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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醉酒【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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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醉酒※
宋嬷嬷从鲤园出来,便匆匆上了回卫国公府的马车。
殊不知,双柳巷暗处躲着的两人,早就将进出此宅的一应都尽收了眼底。
这会见着车轱辘转动起来,其中一人道:“我回禀此事去。”
话音未落,人已闪身离去。
*
先前何姚察觉鲤园附近有人盯着,同他家主子交代完事后便佯装离开。
实则是使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心下冷笑,暗道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窥伺鲤园。
奈何那人也是十分谨慎,一路上走走停停,故意绕了些路。
最后,何姚见他进了一栋小楼。
小楼从外头看,是个寻常的茶楼。只是……这些进进出出的人走路都踮着脚跟,只用足尖落地。
何姚本身就是习武之人,认出这些人都是武功底子的。
可见这地方,并不是普通茶楼。
不多时,一辆马在小楼前停了下来。
待见到下车之人,何姚不由皱起了眉头,那少年是——内廷缉事司的徐观。
*
徐观着了件玄狐大氅,越发显得那张脸白气森森。
大约因他近日杀戮颇重,即便瞧着单薄羸弱,总带了一股让人无法逼近的阴鸷戾气。
仿佛受下车一系列动作所累,他低下头咳嗽了两声。
小楼二层的雅间,青年正站在紧闭窗户边,紧用缝隙打量着外头。
听见外头脚步声渐近,他才疾步走了到了门口,“徐大人。”
徐观扫了他一眼,短短两三日的功夫,此人就有了进展着实让他没有想到。
“查出来了?”
若非此人派人传信已有眉目,他也不会立即便过来。
周亥低着头,如实回道:“已有五、六分把握。”
因着咳嗽,徐观无甚血色的脸上闪过几缕红晕。即便此刻进了屋子,他也没有解下身上的大氅。
自从半年前出了事,他其实一直都在用着药。心口的那一箭,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新仇旧怨,谢氏一族必须被诛灭!
尤其谢襄宁,他决不允许此人苟活在人世。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必然要将此人找出来拆骨剥皮。
“今日属下特地请大人过来,为的就是打草惊蛇。”周亥如是说。
徐观随着他前往窗户前,从缝隙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裴予的近卫?”
周亥点头,“裴少卿上折子告假足有一个月,又搬去了一处私宅。”
徐观紧抿着唇,照旧不动声色。于他而言,光这两点,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果然,又听青年继续道:“属下有一弟兄在西郊大营当差,前些日子奉命入城巡防。”
“那日百官出宫,裴少卿的马车在宝寿堂外停留,巧逢一队巡防兵马遇上,查看之下……”
“裴少卿正于车内同一名女子欢好。”
徐观忽然转过头,也是察觉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他自小|便处在权力的旋涡中挣扎,对朝中百官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素来不喜女色、矜贵自持的裴予会刚出了宫就同个女子在车里头……
呵——
徐观扯起嘴角,下意识的捏了捏挂在自己腰间的那只锦囊。
倘若那官兵所言不虚,那必然是有问题的。
“大人,如今裴少卿和那姑娘住在鲤园。今日昭华长公主归京,他也没回卫国公府。”
徐观看了着若有所思,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来道:“好。”
好得很。
***
鲤园,午后。
将宋嬷嬷糊弄走后,谢襄宁便卸下了大半心事,用了午饭就无精打采的支着头发呆。
小衾儿在内室睡得安稳,她难得这样的空闲。
寒秋的太阳,也如是一般懒懒洋洋。
窗子微敞,冷气来回穿梭。
谢襄宁抬手拨了拨瓷瓶里的花枝,转念想到了倘若是自己的身子,这会多半要受凉了。
而这会,却只觉得气温舒爽。
她自幼身子弱,每年冬天都需得泡药澡来固本调养。家中管束甚严,好些事都没做过,就比如……饮酒。
谢襄宁有些意动,随即唤人送了一壶酒进来。
这宅子原本就是卫国公世子用来与好友小聚的地方,自然不缺好酒。
晚些时候,裴予从双林阁过来时,就看见谢襄宁醉眼迷蒙的抓着酒壶。
他霎时停了脚步,立时皱起了眉。
旁人不知他其实并不善饮酒,过量势必要大醉。
眼下虽说是在宅子里,可真要醉后失态闹僵起来,也是难收场。
裴予叹了口气,神色沉沉的朝趴在桌上那人走去。他抽走谢襄宁手中的酒壶,压着声音问:“谁给你的胆子,喝这样多的酒?”
