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永劫》赤巳

22、[022] 始终不变·全章

　　在沙树随着仁王的身体倒下也连带着坐到地上去后，对她而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紧紧抱着瞬间失去了意识的仁王。

　　“怎……不，沙树我……”台阶上的古宫也慌乱无措，可还是在数秒后想到当下最该做的事情，“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先陪着前辈吧。”

　　语毕，古宫便跑回教室找手机。
　　沙树有听到古宫的说话，但她似乎大脑来不及作出反应，等对方跑走后才看了眼上方。半层的台阶并没有多高，换了她这个毫无运动天赋的人顶多也就扭伤而已吧。
　　可为什么……为什么仁王前辈会这样？
　　她轻轻用外套盖在他身上，哪怕这可能没什么用，可出血的地方在头部，她一个外人不敢乱碰，只是努力维持着这个姿势不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在四周无人的这刻，她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前辈……”

　　时间过得很缓慢，但沙树总感觉到仁王的生命在快速流逝，越来越没有“活着”的感觉。
　　可这个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啊？

　　网球部那边欢迎过幸村的回归后，切原知道沙树回教室拿东西了便打算来找她，幸村想着向她道谢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不知跑去哪的仁王，而真田则是不放心幸村跟着一起来。
　　这三人走上楼梯的瞬间，古宫找到电话跑来原地观察仁王的情况好在打电话话时说明，也有不放心沙树的原因在。

　　这些人到达同一位置的瞬间，齐木带着相卜赶来了并暂停了时间。
　　可这却是有范围性的，比如他本人和沙树的时间便没有停止，连带着性命危在旦夕的仁王、带着手机回来的古宫、网球部过来的三人等等，他们都能活动自如不受规范。

　　看到齐木出现，沙树就像看到了希望。

　　“齐木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沙树说不出别的话，“为什么不是我？”

　　“仁王前辈怎么……”切原被眼前一幕震撼到，“沙树你没事吧？”

　　幸村眉头一皱，真田立刻上前查看，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讯息。
　　“……没有呼吸和脉搏，也听不到心脏在跳动。”

　　齐木在来的同时就知道了事情全貌并试着暂停时间对仁王进行复原，可他始终不是神明，无法让一个经已没有呼吸的人回到活着的时候。

　　古宫立刻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跟仁王前辈发生争执，害他失足掉下去的。”

　　救护车是叫了，可这个状况，送到医院真的能挽回他的性命吗？
　　如果能的话，那齐木的能力大概也可以做到。

　　在这种突发的悲剧下，所有人反而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没有人去怪责古宫追问详细过程，沙树也没有反驳古宫的话搅下责任，开口说这是她出现得不合事宜导致的。
　　但所有人都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了这点，

　　“齐木先生，能把前辈和我带到神社吗？”沙树漠然地昂首，“我有个方法想试试。”

　　直至这时，因事发突然无人敢多话的沉默才被打破，真田开口大骂，“你在想些什么！这时候当然是等救护车来！现在不是做别的事的……”
　　“真田。”幸村却打断了他，“让古宫同学试试吧。而且那边那位似乎并不是普通人。”
　　“怎么连幸村你也……”
　　切原也替沙树求情，“真田副部长！我不知道沙树想做什么，但她不会随便乱说的！请相信她一次吧！”

　　而且就连单纯的他也觉得，就这么送院抢救并不会有很大希望。

　　齐木不会管其他人的意见，可还是把在场所有人一起带走了，以免剩下的人不知道会去做什么。

　　到达神社后，沙树小心翼翼地想要抱着仁王起来，但以她的体力显然做不到。这时切原跟古宫都一起过去帮忙，幸村则是负责稳定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的真田。
　　“有什么事想说，等过去了想慢慢聊了吧。”
　　“可现在分秒必争！”真田指着齐木，“要是那人有这种能力，就应该立刻把仁王送去医院而不是神社！”

　　幸村也能理解真田的想法，这是最妥当的思路。可就像他这次生病出现了各种奇蹟，突然找到了超一流的医生，在最快的时间内安排好手术并完美地成功了，包括后续恢复期也是特别顺利，就像从低谷坐了电梯上来。

