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婚》阿败

49、｛四十九｝

　　神外的VIP病房终于有人了，一整天神外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关于宋天泠三个字在展开。
　　大查房后，一群穿白大褂的浩浩荡荡地从走廊尽头走来，还没走近，石教授从医务通道转出来，看到宋晚混在人群中，朝着那儿一喊。
　　“宋晚，你过来。”
　　宋晚吓一跳，然后小跑着跟上去，她就这么在众人目光中跟着石教授进了VIP病房。
　　因为这一幕，神外关于宋天泠的谈论，多了宋晚的名字。
　　B宝作为知道内幕的一员，不敢帮忙解释什么，只低头认真做自己的事。
　　医嘱下完后，有几个医生站在电梯口谈论事情。
　　B宝经过的时候，隐隐听到一些熟悉的词，她懒得管，直到科室的包医生把手机举到大家面前，表情贱兮兮的说:“我看网上有人说宋晚是宋天泠的情妇。”
　　B宝顿时一股火冒至头顶，她小跑过去，拿起自己手上的病例夹就朝着他的脑袋砸下去。
　　“嘴巴放干净点，会不会说话。”
　　“李比目。”包医生回头见是B宝，一边闪躲一边愠怒道:“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一天闲的蛋疼，你一个大男人嘴巴怎么这么碎呢！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几个案例。好意思吗？住院医三年了，教授问个问题还支支吾吾的，还没人家任储答得快。”
　　B宝说的是前几天他们去手术室观摩的时候，主任问问题，他们一助二助一个都没打上来，最后还是任储解了那场尴尬处境。
　　周围几个医生顿时鸦雀无声，B宝懒得跟他们一群乌合之众多说，转身就走了。
　　直到过了拐角，B宝才腿一软，无力的靠在走廊上，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事没事，不就是打了住院医，大不了被批一顿，不要慌。”
　　没想到话音刚落，任储突然从后面跟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小声提醒道:“快走，他们过来了。”
　　B宝这才赶紧跑走了，一早上B宝都跟在贾医生后面，直到宋晚忙完了才把她人拉进了值班室。
　　“我一早上没见你。”
　　B宝这才把早上发生的事给宋晚说了，说完还不忘心有余悸地说:“我也很害怕，可是我要是不站出来阻止，他们还得说得更难听。”
　　“你能阻止一个，阻止得了所有人吗？”
　　B宝不语。
　　“现在这些流言蜚语伤害不了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有人说，那我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去纠正。”想到什么，宋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而且他们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话，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B宝被宋晚说得一愣:“怎么感觉你结个婚，人都变了好多。”
　　宋晚娇憨地笑笑，其实这些话还是易川那里听来的，他给练习生培训的时候，演讲稿里面有这么一句话。
　　——有些人生来就是话题中心，再如何小心翼翼，还是会被人诟病，倒不如大胆的去做自己。
　　“不过还是谢谢你。”拉过B宝的手，宋晚牵着她进了办公室。
　　她们刚进去，那几个医生眼神复杂的看过来。
　　宋晚神色如常地把B宝拉过去空着的电脑旁，把她按在其中一个位置上:“赶紧工作吧！不然病例写不完了。”
　　B宝这才拖拖拉拉地开始写病历。
　　临近中午，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宋晚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沉长而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她揉了揉手指，从桌上捞过手机给严律发了条消息。
　　——等会找你吃饭。
　　发完看着依然在努力敲病历的B宝:“我不跟你吃午饭了。”
　　B宝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视线:“那我跟谁吃？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她今天才跟住院医发生矛盾，现在大家都对她避之不及。
　　宋晚四周环视了一下:“贾医生呢？”
　　“刚去手术室。”
　　宋晚刚准备说跟她一起去严律那里，对面忽然传过来一个声音:“我跟你一起。”
　　两人抬头望去，任储眼神淡淡的看过来。
　　B宝实在不想跟这个冰块一起吃饭，能把气氛冻死，刚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只因为对面那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仿佛她一开口拒绝，就要葬身在他的眼神下。
　　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B宝结结巴巴地回:“也……也可以。”
　　“那我走了。”
　　宋晚立马起身，她先去值班室脱了白大褂，手没洗就去了VIP病房。
　　严律早就在病房里了，宋天泠没醒，除了必须去公司处理的事，其余工作他都在病房里完成。
　　宋晚下意识过去看了看宋天泠身上的心电监护，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进了洗浴间洗手。
　　这间病房在走廊另外一个方向，门没关，机器发出闷重的滴滴声，还有严律敲键盘的声音。
　　她走出去的时候，六婶刚好把饭拿进来，严律让她每天打电话订饭送来医院，因为VIP病房进不来，都是她出去拿。
　　两人移步到套房里的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六婶早就吃过了，在外面守着宋天泠。
