痛下杀手，虽然师父脾气不太好，但她还算了解师父本人，她可疼木芷萝了。

　　似乎是因为，木芷萝长得……像她老爹。

　　“师父？”女孩细声细气地轻唤。

　　绯颜却冷不丁问她道：“你见过你母亲吗？”

　　因为原身的母亲是凡人，木家俩姐妹的身世还挺奇妙的，姐姐木芷葭由凡人母亲十月怀胎生下，而妹妹木芷萝则是在数十年后，由医仙父亲研究诞下的产物，有点儿类似于现代的人工科技孕育。

　　所以木芷萝在出生时，凡人母亲已入轮回，她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故而父亲与姐姐都格外疼爱于她。

　　“没见过。”慕芷萝如实回答。

　　她思索了一回，接着道：“但爹爹给我看过画像。”

　　闻言，绯颜仙尊饶有兴致地提起唇角，轻笑着问：“那萝儿觉得，是你母亲美，还是师父美？”

　　啊这……

　　果然，女人啊，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可是谁长得美这种事，同爱情实际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更美！”

　　慕芷萝毫不犹豫选择了这个答案。

　　她倒不是怂，而是在对比脑海里原身母亲的画像时，说出的真实感受。

　　就算不进行比较，凡人和修士的容貌也是天差地别的，显然是绯颜师尊比母亲美得多。

　　女仙尊听完后，满意地颔首，手指慢慢离开了小徒弟的脖子。

　　“修为倒是长进了。”绯颜道，“若有下次，决不轻饶你。”

　　听出师父言中放她一马的意思，慕芷萝开心傻笑着，大声：“多谢师尊高抬贵手！！”

　　“只不过，”女人话锋一转，幽幽自语，“既然本座更美，为何木崇那老不死的，情愿逆命去娶一个凡间女子……？”

　　“啊，这个……”

　　慕芷萝听着冷汗都下来了，她又不是她爹，怎么知道她爹的选人的口味。

　　不过她还是很严肃的，开口说道：“这是父亲的选择，请师父尊重父亲，也尊重我母亲。都说姻缘是天定，但我更觉得，姻缘由心定。两个人想到一块了，便是好姻缘，师父你一定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双向姻缘……”

　　说着说着，女孩注意到面前女仙尊的脸色越来越沉，遂立马住了口。

　　只听绯颜冷哼一声，“还说什么都没看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