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与药引子》燕上楼

2、第二章

　　三、

　　我被阿奇抱回狐狸洞，趴在窝里回忆起纳兰君温柔的眼睛，低沉磁性的声音。
　　我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着毛茸茸的尾巴，捂着脸偷笑。

　　其实呢，纳兰君的长相与阿奇不分伯仲，可我就是觉得纳兰君长得好看，就是觉得纳兰君才是人类的样子。
　　当然，他本来就是。

　　我翻了个身，打算带着纳兰君深情的眼神进入梦乡，脑袋被硌了一下，我睁开眼看向自己的狐狸爪子。
　　咦？
　　我爪子上居然带了串珠子，还是漂亮的粉蓝色，瞧那珠子的色泽与形状，打磨精致，颜色均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我抬高自己的爪子看着珠子，想着它是从哪来的，突然想起白天纳兰君捏我爪子的时候，可能……是他给我带上的？
　　带着疑虑，我拨弄一下珠子，光泽莹润，煞是好看，它粉蓝的颜色倒也配得起我雪白的毛色，那就勉强收下吧。

　　次日醒来，雨势渐小。
　　我出了洞朝着太阳伸了个懒腰，久违的好天气，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

　　爹爹一身风尘仆仆赶回来，娘亲给他倒上热水，爹爹端起碗一饮而尽，我缩在爹爹膝上，仰着头看着爹爹，爹爹拖着我掂了掂，笑着说：“几日不见，我家贞儿都长胖了，爹爹不在有没有给阿奇捣乱呀。”
　　一语戳中要害，我有些过意不去地埋头在尾巴里，阿奇昨天淋了雨受了风寒，昨夜里烧了起来现下还在老巫师的洞里休息呢。

　　以前也没见他身子如此孱弱啊。

　　四、

　　阿奇生病的期间，我挺乖的，没有乱跑也没有捣乱，主要是大家都很忙，就连平时和我招猫逗狗的小野也加入了家园重建的队伍里，看着她认真忙碌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很多余，我想帮他们，他们都诚惶诚恐。
　　我在那里他们反倒不痛快了。

　　我去彩石摘果子，偏巧遇到了纳兰君。
　　彼时我化成人形，聘聘婷婷，憨态可掬，纳兰君穿着浅色衣裳，长身玉立，气宇不凡，他站在大树下，手里撑着油纸伞。
　　身边没有伺候他的人。

　　我走过去，偷偷打量他，他看到我并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反而勾唇微笑。
　　“你来了。”
　　我有些狐疑，下意识打量自己一番，确定我是化成人形了，而且我的狐狸尾巴也没有露出来，他以前……也没见过我吧。

　　“小狐狸。”纳兰君道。
　　他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亦如那日的温柔无线，我看着他墨黑的眸子，情不自禁让自己沦陷。
　　人类的眼睛有魔咒吧。

　　我浑身一震，他居然知道我是狐狸！

　　“你别怕。”许是见我脸色煞白，他柔声解释，“你手上的珠子我也有一条。”
　　说着他举起手腕，那串晶莹的蓝色珠子赫然在他白净的腕上，他的皮肤很白，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的血管。
　　我也抬起手，细细摩挲那串珠子，喃喃道：“为何送我珠子？”
　　“谢礼。”他说。
　　“谢礼？”我问他，“你谢我什么？”
　　“自然是谢你救了我一命。”
　　我凝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可太漂亮了，墨黑的瞳仁，温柔而深情，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我红着脸面露羞赧。

　　“不，不用谢。”我小声说。
　　“若非姑娘搭救，我早就是药王谷中的游魂了。”纳兰君放眼望着药王谷。
　　细细密密的雨丝穿越山林，不知名的小鸟迎着风歌唱，眼前的翠绿丛生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和不知名的白骨。
　　纳兰君的神情有些怅然，“都是我，连累了他们。”他说的是他的护卫们。

　　我虽然知道他很难过，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一个难过的人，他长身玉立，目视远方，我追随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大山深处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
　　我不开心的时候爹爹都会抱着我，在他温暖厚实的怀里无论多糟心的事，我都能忘得一干二净。想到此，我张开双臂抱住纳兰君的后背，我感觉他身体一僵，然后他就不动了，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我用脸蹭蹭他的后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无声地抱在一起，过了很久，我松开纳兰君，仰着头看他，我想看看他心情有没有变好，却意外地获得了他的一个吻。

