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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萧应 ...

  •   “吱呀——”
      在外酝酿半晌的小姑娘深吸口气,敲了敲厨房的门儿,木门年久失修,门缝都能塞进只胳膊,其实就是个半挡风的摆设。

      西洲之前说要修的,结果搬进来后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一直没顾得上。
      沈青青耳朵一动,听到厨房传出洗洗涮涮的声音,并没言语。

      阿洲是不是以为是风吹的响动?所以没反应。
      想着,她凑近门缝往里瞧,一股夹杂些许鱼腥的鲜气扑鼻而来。

      沈青青眼前一亮。
      阿洲做了鱼汤!

      下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入她视线之中,阿洲围着个粗布围裙,手里握着汤勺,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啊。”

      像是被抓包的小贼,沈青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听阿洲有些无奈的笑着喊她:“小馋猫要去哪儿?不进来给尝尝咸淡?”
      只这一句,西洲见屋外探头探脑的猫儿垂着眼帘,乖乖的走了进来,被他喂了一口暖汤。

      喝下汤的瞬间,西洲觉得自己养的这只小猫儿眼睛都会放光,既漂亮又可爱。
      事实的确如此,沈青青喝了他做的鱼汤后,已然完全被降服,连刚才在外酝酿半天要道歉的话都咽回肚子。

      西洲见猫儿舔了舔唇,竖起个大拇指,“鱼汤真棒!哦不,是阿洲真棒!”
      即便知道妻子在故意示好,西洲依旧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对于妻子的所有,他是一丁点脾气都没有。
      沈青青念着来时的目的,讨好似的摩挲起男人的手掌。

      “阿洲,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第一个喊你,断不会自己逞能了。”

      “你啊……”西洲长叹口气,沾过水的手往围裙上仔细擦了擦,随后为她拢好碎发。
      “那你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若是再遇到这事,你便跟昨夜一样,抄起个家伙给他撵出去,断不能再把人当猫啊狗啊似的往家里领。”

      方才若不是她实在没力气给少年拖走,来喊他帮忙,否则等他发现时,怕是人都让她弄回屋里去了。
      所以他气。

      却不是气青青不谙世事,是气自己没能甩开萧应,让他尾随回了三溪村,更气自己未听见动静,让他进了院,吓到了青青。
      在一切没有确定前,还不能把身世之事告诉妻子,让她忧心。

      见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唇角却含着笑意,西洲顿时觉得自己的话又讲轻了。
      他思来想去,委实不知要如何才能让她既开心,又能受教。

      对他来说,沈青青不止是她的妻子,也是救命恩人。
      她是纯洁无瑕的玉,让他一辈子捧在手心暖着,呵护着,都觉得不够,更不要说重言警告,他做不到。

      但她同旁人没有防备这一点,必须要改。
      想着,语气顿时重了几分,“这人若是坏人,伤了你,你要如何?”

      沈青青抿了抿唇,回味着鱼汤的香气,见他难得严肃一次,自己也跟着严肃起来。
      说到底,阿洲把她当成纯洁无瑕的小白花了。

      她可能样子像,但不是。

      发现有人趴在院内雪地时,她有在第一时间搜身,对方除了些碎银子和几块牌子,没有武器。
      况且少年已神志不清,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不过在这点上,沈青青不打算解释。
      她享受阿洲给她的照顾和关心,是男人对妻子的爱护。

      同样的,阿洲也希望他的女人能依靠他。
      方才阿洲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时,沈青青是幸福的。

      沈青青挺胸抬头,立起三根手指,起誓道:“阿洲放心,只要阿洲多给我煮鱼汤,那么我保证,我再不会随便捡人回家了。”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满是讨好的意思。

      西洲就吃她这一套。
      他本想严厉点,让妻子记到心里,可看她这样又可爱又乖巧的样子,终究是忍不住俯身吻上她额头。

      “去屋里歇着吧,饭快做好了。”

      沈青青点头,方才她扫了一圈,阿洲已经将菜码都备好,连用过的砧板也已洗净,实在没什么能让她留下帮忙的。
      “那我去收拾下餐桌。”她回身,还没跨出门,听他嘱咐道:“不许去看那人,他的饭我已经留好了,一会我去给他送去。”

      沈青青对阿洲这样的反应有点无奈,不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么,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虽这么想,嘴上应了下来,阿洲给她新买的小棉靴一脚踩进雪地里,染上半边雪绒。

      有鱼汤喝,她心情好,哼着小曲儿往屋里走去。

      *

      萧应是让一捧冷水冰醒的。
      醒来的时候,屋内烛火昏暗,他烧的有些发懵,脑子昏昏沉沉,不过已经比白日里舒服些了。
      眼睛干的厉害,稍稍定神,察觉到自己被反手捆了起来。

