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幻境——和尚庙里的小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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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托佛。”延慧念了句佛，先道，“小徒孙从小在山里长大，不识红尘俗事。”
小男孩的爹的眼神很怪，看看延慧，再低头看看小妙阳，很不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不知道什么是爹。他撇撇嘴，拉着自己的儿子走了。
妙阳有些茫然，抬头看着延慧，道：“师祖？”
“小妙阳啊,爹就是父亲的意思，明白了吗？”延慧笑道。
“原来爹就是父亲，那我明白了，师父教过的。”妙阳这才点头，脸上微微讶异。不过，很明显，她只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却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父亲。
延慧看着她，笑得很慈祥，“我们再去逛逛好不好？”
“嗯。”妙阳点头。
延慧笑着摸摸她的光头，心里叹息。
他拉着小妙阳的手，慢慢走在集市之中，将各色事物一一指给她看。
“那个挂在门边上的，叫幌子。你看，那是我们买米面的铺子，上面写的什么？”
“上面写的是‘六陈店’。”
“你看看这家店，幌子上面写的什么？”
“‘各色杂货’。”
“小妙阳真聪明。”延慧笑呵呵地摸摸她的光头。
延慧带着小妙阳，路过一家布庄，顿了一下，又走了过去。小妙阳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因为他们没钱买布。
“妙阳你看，那个人推的，叫车子。”
“嗯。”
“呵呵，还有那个小孩儿，他手里拿的，叫纸鸢。”延慧虽然笑着指给妙阳看，心里却叹息，他们没有纸，也没有钱，妙阳从来没有玩过纸鸢。
“嗯。”妙阳看看那个小孩儿，对他手里的纸鸢并不感兴趣。
延慧带妙阳走了一圈，弯下腰笑着问：“妙阳，今天是不是见到了很多东西？”
“嗯。”妙阳点头，看着延慧，问，“师祖，他们怎么都不是光头？”她从小就是光头，头发一长出来就会被师叔剃掉，可是集市上的人，全都不是光头，头发还特别长，梳得特别奇怪。
“因为我们是和尚啊。”延慧笑呵呵的，道，“和尚才需要剃发，普通人不需要剃发。”
“嗯。”妙阳似懂非懂地点头。
延慧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有些发愁。他总算明白，他们一直将妙阳养在山上造成什么后果了。妙阳长到现在，不知什么是爹，不知什么是娘，甚至不知道男女的区别。
唉。延慧在心里叹息。
眼看时间不早了，延慧带着妙阳踏上了归途。延慧低下头，问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的小妙阳：“妙阳，要是累了，让师祖抱你啊。”
“我不累，师祖。”妙阳很乖巧，坚持自己一个人走。
他们走出大约十里，忽然见到了恒太和恒沙。
“妙阳！妙阳！”恒沙老远看到妙阳，先喊了起来。
“师叔！”妙阳的小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小短腿倒腾着，跑过去扑到了恒沙怀里。
“妙阳，想死我了。”恒沙笑得娃娃脸都成了一朵花，一把抱起妙阳，贴着她的脸，蹭个不停。
“师叔，我也想你。”妙阳也眯着眼，笑得很开心。
恒太摇摇头，走过来，问：“妙阳，还好吗？”
“师父！”妙阳一脸惊喜，伸出手要恒太抱抱。
恒太伸手抱过她，掂了掂，笑道：“累不累？”
“不累。”妙阳搂紧了恒太的脖子，一脸亲密。
延慧这时候才走过来，笑呵呵的，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接你们。”恒沙笑道，“我们等不及了，干脆过来接你们。”
延慧微微摇头，道：“你们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快走吧。”
“好。”恒太抱着妙阳，稳稳地迈步离开。
恒沙围着他们团团转，问：“妙阳，你今天看到了什么，给师叔说说？”
妙阳点头，笑得很开心，道：“师叔，我今天看到了好多奇怪的人。他们都留着长头发，好奇怪。师祖说他们不是和尚，可是当和尚多好啊，洗头那么方便。”
“啊？哈哈哈哈。”恒沙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
恒太和延慧也不由莞尔。
恒沙笑着又问：“妙阳，吃糕点了吗？”
“吃了。”提到糕点妙阳有些不高兴，“糕点太好吃了，妙阳没忍住，一个人吃了一块，应该带回来给师祖师父师叔分着吃的。”
“嗯？”恒沙有些不解，问延慧，“师父，怎么回事？”
延慧笑道：“买了两块糕点，妙阳只吃了一块，另一块说什么也不肯吃，要带回来给你们吃。”
“小妙阳。”恒沙一脸感动，忍不住伸手摸摸妙阳的脸，道，“你竟然这么记挂着师叔，将糕点让给我吃，师叔太感动了。”
