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人》叶火

2、第 2 章

　　爸爸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没擦干净的血液，甚至连脸颊嘴边都蹭到了一些。

　　你不知道偷袭者是死了还是受重伤，这一次的经历已经足够让你明白，为什么爸爸不让你出门。

　　你还没有长大，皮肤脆弱，遇到偷袭者，你是会受伤甚至死亡的。

　　你安分了下来，听爸爸的话不再往外跑，天天吃吃喝喝睡睡。

　　你不知道爸爸每天在外面做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前来偷袭的人类，但你知道，爸爸很强，很安全。

　　你也不知道每天吃的食物是什么，你知道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肉，但你不确定是什么。

　　爸爸每次带回来的肉都很新鲜，肉质很嫩，却又不会觉得没有嚼劲，每一口咬下去，鲜红还带着温热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像是爆浆的糕点，每一顿爸爸带回来的食物你都会吃得干干净净，连银盘都忍不住舔一遍，每到这个时候，你都能感觉到爸爸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拍拍你的头，高高低低地说些什么，你听不懂，但通过这些日子的交流，你已经大致知道，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和人类会文字和语言不一样，你和它之间似乎没有固定的语言，因为每一次爸爸表达同样的语气，发出的声音似乎总是有所差别，唯一的共同点，只有语气和频率的区别。

　　你开始觉得，爸爸虽然强，好像也没有特别高的智慧。你不会嫌弃它，但你暗暗立志，等长大，一定要和学会其他同族用语言交流。

　　慢慢地，你在渐渐长大。

　　你不知道自己的成熟期是什么时候，你和爸爸在同样的位置似乎待了很长很长时间。

　　春秋交替，夏炎冬雪，这里的四季和你记忆中几乎一致。

　　你的皮肤开始变得坚硬，很难被刺穿割破，爪子变得坚硬，奔跑速度变快，最明显地是翅膀已经换了好几次毛，翅膀变得和爸爸的一样大。

　　你一直在期待离开安全屋的那一天。

　　终于，那一天到来了。

　　……

　　天气很晴朗，阳光灿烂明媚，你不是第一次站在天光之下，却是第一次，由爸爸带领，完全走出安全屋的范围。

　　你跟着爸爸，开始在前方奔跑飞翔，森林、河流、远山。

　　你有一双强壮的大翅膀，几乎可以带你前往世界的各个角落。

　　你徜徉在快乐的海洋里，自然界的一切清晰印入你的眼中，然而慢慢地，你也发现有些地方好像不太一样。

　　你看到了人类居住的楼房，准确地说，应该是人类楼房废弃的遗址，和你之前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房子一样，它们都带着自然文明的痕迹，却没有维系，也没有保持。

　　但你几乎没有看到人类。

　　人类遗址里空空荡荡，成了猛兽和野禽的安家落户之所，人类生活的痕迹却几乎没有。

　　你不知道人类去了哪里。

　　搬离了这片天地？还是灭绝了？

　　但幼年期的经历却又告诉你，他们还活着，并且还会偷猎。

　　前行的爸爸已经不知痕迹，你凭借优秀的嗅觉和视力，成功返回了安全屋，正想要通过语气和比划询问爸爸有关人类的事情，从角落一个排屋里出来的爸爸正端着一个银盘前来。

　　幼年期到成年，你的小银盘已经换成了大银盆。

　　今天的爸爸，依然在给你准备食物。

　　熟悉的香味掠夺了你的理智，你决定吃完饭再询问。

　　然而吃完，没等你哼哼唧唧问出问题，爸爸首先带着你往角落的排屋走。

　　走在前面的爸爸挺胸抬头，形容骄傲自傲，你也不受控制地雀跃起来。

　　你知道，你马上就能知道没次吃的食物是什么兽类了。

　　下一次，你也可以打兽给爸爸吃了。

　　你们走了进去。

　　你看到了类似记忆里养殖场的地方，一排排被粗木围城的栅栏和中间的走廊。

　　你看到了，圈养在栅栏里，一个个赤.身.裸.体的人类。

　　他们，是栅栏里的人。

　　是你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