      余光中,一个极具压迫性的身影就在身侧,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憋死过去。

      “咳咳——”萧应猛烈地咳嗽着,忽而脸前一黑,身后一沉,男人捂着他的嘴,将他推了起来,轻轻拍着他后背。
      “小声点,我娘子已经睡了。”

      男人声音清冷,压得很低。
      片刻间,屋内的声响被闷住,只余窗外风雪萧索。

      萧应以为自己听岔了,半晌才回过神,哑声问了句:“您说的是娘子……?”
      这等消息,怕是比他当初知道主子遇刺之时还要让他惊恐。

      “……您成亲了?”萧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追问起来了。
      西洲眉头浅蹙,下一刻,又恢复成如常,他没回答,冷声问:“你是怎么追来的。”

      他明明有刻意多绕了几个村子,再三确定无人尾随后,才回的三溪村,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快就找过来。
      萧应不敢不答,“使了银子,辗转几人问的。”

      “问了谁?”
      “饶州您干活的东家,也问了您常去的面摊儿,还有……给您开药的大夫。”萧应见他脸色越来越暗,忙解释道:“其实几家都没说清楚,有一半是听您同行人的口音猜的,绕了三个村子,才找对地方。”

      西洲不知道,萧应其实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探子,追踪术得他真传,听人辩乡音,甚至毫无差别的模仿,都是看家本领。
      要不然,老国公爷也不会把寻找儿子的重任,寄托在一个少年身上。

      西洲猜到少年应有些他不知晓的过人本事,所以给他捆好,省的再出其他乱子。
      “就你一人?我在三溪村的消息可有同第二人讲过?”

      “爷,就我一个人,本想着传信,可您也看到了,我病得厉害,无意跌进院里,就这么昏了过去……”
      见西洲搭话,萧应心中慌成一团。

      虽是西洲一手培养起来的,但萧应对他又怕又敬。
      如今爷没了记忆,如何取得他的信任,是个大难题。

      正想着,脖子忽觉一凉,一把磨得蹭亮的菜刀正架在颈子上,随后人被男人猛地拽下了床。

      萧应眉头一松,带着几分哭腔,小声说:“爷,您这是干嘛啊……”
      “不讲实话,留你有何用?”西洲不威自怒,语气如常,可每个字,听得萧应是心惊胆战,“如今天寒地冻,砸个坑给你扔进去,你说你能找到出口么?”

      方才听到娘子二字,萧应曾怀疑过自己一瞬,但听了这办法,这人绝对是他家爷,不会错!
      “爷,我真没骗您啊,真没来得及给府里报信……”萧应虽在求饶,却谨遵西洲的吩咐,声音压得很低,挣扎之余,脖子上的刀突然撤了,西洲三两步将人又丢回床上塞进被窝,动作一气呵成。

      萧应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眼前一黑,被蒙住了。
      “敢说话,以后就都别说了。”男人附耳威胁,萧应只觉得舌根一颤。

      同一时刻,房门开了。

      “阿洲?”沈青青掌着灯,披着西洲的青袄,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是不是吵到你了?这孩子咳得厉害,烧倒是退下些了。”西洲捂着少年的眼,不露一丝光。

      躺在那的萧应听见自家爷语气突变,声音不大不小,又轻又柔,额头瞬间浸出层冷汗。
      看来他家爷……脑子真的坏了!

      “你不在,睡不沉的。”
      沈青青揉了揉眼,见少年脸颊上满是汗水,稍松口气,“烧退了就好,这孩子是不是还没吃饭呢,饿不饿?姐姐给你煮点面吧。”

      萧应看不见对方,听着声柔柔弱弱的,满是关切,说不上为什么,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口突然漫出。

      这声音明明从未听过,却让他怀念。
      一时间,笼在少年心口上压迫与恐惧瞬间散去。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身边传来一声粗气。

      他家爷怕是生气了。
      不过当着这位娘子的面,爷也不敢怎样吧。

      似乎因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多次死亡威胁,少年生死从容,怀揣着这点小心思,斗胆让爷的女人去煮面。
      即便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那头,沈青青心中正打着小算盘。
      大概率阿洲会拦她,然后让她照顾少年,他去煮面,这样她就能蹭顿夜宵了。

      谁知道,阿洲没有动,只嘱咐了句“小心炭火”后,继续照顾那孩子。
      “好!”沈青青笑着应下,“阿洲也来一小碗做宵夜吧。”

      “……嗯。”
      听那头应了,沈青青笑的更甜。

      她终于有机会给阿洲做一次饭了!

      *

      “咳咳……”
      沈青青见少年吃一口咳嗽几声,有些担心的拽了拽西洲,小声问:“阿洲,他不会是肺痨吧?”

