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刀尖的心脏》唐妙辞

2、学霸来了，大家欢迎

　　凝视刀尖的心脏
　　第二章学霸来了，大家欢迎

　　初秋，早晚天气开始变凉，尤其下过一场雨之后，人们已经拿出秋衣，往自己身上裹起外套。
　　明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中考结束后的暑假，本以为可以肆无忌惮地玩耍一段时间，然而事实证明，高中的学业压力不容得她有丝毫的懈怠。转眼之间，就又要奔赴到下一个更加残酷的战场上去了。
　　求实中学是市里的重点中学，为了不占用授课时间，学校将军训提前到了八月中旬。也就是说，军训结束后只能休息短短的一周，就要开学了。

　　张睿知在军训以前给她打过了电话，她俩没有分到同一个班。说来也正常，整个学校一共有22个班，哪能那么巧就分到同一个班级去。张睿知可以说是解佩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小的时候是邻居，小学在同一个班，初中也是一个学校的校友。这次高中分班，解佩在9班，张睿知则被分到了6班，不过两个人都在同一个楼层。求实中学1-5班在一楼，6-10班在二楼，11-13班和教务主任、行政主任办公室在三楼，14-18班在四楼，19-22班在最高层五楼。

　　“佩佩啊，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啊？”姥姥拿起桌上的眼镜，端着菜盆一边择韭菜一边问道。
　　“张睿知。”
　　姥姥好像根本就是无心发问，没有听解佩的回答，也没有做声，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韭菜上。
　　“晚上买点肉给你包饺子，明天以后放学就晚了，吃不上家里做的饭了。”
　　“哎呀不用，我吃什么都行，你愿意吃什么就自己做点什么吧，今天我给我姥爷送饭去。”
　　“不用你去，你自己今晚上收拾利索了早点睡吧。”
　　“嗯。”
　　解佩的姥爷患有糖尿病、心脏病以及一系列严重慢性病，常年住院疗养。因为是曾经立过功的退休老干部，所以所有的疗养费用都由国家支付，每个月还能得到很多补贴。医院就在家附近，隔了一个小区的距离。

　　解佩分到了9班，班主任教英语，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名叫霍燕燕，看面相挺严肃的，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不过确实她好像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两只眼睛总做出挑挑拣拣的样子，经常让人觉得她是在瞪人。军训之前，应该是根据初中老师写的个人鉴定，霍老师一看见解佩就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大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以后就把她和另一个女生叫到了办公室。
　　“林葳和解佩，那个，老师看了你们俩的初中鉴定，看得出来你俩在初中时候也一直是特别优秀的孩子，也一直在担任学生干部，所以老师也决定让你俩继续在9班多出出力……”
　　“谢谢老师。”林葳笑着说。看得出来她对老师的分配非常满意，也非常开心，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其实霍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她也有点被林葳的抢话惊了一小下，随即便露出了一种“果然用对了人的”微笑。霍老师的目光又转向解佩，解佩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我是这么想的，本来是想让你俩当班长，但是呢，等军训结束之后咱们班会来一个新同学，叫秦关，中考状元，本来去了外市重点的，但是他最后决定回本市，就来咱们学校了。”
　　“哇真是他啊老师，我俩过去认识，我和他可熟了。”林葳显然很惊喜的样子。
　　“对就是他，他来咱们学校上头领导也非常重视，然后很幸运，来到咱们班了。以他的成绩我觉得考上个重点大学肯定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我想班长平时的事挺多，我是打算让秦关和解佩当班长，然后平时是以秦关为主，能帮你俩多分担点。林葳当班里的团支书。还有就是我的课代表需要两个人，就选你俩了，你们看怎么样。”
　　“行老师，我过去就是团支书，正好。”
　　“嗯，好。”
　　“那行，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等军训之后见。”

　　从霍老师的办公室回班级的路上，林葳一直在热情地与解佩攀谈。
　　“你是哪个中学的啊？我是实验的，秦关过去也是实验的，但我俩是隔壁班。”
　　“哦，我是附中的。”
　　“啊怪不得之前没见过。不然同校的话在一个圈子里怎么也能知道。”
　　“嗯没有。”
　　“你中考考多少分呀？”
　　“不太高，没太发挥好。”
　　“哎什么发没发挥好的，到最后不都来求实了嘛。我考了755。我就感觉你气场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就感觉出是个厉害角儿。”
　　“哈哈没有啦。”
　　“说到军训，这秦关怎么不参加呢，我都不知道他到咱班来了。”
　　“可能因为人家择校就不用参加的吧。”
　　“啊对了，应该是。或者可能是之前在外市的学校训完了再来。”
　　“你和他之前认识呀？”
　　“一起补过课。我告诉你他长得可帅了。”林葳秒变迷妹脸。“初中时候就特别有人气，但是他就是，那种高冷范，你懂我说的意思吧。”
　　“那你和他一起当班长呗，我当团支书。”
　　“不不不，团支书好，写履历上不比班长差，班长事太多。你怎么这么瘦这么白呢，怎么做到的啊？我这想过可多办法了想变白，都没有效果。”
　　“你这么好看还要什么自行车。我是身体不太好，从小就这样。不是白，就是那种，面无血色的感觉。”
　　“这么说一看是有点。”林葳又接着说：“你家在哪啊？”
　　“水天清苑，不知道你知道吗，离学校有点远。”
　　“哦，我家在枫景华墅，现在住学子苑。等军训结束了，开学之前没事时候来找我玩呀。”
　　“好。”解佩笑了笑。