“不是只给师叔吃的。”妙阳一脸认真，“是给师祖师父还有师叔一起吃的。”
“我们三个分一块糕点？”恒沙惊了，看来他们现在真的特别穷。
恒太笑道：“我们不吃，妙阳吃吧。”
“不可以。”妙阳认真地道，“我们要有福同享。今天我自己吃了一整块，已经不对了。下次罚我不吃，全给你们吃。”
恒太笑着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妙阳很好。只是我们都不爱吃糕点，你自己吃吧。”
“不爱吃糕点？”妙阳一脸惊讶，她觉得今天吃的糕点是最好吃的东西，师父怎么不喜欢吃？“师父，你真的不爱吃糕点？”
“嗯。”恒太说得一脸肯定。
妙阳又转向恒沙，问：“师叔，你爱吃糕点吗？”
恒沙皱眉，道：“我也不爱吃糕点。”
“啊？”妙阳一脸惊讶，又问延慧，“师祖，你呢？”
“我也不爱吃。”延慧笑呵呵的，道，“糕点只有小孩子才爱吃，大人都不爱吃。”
“真的吗？”妙阳一脸惊奇。
“当然是真的。”恒沙笑道，“糕点那种甜甜的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
“原来是这样。”妙阳信以为真，皱起不好看的眉毛，点头道，“那还是我自己吃吧。”
恒太笑了，抱着小妙阳走得极稳，道：“本来就是只给妙阳买的，你自己吃就行了。”
“嗯。”妙阳点头，有些开心，糕点甜甜的，她确实非常喜欢。
回到山上，延慧笑呵呵地将那块糕点拿了出来，道：“妙阳，现在吃了它吧。”
妙阳咽咽口水，点头，接过来，这次小口小口地，很珍惜地吃完了。
恒沙摸摸她的头，心里怜惜，不过是一块加了糖的馍馍，也能让妙阳吃得这么香甜，真的是太委屈了。
延慧和恒太看着她珍惜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又疼又软。
第二日，延慧向恒太和恒沙提起内心的忧虑：“我发现，妙阳完全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她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区别。这次去集市，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爹，甚至对娘也没什么反应，没有对人最基本的认知。”
恒太和恒沙面面相觑，这才恍然妙阳到底缺失了什么。恒太微微皱眉，道：“若是能有女性陪伴在妙阳身边就好了，最好能找个仆妇照顾她一段时间。”可是，他们哪有钱请仆妇？
恒沙也皱眉，却道：“算了，妙阳这样子也挺好。”又对延慧道，“师父，你以后再带妙阳去集市，多告诉她男女之间的区别，慢慢的，就会好起来的。”
“也只能这样了。”延慧合十，道了句佛，“愿佛祖保佑妙阳平安顺遂。”
“愿佛祖保佑妙阳平安顺遂。”恒太和恒沙也同时合十为礼，为妙阳祈福。
接下来的日子里，恒太恒沙和延慧都有意向妙阳灌输男女有别的想法，妙阳初时懵懂，后来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是男什么是女，师父师叔师祖他们都是男，而她是女。
山间岁月容易过，转眼间妙阳长到了十岁。都说女大十八变，她却依然不好看，又干又瘦又黑，而且眼睛小，额头窄，脸型也有点儿扁，看起来依然像个难看的臭小子，天天穿着和尚袍，光着头，在山间跑来跑去，比恒沙还疯。
对此，恒太恒沙和延慧都有些头疼，尤其是恒太，他是想把妙阳培养成名门淑女的。可惜，妙阳该懂的都懂，只是在气质上离名门淑女差了十万八千里。
正当他们为了妙阳的教育而头疼的时候，延慧忽然一病不起。他已经上了年岁，如今连胡子都全白了，一病之下，再也没有起来过。
恒太懂一点儿医术，平时也注意收集草药，可是几副药下去，延慧根本没有丝毫起色。
恒太恒沙还有妙阳都很担心，见延慧一直病得厉害，最终决定，将他送到集市上的医馆。
延慧却死死抓住恒太的手，用力睁大眼睛，吃力道：“你不能去。”
“好，好，我不去。”恒太不与他争，笑道，“让恒沙和妙阳带你去，我留在山上，行吗？”
“嗯。”延慧这才松开了手，脸上的皮更松了，眼睛几乎睁不开。
恒沙和妙阳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下山。下山前，恒太递给恒沙一个小布包，恒沙摸了摸，急忙打开，见果然是一块灿若朝霞的美玉，不由吃了一惊。
“这不是、这不是……”恒沙看着那块美玉，话都要说不好了。
“卖了吧。”恒太笑得很轻，“应该能值几两银子，先给师父治病。”
何止是几两银子？这块玉可是……恒沙握着那块美玉，脸上闪过挣扎，一时没动。
恒太却催促他：“快点儿，师父的病等不得。这东西毕竟是死物，若是救得师父的性命，值。”
“太……是，师兄。”恒沙咬牙，将那块玉收了起来，转身，背起已经人事不醒的延慧，和妙阳一起下了山。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幻境——和尚庙里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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