      沈青青不懂,只知道古时肺痨致死率极高,有咳嗽的症状。
      “不是,他就是冻的。”说着,西洲暗中掐了少年胳膊一下。

      萧应疼出了泪花。
      “粒粒皆辛苦,都吃完。”

      萧应心里苦,眼上蒙着布不说,关键是这碗面……又呛又难吃,天知道她放了多少胡椒粉。
      这时,耳边传来喝汤声。

      “青青的面做的越来越好吃了,劳烦再给我盛一碗吧。”
      “好!”沈青青暗道自己刚刚没吃就对了,下少了,她若吃了,阿洲就不会回碗了。

      而且这碗汤面,她本就是为了让二人暖身子发汗,故意放这么多胡椒粉的。

      另一头,不知所以的萧应一头雾水。
      爷的味觉是不是坏了!?

      “吃啊,不是想吃面么,我娘子做的好不好吃?”西洲冷睨少年。
      “……好吃,好吃。”萧应硬着头皮吃完时,身上已经发了汗。
      碗突然被人拿走,换来个沉甸甸的。

      “好吃就把我这点也分给你吧,即是病了,多吃点才能早日康复。”
      萧应:“……”

      沈青青见西洲如此体贴,心头一热,“我夫君自然是最心善的,不过锅里还有面呢,够你们二人吃的,我去给你们拿来。”
      萧应:“……”装晕还有机会逃过一劫吗?
      西洲:“……好,还是我去拿锅吧。”

      就这样,两人照顾少年直至夜深,待他出了好几身热汗,烧全退了才回屋。
      沈青青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泛起方才小寐时看到的记忆。

      怪梦频率不减,都是现代生活中的琐事,乱糟糟的拼凑在一起,惹她心烦。
      想着,她翻了个身,腰间一暖,她抚上去,是阿洲的手。

      “青青有心事?”
      西洲贴上妻子柔软的发丝,淡淡的栀子香引他悄然落下一个吻。

      “还好……”沈青青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异世者的事,她要怎么说的出口?
      “那小子病好了我就让他走,不要你忧心。”

      “不是他……是我自己,这几日不知为何,有些患得患失。”沈青青盯着映在墙上的光点,失神的说:“或许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太过幸福,像梦一样,我真怕,若有一日我们因故分开,我要怎么办,你又要怎么办?”
      她不想回去,可理智告诉她,那才是她应该在的世界。

      可她舍不得阿洲。

      西洲听她讲时,先是一怔,后觉得夫妻同心,妻子竟同他烦恼到一处去了。
      他也怕同妻子分离。

      但他没想过两人会分开。

      因为他不许。
      他打听过,显国公家的小公爷是独子,年纪虽轻,却已坐上镇西北大将军高位,手掌实打实的兵权。

      即便不仰仗家世,这位小公爷也是个有话语权的男人。
      如果他真是小公爷的身份,那他一定要为二人计深远。

      确保万无一失可以给青青接回国公府,被父母接纳,他才告诉青青这一切。

      他要沈青青为妻,一辈子,只要她一人。

      旁人若敢干预他后院之事,他便让他们不能舒坦。

      “小傻瓜。”西洲翻身压下,额头抵上她下颌,“我西洲对天发誓,一生一世,同沈青青绝不分离,否则……”
      话未说尽,沈青青压下他的头,堵住他嘴,不让说了。

      “大晚上的,你胡乱起什么誓……”
      倏然,指尖撩拨,她倒抽了口气,“你、你别乱来。”

      男人耐着性子,笑意更浓。
      梅蕊娇羞,露珠半含,一抹猩红刺的人心口怦怦乱跳,骤然失了分寸。

      沈青青臊得把头别过去,抬手顺进他发丝,求饶似的捋了捋,“阿洲,侧屋可还住着人呢……”

      “不管他,我看这院子里太过清净,不如我们生个娃,看你可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这句话在沈青青脑子里顿时炸开一片清明,她低眼,就着屋外白雪折进的光,对上他乌黑明亮的瞳。

      慢是你浓情蜜意,没有丝毫虚假。
      眼眶一下就酸了 ,但下一刻,又顾不上这些。

      风声萧萧,听屋内的姑娘情深意浓的“嗯”了一声,再之后,便只有细碎的,拼不成完整一句的响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稀粥:我老婆总喜欢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怎么办?
    作者菌:那你也是奇怪的东西喽?
    稀粥:除了我,都很怪!
    在稀粥眼里,我女鹅就是一朵纯洁无害的小白花。
    女鹅青青的确是小白花类型人设,但是成长性的,后面女鹅也有凶凶的时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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