　　他相信这一切或许都是受了沙树的影响。
　　或许她不出现他还是会在最终接受手术，也会成功并慢慢康复，但这过程不会这么顺利，可能赶不上今年的全国大赛。

　　切原跟古宫都是无条件相信沙树的，前者是单纯凭直觉及对本人的信任，后者同样是有着对沙树的信任，但还多了些对沙树身份的认识，知道她能做到些别人看来很不科学的事。
　　实际这点刚刚他们就亲身经验过，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就无预警地把他们瞬间带来这里了。

　　古宫帮忙安顿好仁王好便说：“要是还有什么我都可以帮忙的！无论任何事都可以！这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然而沙树经已进入状态，没再听见周围的声音，专注于仁王及眼前的本殿。

　　切原便拍拍古宫的肩膀示意她先不要管。
　　他其实也曾经对沙树这个人感到不到可思议，却是在与这次完全相反的事情上。

　　当初沙树的父母出外旅游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当时切原安慰过她不少次，但她都是没能像平常那么笑起来。后来可能是听多了感到厌烦，沙树便直接告诉切原，以非常平静及肯定的语气说自己的父母已经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不过暂时还未完消化，没法像过往那样。

　　后来确实是这样。

　　所以这次仁王的事，切原深信沙树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他也在内心暗自拜托神明，尽管他自己一直没有好好来拜祭过，但沙树一直都为神社尽心尽力，就当是为了她也好，让她的愿望实现吧。

　　就在真田快将失去耐性的时候，沙树倒下了。
　　大家心里面的压力及沉重再加深几分，天空更是非常不合时宜地下起雨来。

　　要不是没一会仁王像个没事人一样坐起来，这个气氛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接下来的事又该怎么办才好。

　　仁王醒来时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倒是对眼前的幸村打了声招呼，“哟，我们的部长总算回归了么……不过你们怎么这副样子？”他随后又发现这是在神社而不是学校，旁边还有个睡美人，顶着双肿红的眼睛躺在地面上。

　　仁王把自己身上不属于他的外套归还给本人，再回想起自己前一刻好像在学校，被古宫追着问是不是有跟沙树一起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避而不谈，直接转身离开，却在古宫拉着他不让他走时踩空了摔下楼梯……
　　好像还差点撞到这位睡美人吧？是他撞晕她了？

　　身上的血迹经已在他醒来的时候消失，仁王怎想都联想不到中间的记忆。

　　不过大家看到仁王没事了，而沙树只是睡着了的时候，总算安心下来，更有种失而复得的高兴，管不着那个忽然出现的齐木又在何时忽然消失了。

　　他们把沙树搬回房间里休息，几人在其他房间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件事。可在幸村的引导下，他们没把事情完全真实还原，只说两人当时都昏过去了。
　　可细心的仁王自然会发现这当中逻辑不对，如果她也昏过去了那双眼睛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有必要把他们都带来神社吗？特别是这里还要走那段楼梯，真要找地方安置也该是学校的医务室。即使不计较神社这点，躺在本殿的地面这点也足够怪异，还有身上那件属于沙树的外套……

　　显然当时失去意识的只有他一人，而且不知道为何，她说服了别人带他来了神社。

　　“总之，没事就好了吧？”

　　不过面对大病初癒的幸村，仁王给足了面子，就连古宫也不跟他作对不说话不追问了。
　　这本该是个完美结局。

　　可是沙树却一直昏睡着没有醒过来。

　　仁王每天都找好位置等候切原，但每天都只有他一个人来学校，而切原又是不会藏事的人，基本上不用问也知道情况没变化。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沙树爷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送去医院检查也没有结果，只是换了个地方安置而已。

　　换了地点的唯一好处就是方便众人来看望她，起初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一有空就来，切原跟仁王则是每天都会抽时间来。可慢慢地，大家都好像习惯了这个模式，对她的再次醒来不抱太大期望，来医院变成了习惯而成的行为。

　　后来他们三连霸成功了，三年级生们也毕业了，这个后辈还是依旧睡得美美的。
　　到连切原都毕业了，所有考上高中，再到所有人都从高中毕业，这时候大家的发展方向出现了差异，也没有再一起来医院，但大家都有各自找时间来。
　　此时仍旧保持着良好习惯的，只有仁王一人。