　　他用手遮住我的眼睛，俯身下来。被遮住视线，其他的感官自然而然的放大，我清楚地感觉到额前一凉，不由一惊，那种温柔濡湿的触感除了亲吻再无其他。
　　我的心，停了一拍。
　　他是除我爹爹外，唯一吻过我的异性，我们狐族虽然没有人类那些大规矩，却也知道男女有别，如果不是爱极了，是不可以亲吻异性的。可他……吻了我。

　　我惊慌失措地推开他，下意识用手捂住他方才亲过的地方，口不择言道：“你无耻！”
　　他有些诧异，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待我骂了他，他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向我赔礼道歉，“姑娘赎罪，是在下唐突了。”

　　虽然是他理亏，可我觉得我比较没底气，来不及跟他告别，我提着裙子逃似的离开。跑着跑着我嫌弃两条腿跑的慢，化成狐狸的样子朝着家的方向跑。
　　我来到山头，往下望去，蜿蜒曲折的山路，有辆马车不急不缓地徐徐前进，那马车装饰华丽，轿子的一角还系着只铜铃，铜铃泠泠作响，我的心也乱了节奏。

　　五、

　　自那次相遇，我在也没见过纳兰君，我去过彩石，去过山头，我甚至避开阿奇的监视，偷偷地跑出了药王谷。
　　虽然很快就被抓回来了。
　　我生气、我郁闷、我抓头发，阿奇自从病好，比以前变聪明了，饶是我如何套路他他都有办法拆穿我的骗局。
　　哎……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轰隆”
　　洞外传来巨响，我跑到洞口探查情况，选出郁郁葱葱的山涧飘出滚滚浓烟，我拽着阿奇的衣袖，“森林着火了，快去通知爹爹！”
　　阿奇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不好！”

　　阿奇甩开了我的手朝着浓烟跑过去，我伸手去抓阿奇，落了空。阿奇疯了似的朝着浓烟跑过去，我见情形不对，忙去找爹爹。
　　爹爹听到巨响赶了出来，他看着对面的浓烟，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我不懂爹爹说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森林大火吗，扑灭了不就好了，听他的语气好像我们以后没有家了似的。
　　爹爹跟着族中长老离开，娘亲拦着我不让我乱跑，我说：“娘亲，我要去帮爹爹。”
　　起初，娘亲还不同意，后来她终究是拧不过我，答应我去帮忙。

　　我叫上小野和她的兄弟姐妹们。
　　蚁族虽然缩小但他们人口多，而且他们擅长挖洞，我探好暗河顶住小野好好干，只要能把暗河的水引过去，大火就好救了。

　　安排好小野，我想起来阿奇，他刚才发疯似的朝着浓烟跑过去，也不知道受伤没有，阿奇是个实心眼，半点不懂迂回，我担心他出事，便去找他。
　　路上我没找到阿奇倒是找到了穿着军装的纳兰君。纳兰君穿着银色战甲，威风凛凛，他看见我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我扶着树干向下走，纳兰君跨步上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他身上的战甲很硬，很冷，比不得他的怀抱温暖舒适。
　　“幸好，你没事。”纳兰君搂着我的肩膀，他无比深情地望着我，上上下下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有些不自在，躲开他的手。
　　“你怎么在这？”我问。
　　“打仗了，我怕你出事，特来看看。”他见我没事才放下心，解释道，“胡人打进来了，他们想要炸开药王谷，打通入侵东瑜郡的大门。”

　　我明白了。
　　爹爹方才说：终于还是来了，原来是指战争。他们人类就喜欢打仗，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药王谷是东瑜郡的边界，也是两国的边境线，药王谷的地形陡峭险要，不适宜人类居住，也没有太大的开发价值。要不是它能长出奇珍药材，早就被移成平地了。

　　没有人居住，到是成全了我们。
　　我们狐族几千年颠沛流离，他们人类一打仗我们就要搬家，好不容易在药王谷平安度日几百年，又要打仗了。
　　哎，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