　　盒子里的饭吃到一半，宋晚听到六婶叫了一句“大小姐”，意识到宋子瑜来了，放下筷子走出去。
　　出来就看见宋子瑜坐在床边，手握着宋天泠的手在哭:“都怪我，都是因为我跟你吵架，你才会住院。”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下一秒，整个人就呜呜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重复说对不起。
　　宋天泠的手臂上打着留置针，可宋子瑜没看见，眼看着就要压着宋天泠手上的血氧仪。
　　宋晚眉头一蹙，刚想提醒她别添乱，躺着的宋天泠忽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哭什么？”因为长时间睡着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此时，严律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爸，你醒了。”宋子瑜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流了一脸。
　　宋天泠被吵得头疼，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严律，严律立马走过去，弯腰扶起宋子瑜:“大小姐，哭多了伤身体，况且已经醒来了。”
　　宋子瑜这才停止了哭，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叫医生。”
　　宋晚懒得理她，直接走到床头按了呼叫铃。
　　这时，宋天泠转了转头，眉头突然间就皱了起来，看样子是麻醉过了，伤口痛。
　　宋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头，把立在旁边的枕头垫在下面。
　　宋天泠这才舒服点，看着宋晚问:“你怎么也来了？”
　　“下班了没地方去。”
　　“我在哪家医院。”
　　宋晚把自己衣服里面的工作牌拎出来，宋天泠一看就明白了，刚想问宋晚实习怎么样，门口的门禁装置突然传来开门声。
　　很快，石教授就走了进来，他给宋天泠做了检查，让他抬了抬四肢，又测试了手指的抓握力，最后对着严律说，“各项功能都很好，四肢也没受到影响，可以暂时放心了。”
　　严律表情一松:“辛苦了，石教授。”
　　宋晚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虽然手术很成功，可是宋晚最担心的还是后遗症的问题，脑部手术，最怕的就是预后不好。
　　现在听教授这么说，她才真的放心下来。
　　晚上下班后，宋晚来了VIP病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两人在谈事情，想了想还是没走进去。
　　她拿出手机给易川发消息，他今天去剧组探班，宋晚问他大概几点可以回来。
　　那边没多久就回复了。
　　——在路上，现在来接你。
　　宋晚不自觉的笑了笑，这人，还真是风雨无阻。
　　回完消息才发现室内的谈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宋晚收起手机，刚准备进去，忽然听到宋天泠说:“关于罗美枝，你亲自跑一趟法院，把她弄到这边来服刑。”
　　“怕不容易，澳门那边……”严律有些凝重的声音。
　　“所以才让你亲自去。”顿了顿，宋天泠又说，“毕竟是宋子瑜的母亲，怎么样都有生养之恩。”
　　“还有舆论，能压就压，压不了就算了，找两个保镖跟着宋子瑜，别让记者从她那里钻空子。”
　　“嗯。”
　　宋晚摸着墙边的扶手，看来宋天泠还是为了宋子瑜让步了，不然罗美枝做到这种地步，他不可能再出手救她。
　　收回手，宋晚给严律发了条消息，转身离开了。
　　晚上十点多，飞机落在蓉城机场，知晓在走动声中拿出唇膏涂上，又把墨镜取出来扣在脸上才慢悠悠的站起来。
　　小莫拿完东西，回头见她懒洋洋的拎着白色的包装袋，手一伸:“东西都给我吧！”
　　知晓缩了缩身体:“没事，我拿。”
　　盒子里装着她在墨尔本买的礼物，要给宋影竹。
　　下了飞机，两人顺着人.流来到了取行李处。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睡也睡不好，知晓早就疲惫不堪，她一言不发地站着，有人从她身边经过都不想动一下。
　　周围都是熙熙攘攘地人群，小莫在传送带旁等着，眼睛机灵的等着行李送出来。
　　知晓掏出手机，下意识的给宋晚报了平安。
　　发完消息，又无聊的翻了翻微信列表，视线略过手上的袋子，放在屏幕上的拇指突然就不动了。
　　她思考了几秒，然后对着前面的小莫说:“小莫，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那你行李？”
　　“我让老郑派人来拿。”
　　说着，知晓快速的给老郑打了电话。
　　那边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回来了？我来接你。”
　　“来吧！小莫在等行李，你过来接她。”
　　“你呢？”
　　“找男人。”说着知晓抬脚就像往外走，还不忘给老郑提要求，“麻溜的，小莫要休息。”
　　计程车一路载着知晓到了附二院，下了车后，知晓轻车熟路地进了急诊科。
　　护士站里没什么人，直到走近才看到被绿植挡住的护士。
　　知晓走过去，敲了敲台面的瓷砖，埋头在电脑里的人抬起头来，看到知晓后愣了一下。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宋影竹。”
　　“哦……他今天白班，六点就下班了。”说完，护士反问:“你是家属吗？”
　　知晓没回，护士又问“你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
　　“不用了，谢谢。”说完就扬长而去。
　　那个护士看着她纤长的背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直到她抄好医嘱，捞过手机准备去病房才突然记起来。
　　那不是手机上那个女生。
　　通道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穿堂风咻咻的吹过，知晓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快速的朝着医院外面走。