　　仁王本以为切原会跟他一样，因为他也留在本地升学，没去多远，可他久了没来后便再也不敢过来医院了。
　　某次仁王找到他，问出了当时的真相，以及他不来的原因。

　　“我不知道这结果算是好还是坏，仁王前辈跟沙树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没法去比较。”切原愧疚地坦白，“但我至少知道，我当时对沙树的信任及期待正正是推动了这种结果的因素之一。”

　　切原不敢说如果当时阻止了沙树，仁王还会不会现在好好的，可沙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知道了自己的性命是沙树以自身换来的后，仁王相当认真地生气过，可惜人就那么躺着不肯睁眼，想骂她都没办法。
　　最终他开始了对沙树长达一生的恶作剧。

　　“说起来，至今都没能真正吓到你可真不甘心。”仁王一边对病房进行装饰一边说，哪怕她听不见只是自言自语也好，“这次你可以好好期待一番了，噗哩。”

　　他从最初开始的存心报复到后来慢慢变成了一种娱乐，每天考虑该怎么对沙树进行恶作剧是他的日常作业之一，并用心进行。

　　偶尔其他人来看望沙树时都很无语，可他们并没有破坏仁王的布置，似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去指责仁王。

　　仁王顺理成章地合理发展下去，可惜大家并没有坚持到最后，本来偶尔还会在节日中合体，后来都没有了。
　　不过这更方便仁王去施展他的计划。
　　他期待着沙树醒来会有什么反应，又付出耐心去等待收获，因为她越晚一天醒来，收到的惊喜就会越大。

　　仁王还尝试过看到探望者留下的花束凋谢时，把所有花都剪了下来，自己又去买了一大把，将病房布置成五彩缤纷的华丽房间。

　　他每次都会拍下这些需要更改不能保留的布置，把照片与过往大家来时的合照一起贴到墙壁上，这次他也打算这么做，毕竟还有其他新点子等着他实行呢。
　　然而当他站上病床居高临下给她拍照时，却感到相当讽刺。
　　他开过玩笑说要把死后的她制成标本，如今长睡不醒的她差不多就是这模样，而且当大家长相都越来越成熟，甚至开始老了，她还是那个模样，真的如他所说永保青春。

　　“再多鲜艳的颜色衬托，你不睁开双眼的话就像在棺木中……要不给你画双眼睛吧？”

　　可仁王最终也敌不过时间，再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花费大把时间做这些事，只有每天的医院一游始终没变。虽说大的改造身体上吃不消，可找点有趣的玩意或者无趣的垃圾还是可以的，于是这个病房的空间也越快趋近饱和，但偏偏他还是能找到硬塞的空间。

　　当他在旧友的告别式上再遇其他伙伴时，谈起沙树，大家都觉得神明太会折磨人，用了这种方式让他们慢慢从希望等到绝望。
　　就像真田等了一生都没有机会亲口向她道歉。

　　“对她来说也是吧。”经已是老爷爷的仁王开口，“你说当她醒来了，发现只是睡了一觉这世界经已不是她熟悉的世界，认识的人大部分都不在了，又会有多难过？”
　　“其实你是喜欢她的吧？所以一直都没有结婚……”
　　“呵，年轻可爱的小妹妹谁不喜欢？”

　　接二连三地收到旧友去世的消息，可现在的仁王连去作最后告别都困难，被一堆家族的晚辈们逼着住院。这可真是奇怪，他自己没有后代，可一直不缺亲人的关心；可沙树在最初进医院没多久后，唯一的亲属也去世了。

　　庆幸的是，他还在那家医院。
　　纵然不能外出，但在医院内活动活动还是可以的。

　　只可惜这场胜负恐怕分不出来了。
　　不服输的他认为这场穷尽一生的较量算是打和，她既没有如他所料受到惊吓，但因为没有醒来过所以不一定不会受到惊吓。

　　可在另一种意义上，他们两人都是输家。

　　──“现在你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所以醒来也没意思了。
　　放弃了这场游戏的仁王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年纪大了各种毛病也多，能撑到最后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他在病床上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