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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墙头【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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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墙头※
裴予缓缓弯下腰,捡起那段细枝在手中随意把玩。“朝廷明文规定,无故入人家者,杀之无罪。”
“……咳咳!”
蒋缜被“杀之无罪”四个字呛得接连咳嗽。这小姑娘生得这般娇柔,怎么说话这么厉害?
“不是‘无故’,我来找世子表哥的。”
说来也是奇怪,那日害得他落水明明就是这人。可此刻见了面,蒋缜心里还是极高兴。
“守门的婆子不放人进来,我才想的这法子。” 蒋缜朝四周看了看,并没看见其余人。
“你可别叫唤,要是表哥瞧见我这样,少不得要啰嗦。”
被人如此议论的裴予不禁挑眉,啰嗦?他向来是能动手,便不动手的。
偏偏蒋三少爷乐颠得很,扶着树干打算往下跳,丝毫不知自己面对的就是那位世子表哥。且此人还正准备向他“下黑手”。
“嗖——”
一声不大的清啸,指头长短的木枝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打在了少年的小腿上。
蒋缜痛得直往后倒,直接就从那棵不怎么高的树上跌了下来。痛上加痛,就忍不住嚎开了嗓子。
“疼、疼、疼……!”
这动静,实在不小。
将园子里的仆役几乎都惊动了,急匆匆的往这赶。
裴予也不上前,就站在廊下抱着臂看他,似笑非笑的开口:“看来蒋三少爷翻|墙的本事还没练到家。”
蒋缜的脸当即滚烫,手脚并用的爬起身。其实,疼倒还是其次,他就是觉得丢脸。
太丢脸了!
***
李婆子赶了人出府,又叮嘱几个仆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巡园。
她这一番下来,身心俱是有些疲。
鲤园常年空闲,李婆子自然也就养出了一身懒散。
主子那她不必去回话,因此也就回了自己那屋打算躺一会。
哪知刚推门进去,就有道身影腻了上来,挽着李婆子的胳膊亲亲热热:“姨娘可回来了。”
“姑娘家得坐有坐的规矩,站有站的规矩。”李婆子拉开搭着自己的那只手,将歪靠在自己身上的相思给扶正了身子。
她倒不是不喜欢这外甥女,不过就是见不得她这坏毛病。
相思也不是身来就骨头轻的,从烟花柳巷出来的即便是还没正式挂牌破身,总也是老鸨多年调|教出来的。
所以即便离开那地方,习性做派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得掉的。
不过,相思懂得察言观色。见她姨娘不快,当即就收敛了好些。
外头日子不太平,前些日子惊雀楼被查封,开不了门接不了客,老鸨索性打发了好些人走。
相思没别的去处,京里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就是李婆子这。她这姨娘要是也厌了她,就真没地方去了。
“姨娘快先跟我说说,那刚才歪脖子树上的是什么人?”
李婆子先是一愣,旋即问:“你怎么知道有人爬了树?”
这屋子在西面,和那鲤园里唯一的歪脖子树可隔了两进院子,瞧不见。
相思不是鲤园的下人,李婆子这是偷偷收留她住下的。本也没什么大碍,偏偏没两日世子爷住了进来。
李婆子再三嘱咐过相思,叫她不许出这西院。
“我听见园子里动静大,就站咱们院门口远远看了一眼。是冯四路过时,同我提的两句。”
其实相思是偷摸溜出去的,而且已经好几回了。
鲤园人少,她站在半月居外,远远看见过在窗边上的世子。
矜贵俊朗,斐然如玉,再加上显赫的出身,相思怎么能不心动。
今日她原打算去找找机会,却没想到偷瞧见了那样一幕。
啧啧,可真是不要脸的!
她们楼里的姐妹遇见个翻|墙的浪荡子,尚且要拿了竹竿去敲打驱赶。
世子外室却还笑着同人玩笑!
“姨娘,那人好像同世子的外室关系很不一般……”
李婆子甩了她一眼,“别胡说。”
这样的话,岂不是在打世子的脸?
且不论那两人是不是真的不清不楚,要是他们当下人的真敢碎嘴,怕也是没好下场的。
“那位姑娘,是个厉害的。”
李婆子和衣往床上一趟,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句。
有什么可厉害的。
相思不以为意,真厉害就该住在卫国公府了,哪还能被没名没姓的养在这!
何况,那位姑娘美是美,却是整日里架子端得跟什么一样。
恐怕就算到了床上,也没什么滋味。
想到这,相思忍不住捂着嘴娇娇的笑,一扭腰就往院外头去了。
***
已是午后,半月居正屋桌上未动的饭菜已经搁凉了。
谢襄宁站在门口等了一阵不见人来,只好进屋先去看衾儿。
小家伙已经醒了,睁着圆滚滚的眼。
谢襄宁将滑落的薄毯重新掖好,小家伙却忽然皱起小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襄宁:“......”