　　“叮——”的一声，手机发出的白光照得周围一刹那白，知晓边走边拿出手机来看。
　　手机解锁后就看到置顶的那句——你找我？
　　知晓还在思考他怎么知道，宋影竹又发过来一句——护士说你来科室了。
　　——嗯。
　　——？？？
　　——找你拿手机。
　　——等着要？
　　知晓没直接回他的问题，只随便撒了个谎。
　　——刚好路过医院，想看看你在不在，在的话就取一下。
　　那边没有立即回，知晓盯着两人的聊天界面，在心里思考着他下一句回复。
　　不到一分钟，宋影竹问——你在哪儿？
　　此时，知晓刚好走出了医院，拐到了马路上，她抬起手机拍了旁边的店面发过去。
　　——等着，我给你送过去。
　　半小时不到，宋影竹就来了。
　　凌晨的街头，旁边都是老式小区，除了路灯没有其他的光源，周围没有医院那么亮。
　　知晓找了个墙根站着，从兜里摸了烟来抽，她隐在树影下，烟头一明一灭，引得路过的行人都朝她看。
　　知晓抽第二根烟的时候，有几个骑摩托车的男生从她面前经过，张牙舞爪的模样，一个也没带头盔，看见她一个人等在冷风中，车速逐渐慢了下来。
　　知晓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几个人哈哈笑了几声，把车子开走了。
　　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知晓余光扫过去，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他们在十字路口又折返回来。
　　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知晓脑袋里想着拒绝的话，手指却快速地调出老郑的号码，指腹停在拨通键的上方，不动。
　　“美女。”隔着一段距离，口哨声就迫不及待的传来。
　　知晓心里一阵烦躁，不明白自己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刚想骂脏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让人瞬间冷静的声音。
　　“怎么在这里等？”
　　知晓回头，看见宋影竹从医院的方向走出来，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身高腿长。
　　他似乎也看见了那几个男生，神情淡漠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走过来牵起了知晓的手。
　　知晓一路被他拉到了医院的保卫处，放开她后，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叮嘱她:“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
　　知晓回过神来，笑着朝他摊开手掌:“我的手机。”
　　宋影竹这才恍然想起他们见面的原因，立马从裤兜里掏出来递过去。
　　知晓接过，打开微博，熟练的登上自己账号。
　　“你毕竟是公众人物，我建议你设个密码。”
　　知晓抬头，看着宋影竹不动，像在思考，半晌，忽然道，“说的也是。”
　　知晓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就设了密码。
　　她手指操作得太快，密码又确认了两遍，宋影竹很快就记住了那几个数字。
　　他隐约觉得这几个数字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在他还跑神的时候，知晓忽然把左手拎着的袋子递过来:“送你的感谢品。”
　　“什么？”
　　“你回去打开就知道了？”
　　说完知晓从手机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不会这么不知好歹还回来吧！”
　　宋影竹原本想拒绝的话被她直接堵死，有些咬牙切齿地回，“当然不会。”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知晓轻笑了一下，然后按下手机锁屏键，朝宋影竹摆手:“走了。谢谢帮我保管手机，宋医生。”
　　她说完，头也没回，过了斑马线后上了对面的一辆计程车。
　　宋影竹到家刚好过了凌晨，他把车钥匙扔到柜子上就去沙发上拆礼物。
　　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的标志，Parker Pen的钢笔，细长的笔身，握在手里刚好，黑色的金属质感，笔身的花纹冰冰凉凉。
　　盒子里还附带一张卡片，上面全是英文，宋影竹看了才发现是在墨尔本的一家专卖店买的。
　　明明说是路过，可是却带着礼物。
　　想到什么，宋影竹拿过手机，点进了知晓的微博。
　　她最新一条消息是登机前的照片，时间显示是十二点三十八，她果然一下飞机就去了医院。
　　宋影竹轻笑了一下，小声道:“还说不急用。”
　　收起盒子，宋影竹准备洗漱睡觉，桌上的手机突然跳出了通知。
　　他下意识点开，是云端相册的自动提醒，主题是那年今日。
　　那是14年他去丽江旅行时拍的，他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照片里有知晓的脸。
　　她坐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快门按下的瞬间，她微微侧头，看着斜后方的宋影竹，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眼里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
　　都是一群萍水相逢的人，刚好在同一时间聚集在同一间酒吧，听着同一首民谣。
　　相逢即是缘，有人提议合照，几个人对着镜头笑，做着大开大合的手势。
　　宋影竹已经不记得这张照片了，他只记得自己旅行回来后，一股脑的把所有照片都传到了云端。
　　而现在，如果不是系统提示，他根本不会想起来。
　　目光扫到下方的日期，宋影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0727，那是知晓设的锁屏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