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正赶去流放地》艾小想

5、留下来干活

　　召岂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点了一下头。

　　因为差事辛苦才没人愿意做，所以才找上他，这对召岂来说还有几分可信。

　　他被锁在柴房里的时候，总听见厨子婢子忙忙碌碌地做饭洗衣，偶尔偷闲也有笑声，就连看门的狗都偶尔欢快的一阵轻吼。

　　召岂越过苏依扎撇了一样她身后的房门。

　　不愿意会怎样呢？被送回苏日使那里，还是从这个古怪的少女身边逃走，暂时获得自由后再被苏日使抓回去？召岂不敢想。

　　苏依扎压住嘴角的笑意，站起身挑了挑眉：“先把伤养好了，总得找个健健康康又听话好使的。”

　　召岂目光垂在自己膝盖上。他少了一根小脚趾，膝关节和手关节都因为炎症而变形，一年里三百六十天都在疼痛里度过，经常一连几天睡不着觉，又会在重伤之后连着昏迷好几天。黑眼圈和脸上有黥面连成一片，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还能算是健健康康的吗？

　　苏依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道：“我们乌羽族的医术能起死回生，你这点伤病，趁着神山封山百日，只要听我的话，肯定能好。”

　　召岂这一身陈疾，他不敢奢求治好，但只是被医治这个词，带来的被照拂的含义，对于他来说都曾经是不可求的奢望。

　　即便眼前的少女是骗他的，蓄着意要害他，也不会比留在苏日使身边更糟。

　　苏依扎脸色好像更柔和了些，像三年前那样慈爱地向少年头顶的乱发伸出一只手。
　　召岂抬胳膊一格，扭头躲开了。

　　莫斐收回手叹了口气。

　　三年前的召岂已经是一副叛逆期又臭又硬的脾气，加上家门巨变，就没听过他说一句话。这三年更加不幸的经历他居然连肢体接触都抗拒了吗？

　　身体的治疗不难，这个世界的医药水平有限，但其他星系已经发展了非常先进的药物和医术。心理的状况却让莫斐始料未及。

　　苏依扎徒劳地牵着嘴角朝召岂笑笑，可是召岂目光躲闪不再看祂。

　　傍晚，郡守府宅。

　　张惹看了木乃送来的所谓依扎的亲笔信，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当年他虽然听了苏日使的劝，按照乌羽族的规矩把依扎过继给了山神，但心里并没真的相信会有奇迹出现的一天。

　　乌羽人却一直笃信她们新一任圣女一定有一天会神性回归。一年中有一大半都要接走依扎在神山住着，药浴调理，祈福焚香。

　　张惹知道乌羽族以阿比婆为主的几个婆婆，对依扎照顾非常仔细，加上其他族人的爱戴，他觉得在乌羽人中间生活，对于依扎这个没有母亲的小女孩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他抱着一丁点儿的希望，由得她们接走，再时不时的送些银两和吃穿用度过去。

　　在乌羽族里生活，总比跟着他这个十五岁就开始带弟弟却教育无比失败的他自己强。

　　可如今说乌羽圣女真的神性回归，自己手里捏着的居然是她的亲笔信，他又不免生疑。

　　依扎浑浑噩噩心智未开所以从没习字念书，如今这“亲笔小笺”字体虽小，但字字苍迥有力，不似出自少女之手，心下就更觉得匪夷所思。

　　信笺上说女儿醒来但身体有恙，需要封山调养百日，之后再回府上小住。

　　张惹细细地问了木乃关于依扎的情况，木乃小心翼翼地跳过了山里昏迷的少年，只说了一大清早在山里找到了圣女，圣女眼睛雪亮，认得阿比婆也认得他木乃，待人和气，心思沉稳，一点不像十几岁的少女，如今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圣女。这会儿已经回到神山的居所，闭关修养。

　　木乃在寨子里算是高大孔武的青年，背着昏迷的召岂翻山过河也没觉得怎样，如今站在张惹面前却有些气短，那人比他高上半头，宽肩窄腰，眉目温和，给人的感觉像是一片平静的深海，可又似乎在深处暗涌着一种镇魂慑魄生杀予夺的气场。

　　张惹年少剿匪一战成名，在九村十八寨早就成了传奇。如今二十年过去，这个传奇人物却也只是三十几岁。因为习武的原因，他依然身形挺拔英气逼人，气度却褪去了少年时的狂狷，一派沉稳凝练。