谢襄宁正醉得头昏脑胀,眯着眼仔细瞧眼前人。打量了许久,忽的抬手伸了过去——捏了捏。
“你、你怎么与我长得这样像?”
裴予双眸一震,旋即将那只不规矩的手打了下去。
谢襄宁吃痛,揉了手背醉醺醺道:“好凶!”
“还知道疼,那就是没彻底醉了。”裴予丝毫不客气的将人提了往净室去,低喝道:“自己进去醒醒酒。”
“什么是醒酒?”
谢襄宁歪着头问,口齿含糊不清。
她本就是被人半推半扯着来的,此刻裴予一松手,就彻底站不稳了。下意识就将双手架在面前之人的肩头,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
“你身上的好好闻……”
此刻谢襄宁枕在裴予的脖颈处,正用鼻尖轻轻蹭触。
这样的亲昵,倒是好似有几分……挑弄。
裴予一贯端肃骄矜,何曾被人这样亲近过。他当即脸了黑,利落的将人推进了浴池。
……
谢襄宁酒醒时,在浴池里泡了足有两个时辰。先前发生了什么她忘了多半,只隐约记得是那位裴大人将自己扔在浴池里。
她呛了好几口水,当即就清醒了不少,隔着氤氲的水汽,正对上了他那双愠怒的眼,吓得不清。
想到这,谢襄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暗道自己好生倒霉,多半了得罪了这人。
又磨蹭了一阵,她才从水中起身出了净室。
谢襄宁素衣长袍,还未仔细擦干的乌发垂于身后,趿着鞋脚下虚浮。
然而,才刚踏入内室,她就因里头坐着的一人猛然停住——怯怯唤了声:“大人。”
裴予则放下手中书卷,视线落在来人身上,上下一打量:“酒醒了?”
此刻天色已晚,屋中已经点灯。
偏这就只点了盏小灯,裴予就坐在那一隅光亮中,与周围昏昏暗色显得截然不同。
谢襄宁明明看见的那人就是自己的原本的模样,可却又是实实在多了几分清冷,叫人望而生畏。
她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实在不知那酒后劲这样足。”
“过来。”
谢襄宁心里再不情愿,此刻也只能迈着步子挪了过去。
不过,她心里有打算。
“咳咳……”
谢襄宁掩着唇,低声咳嗽了两声,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她存了一分侥幸,觉得自己倘若抱恙在身,恐怕这位裴大人就不能多为难自己。
这样想着,就又咳了两声。
“若是受凉了。”裴予用手在太阳穴揉了揉,若有所思道:“那衾儿不适留在半月居,免得他再被牵……”
谢襄宁险些咬了自己舌头,急忙撇清道:“只不过是刚才被呛了水,没有受凉。”
她正垂着眸惴惴不安时,就一声轻笑。
谢襄宁抬起头,见裴大人嘴角却并无笑意,仿佛刚刚只是自己听岔了。
“如此甚好。”裴予抽出书卷中的一张纸笺,捏在手中。他曾叫人去查谢家这位六姑娘,得到的结果却着实令人意外。
“半年前,谢宜岚遣人将你从永江接来京城,途中车马遇袭。当时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谢襄宁不料他专门等在这,不是训斥她醉酒却是为了问这事,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我醒来就已经在阿姐宫里了,那日发生了什么,连同上京途中的一应事……都不记得了。”
她拧了拧眉,继续道:“事后我也问过阿姐,阿姐只说是针对她来的,连累了我。”
裴予见她目光清澄坦然,越发觉得此事疑云重重:“你可知一行百余人,唯两人活了下来。”
谢襄宁摇了摇头。
“另一人,就是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