她哄不住,只好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来回走动安抚。
“世子,让奴婢来吧。”
身后忽然出现声音,谢襄宁诧异之下立即回过头。
只见来人是一位容貌艳丽的少女,穿的是鲤园丫鬟统一配置的竹青色衣裙。
之前刚来鲤园那日,裴予便让谢襄宁吩咐了李婆子传令仆役丫鬟不必近身伺候。
这会有人故意靠近,由不得谢襄宁不去多打量几眼。
相思见“世子”不动,便柔声细语解释道:“奴婢在外头听见小公子哭闹得厉害,想着……或者世子需要奴婢帮忙。”
衾儿哭闹不止,谢襄宁抱在怀里,他反而哭闹得更厉害。
紧接着又听这丫鬟道:“奴婢先前见姑娘来这路上有事耽搁,怕是一时不能来了。”
“世子放心,奴婢原先在家里时,帮人带过孩子。”
谢襄宁犹豫了下,终是将哭得涨红脸的小家伙递了过去。
相思其实并不喜欢孩子。
以前她在的惊雀楼就有个花魁偷偷生过子,后来得知是被臭男人骗了,就抱着孩子一块没日没夜的哭。
哭声扰得楼里的姐妹都睡不成,逼得大家凑一块出了好些主意。
“小公子怎么哭得这么可怜?想娘亲了是不是?”相思抱着小家伙坐去旁边的椅子上,温声细语的逗弄。
见没什么用,她又立即腾出一手开始解自己胸前的衣裳。
“你?!”谢襄宁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立即侧了侧身回避。
相思瞧着那位世子爷的侧影不由好笑,心里头啧啧暗道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规矩。
不像来楼里寻欢的,尽是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假正经。
“这般小的孩子,就只认女子身上的气味。世子快瞧,小公子可不就不哭了!”
谢襄宁耳畔已经有些微红,她极不好意思。
虽是同为姑娘,可她也没见有其他姑娘在自己面前这般“爽利”的。
听见衾儿哭闹声渐小,谢襄宁犹豫了下还是先问了一句:“你先把衣裳系好。”
“……”相思噎气,心里埋怨这位卫国公世子不解风情。不过,她也早知国公府的世子爷不比那些臭男人,总是要徐徐图之的。
“是——”
相思缓缓系好扣子才抬眉眼,见这人还是背着身子,身子挺得笔直。可偏偏耳畔那边,透着些许绯红。
大家大户的公子哥,脸皮这样薄?她不由一怔,随即又觉得好笑。
“刚才是奴婢一时情急,望世子不要怪罪。”
谢襄宁想着现在自己用的是裴予的身体,言行举止不能差得太远了。
缓了几息,才开口道:“刚才多亏你。”
正打算回转过身,相思已经抱着衾儿走到了她身侧。
“世子快瞧,小公子可乖了。”
衾儿睁着湿漉漉的眼,此刻正相思的怀里吮吸着自己的手指。
“小公子哭了这许久,眼睛都肿了,真是叫人心疼。要换了是奴婢,奴婢才不舍得丢着小公子不管,同人在墙头说笑。”
这话说了有片刻,谢襄宁才体会出这其中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头,疑道:“你刚才说……?”
裴予与人说笑?
是不是她听错了?
相思立即就装作是自己失言的模样,拿手轻轻捂着自己嘴。
过了一会,又好似那些事她不得不说似的继续道:“奴婢瞧见,姑娘在外头和个骑在墙头上的男人说说笑笑。”
谢襄宁眨眼,她好像没听错。
再一想,裴予对着自己要么冷脸、要么讥嘲,原来他也有那般和气的时候?
相思见这位“世子爷”神色复杂,立即又添油加醋的补了一句:“还两人眉来眼去的勾搭……”
眉来眼去?
这……不大合适吧!
谢襄宁一时有些想不开那场面,拧着眉头要细问,就看见裴予正站在了不远处。
唔!
背后果然不能说人是非!
当即,她也不追究这些话是真是假了,只用眼瞥了瞥相思,提醒她快快住口。
不巧得很,相思正低着头逗弄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家伙,编排得正津津有味着:“奴婢还听见,姑娘喊那爬墙头的野男人下来玩。”
半晌等不来回应了,相思便抬起头。她背对着来人,所以便以为眼前这位“世子爷”脸色异常,是信了自己的话。
“奴婢发誓,这事千真万确。”
“姑娘有些不安分。”
谢襄宁听得头皮都麻了,她倒吸了口气,目光依然直直的看向来人。
明明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却能叫人觉得他是愠怒的。
谢襄宁没法子,只好抿了抿唇,轻声轻气道:“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