　　如果木乃是张惹的亲随，站在他身边会觉得无比安心。可如今不能尽数实说，心底觉得心虚不已，恨不得马上告辞，却又不敢吭声。

　　张惹刚才看信的时候，棱角分明的五官还十分沉郁，这会儿听木乃说是亲眼所见，脸色终于渐渐有所缓和。

　　他踱步到案前，写了两扎小笺。

　　一封给依扎，告诉她好好修养，百日后亲自上神山看望。

　　另一封只写了日使启三个字，就悬住了笔，半晌还是作罢，只把第一封交给木乃，吩咐他如果山上缺什么也尽快带话回来。

　　郡尉宅邸。

　　几个家丁昨日天刚亮就去后山搜了一遍，报说没见着流奴。又转过一天，柴房还是空着，苏日使就唤人带了狗再去搜，谁知因为雪化成泥，狗鼻子也不怎么好使，还是没找到。

　　苏日使提着鞭子亲自上山去找，却遇到几个婢子家仆打扮的拿着棍子也在山里拨拨找找。

　　苏日使认得前面年纪大些的，是监察御史李季家的家仆，心里更不高兴，问也懒得问，直接转身回府。

　　蜚郡地处偏僻，郡上有头有脸的，除了郡府张惹和郡尉苏日使，就是李季了。监察御史这个官衔虽然没什么实权，却是王上在这山高地远的偏僻大山里设的一处手眼，专门牵制郡守和郡尉的。就连张惹也给他几分面子，苏日使自然也不想惹他。时不常的，若是有什么玩乐家宴，也不能不请他。

　　本来李季挺有自知之明，大家相安无事，只恨那人的夫人沾了皇亲，本来就托大，他自己不仅是个妻管严，连独女也冠了个公主的名号惯得不成样子。

　　上个月秋猎，苏日使有意在张惹面前拔个面子，就把召岂带过去，权当带了只训练有素的猎犬，果然那天召岂虽然也受了些伤，却帮苏日使捕获了七成猎物，张惹也向这边多看了几眼。

　　苏日使有些飘飘然，正要过去说话，御史的女儿李雯却来讨要召岂，被苏日使当场回绝，弄得整场围猎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面色才见柔和的张惹，也冷哼一声策马离场了。

　　这么一闹，苏日使一肚子气没地方散，回来少不了折磨召岂。谁知道这个李雯虽然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是个有耐心的，要一次不成并没灰心，三天两头遣人和苏府里下人打听。这次听说被打昏了抛在后山，立马派家丁来找，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苏日使回到府里才一盏茶功夫，听说御史大人和女儿来到府上，在厅上等了。苏日使冷哼一声正要发作，又听说张惹也来了，心里一颤，吩咐下人换了茶，匆匆换了身衣服忐忐忑忑迎了出去。

　　迎到中庭，见张惹便装跽坐在一侧席上，另一侧坐着御史李季和他小女儿李雯。

　　见苏日使进来，李季颔首，李雯直起身来微微一躬。

　　张惹虽然面色沉沉如故，却往身边让了让，道了声：“坐。”

　　苏日使小心翼翼绕过主席，跽坐在张惹旁边，悄悄观察张惹神色，一时竟忘了对面的父女。

　　李季搓着拇指和食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奈何李雯伸手扯了扯他袍袖，便勉强开口道：“今日冒昧前来实在也是不得已，二位大概知道如今朝上虽流放官奴到偏远之地，但本是有宽宥之意......如今有人举报郡尉府上谒杀官奴......不知可有此事？”

　　苏日使看了一眼李雯，知道又是这丫头没完没了。但碍着张惹，正掂量着该如何回话才不落下风又不给张惹惹事。

　　张惹却一反常态冷冷替他应道：“不知御史所说官奴为何人？何人检举，可有证据？”

　　“郡府大人，有人证检举前晚郡尉府上的官奴召岂，先是受了鞭刑，又两日滴水未进前日趁夜被丢到后山，这岂不就是谒杀？”李雯清脆答道。

　　张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垂目不语的苏日使，向李季问道：“这个官奴如今尸首何处？”

　　“已经两日，并未找到，想必凶多吉少。”李雯又道。

　　“既未找到尸首，便不是谒杀，是逃奴。他日寻到定然按律法施以刖刑并严加看管，请御史放心。”

　　说完张惹呷了一口茶，“御史若没有其他话问，可有空闲留下便饭？”

　　这个邀约似乎以郡尉府的主人自居，苏日使心里一动，余光中旁边的张惹月白色的衣袍闪亮，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李季赶紧惶惶起身告辞，李雯也没再说话，出门前恨恨地盯了狼狈为奸的兄弟俩一眼。

　　苏日使刚才听张惹竟然替他说话已经十分惊讶，这会悄悄地看张惹的侧脸，心怦地乱了一拍，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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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的配角忽然出场好几个，不用耽心，作者是坚持1V1的CP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