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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成长 ...

  •   沉默了好几日,任立金静悄悄不同阿侬说话,每日捧着国外的文学作品。
      阿侬进任立金房间,抬着一碗莲子百合粥,急匆匆放在桌上,而后摸摸耳垂,对任立金说“喏,吃吧!”
      抬头一瞥,见阿侬的手仍旧放在耳垂,问道“烫啊?”
      被东西烫到手,就要将手摸摸耳垂,是从任立金母亲那儿学到的,只可惜母亲早逝。生下任立金不久,就匆匆仙逝了。
      阿侬笑眯眯回应说“有点儿,不过你快喝啊,趁热才好喝!”
      任立金放下书,把碗拉过来,一勺一勺地喝,边喝边责怪阿侬的心急,说他要改。
      阿侬不听,只眼巴巴看着任立金,问“好喝吗好喝吗?”
      任立金喝罢,回道“还行。”
      阿侬才开心地笑了,然后转身离开了任立金的房间,刚要关上门,又伸出头向任立金说“喝完叫我拿碗啊!”
      任立金只笑不说话。
      阿侬啊阿侬,你怎知我心起波澜是为了谁呢?任立金想。
      梁山伯对着祝英台的耳环痕说“我从此不敢看观音!”是戏言,也是实言。唯有戏里才敢说,只因那英台实为女儿身。而你阿侬呢?我自是再了解不过啦!
      任立金一番自嘲后,将粥饮尽,真真是好一个“我从此不敢看阿侬!”
      只当他是兄弟吧!任立金自解道,不然还能有什么方法呢?
      任立金伴着阿侬长大,其实更能被理解为阿侬照顾着任立金成长。
      书越念越多,任立金也愈加懂得情为何物。是那落花流水的漂泊,亦是游雁浮云的相伴。
      而这些,是阿侬所不懂的,阿侬像是来自春的一只小鸟,单纯可爱,只偏爱那闪亮发光的事物。任立金于阿侬而言,可以被任何东西替代,一张去往上海的车票,一份任父给出的酬金,一只闪烁翅膀游走的蜻蜓,这些闪闪发光的事物里,唯有任立金是晦暗的,无足轻重的。
      任立金坐在凳子上,细想是何时何地对阿侬的情感变得如此眷念不舍了的呢?
      或许是太阳太过刺眼,阿侬的头发太过黑亮,或许是蜻蜓那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停滞点。总之,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只能他任立金一人承受。
      慈爱且寡言的父亲,给予我一张理想北平的车票,他的希冀如此,我作为儿子理应成家立业,为他创造荣耀。怎能如此呢?怎能对家仆阿侬心生他念呢?!
      任立金闭上双眼,北平挤在眼眶的一片黑暗里,发着光亮,触手可及。
      而另一边,阿侬敲敲房门,轻声问“吃完了吗?我进来喽!”
      任立金嘴角上扬,浮现笑意。脑中浮现一个想法,谁又说两者不可得而兼之呢?
      随后起身抱住阿侬,问“阿侬,你愿意去北平吗?和我一起念书。”
      阿侬愕然。任立金显然是觉得,这些对阿侬而言,吸引力不足,又补上几句话“北平很好,是集大成者,很多好吃的都在那儿。”
      阿侬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个不大好吧,要和老爷说的!”
      任立金点点头,放开阿侬,“我当然会与我父亲说了,你放心!”然后拍拍阿侬的肩膀,一溜烟儿跑出房门 。
      阿侬一个人站在房间不知所措,只好耸耸肩把碗筷收拾干净。今天的少爷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阿侬说不出。
      站在任父房前,深吸一口气后,任立金彬彬有礼地敲了两下房门,然后推开。
      任父正在对账,眉头紧锁,看见任立金进来,才舒展了眉头。和蔼地问“立金啊,有什么事吗?”
      任立金和任父的关系是沉默且礼貌的,同大部分中国父子一般。
      任父有时会想,是什么造就父子之间的礼节如此冗杂,情感如此生疏。或许是早逝的夫人,或许是因经商而久不归家的自己,即是如此,木已成舟,无法回头。只能尽力将这个孩子培养成才,为他铺就道路,以慰夫人在天之灵。
      任父正想着,任立金开口道“父亲,阿侬能和我一起去北平吗?”
      任父猜不透任立金想什么,为何想要阿侬一同去,一个人还是应付不来吗?这孩子,什么也不会明说。
      “好,那就一起去吧!”任父没有赘言。
      父亲答应得如此轻易,任立金有些受宠若惊,整张脸上泛起笑意。
      鞠躬以后,向任父说“父亲,要多照顾自己身体,对账时切莫离账本太近,伤眼!浓茶也要少饮,对身体不好的!我去了北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头一遭,任父感受到父子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不禁泪涌,感叹岁月催人老,任立金真的长大了!
      起身抱住任立金说“立金啊,你是真的长大了!”
      宽大的手掌轻抚任立金后背,声音里含着无限感慨与赞许。任立金也抱住任父亲,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了。
      现在的自己,高到可以看见父亲的头顶,已经生出了白发,参杂在黑色的头发间。脊背也渐弯下来,数十年的经商生涯对父亲而言,应该也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吧!
      煽情过后,任立金离开父亲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在逐渐合上的门缝里,父亲的头低下又抬起来,还在核对账目。
      任立金无法感知父亲的辛苦,只知道多年以来,见他的次数寥寥,这次是最长的一次。只可惜,这次过后,自己就要变成以前的父亲,回家次数寥寥。
      横亘在这对父子间的,是倒不回的时光,是无法契合的年龄和时间。
      父亲他那样老了,任立金只好迅速成长起来,学会成为父亲。而阿侬,只当是一个小小的私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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