　　林葳，从这一小段与她的接触中就足够看出来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林葳在每次说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似乎是不经意、却应该是早就已经形成了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已经成为了习惯。不过也正常，她确实拥有值得拥有这些的资本。成绩虽然不是特别拔尖，但也足够优秀；家庭条件看起来很不错，高高瘦瘦的身材再加甜美的外形，这些配置加在一起，女神地位应该可以提前预定了。
　　虽然解佩从来不把自己和别人刻意地去做比较，但是从小到大，无数次内心不经意间的失落还是会无需故意掩饰就自动地冒出来，告诉她，你除了学习成绩，确实在很多方面都不如别人。而这也进一步促使她更加努力的学习，并且竭力使自己在其他方面变得更自然。
　　令她最感到庆幸的，就是他有一个真正了解且理解她的朋友，张睿知。

　　公共汽车到了张睿知家的那站，还没等张睿知上车，解佩就隔着车玻璃看见了她。
　　“这!”解佩看张睿知在前面刷了卡上了车，向她招呼道。
　　这辆车始发站在市区内，求实中学坐落在市区的最东边，小台山的山根底下，离市中心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七八点钟的时间正好是早高峰，车上的人会很多，因此解佩特地和张睿知约好坐始发车。军训的时候就已经给学生发了校服，因此从衣服上可以看出这辆车上也有不少求实中学的学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新生。解佩先从水天清苑站上车，等行驶到张睿知家附近的站点，才早上六点多钟。
　　“我来啦小佩佩，哈哈哈。这趟车真的太早了，我昨晚上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早上迷迷糊糊地强起来。”解佩坐在公交车后排靠过道的位置，张睿知自然而然地来到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今天第一天开学激动的？”解佩眼带着笑意望着张睿知。
　　“唉没有，我一点都不激动，我都不想来上学，还没做好准备呢。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班班主任是个大叔吗，名字感觉也挺逗，叫窦永福。我猜以后他得有挺多外号。”
　　解佩抿着嘴笑了。“我看是你想给人家起外号吧。”
　　“哈哈哪有啊，那我可真是闲的没事了。那个老师感觉有点严厉，不太和蔼可亲。”
　　“多大岁数啊？”
　　“四五十岁吧。”
　　“哦，我班老师我看四十岁左右吧，脸上皱纹挺多，但感觉还不那么的老。”
　　“哦那个霍燕燕哈，听说她和1班班主任特别好。”
　　“1班班主任，谁啊？”
　　“肖嫱，教语文的，她比霍燕燕年轻不少，好像听说今年才刚过三十。哎，你听她俩这名字有没有什么想法？”
　　“霍……祸起萧墙？”
　　“没错，她们两班之前的学生私下里都叫她们‘祸起’组合。”
　　“啊哈？这名字可不太好听。话说你消息怎么忽然之间这么灵通？”
　　“因为我昨天和‘大嘴兽’聊了一晚上，这个话痨到最后一直都在持续性信息输出，我都不理他了他还自己在那说。”张睿知露出苦笑，一脸无奈状。

　　“大嘴兽”是张睿知的初中同班同学柴星昀，长得嘴巴大，厚嘴唇，最主要的还是特别擅长搜集各种信息，尤其是小道消息，并以传播这些消息为自己专属的独特且崇高的使命。和张睿知的关系很好，但是解佩和他并不熟。

　　“柴星昀啊，他分到哪班去了？”
　　张睿知打了个哈欠，左手比划出一个“一”，右手比划出一个“八”的手势。随即说：“18班。”
　　“四楼啊，离你变远了。”
　　“挺好的，清净不少。”
　　两个人都笑了。说着说着，公交车到站了。

　　两个女生一起走进了求实中学的大门，解佩看了一眼表，才6：40。时间还早，校门口略显冷清。
　　“那我进去啦。”张睿知走到班级门口说。
　　“好的。”

　　距离楼梯越近的班级数字越小，张睿知在6班。位置就在楼梯口。解佩则要往里走。

　　高一要求学生七点二十之前到校，八点之前上早自习。解佩走进班级，发现班级的布置还和军训结束的那天一模一样。班级有53个人，坐满了人的话感觉会有些压抑，尤其是要在这里待上三年的话。就像军训临开始大家刚来报道随便落座时一样满。不知道这届会在多久之后文理分科。
　　每个教室都有三扇超大的玻璃窗，视野非常开阔。从窗户可以看到教学楼前的小路，还有栅栏外面学校外的人行道。清晨的阳光还没有从窗户照进来，但窗明几净又没有人的空旷教室让人感觉心情很舒畅。
　　霍老师已经提前在黑板上画好了座位表，解佩走到靠窗那侧的第二排，在挨着过道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开始整理东西。
　　地面很整洁，没有什么灰尘。但解佩还是拿起笤帚拖把，给教室做了一番简单的清洁。
　　一切就绪之后已经七点了，居然还是没有第二个同学到班。
　　没走错吧？解佩内心苦笑道，总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刚打开书，从门口进来了一个男生。
　　解佩看了一眼来人，那男生一进屋最先扫了一眼教室和座位上的解佩，然后转过头看着写满班级学生名字的黑板。
　　男生又转过头来看着解佩，此时解佩已经在低头看书了。

　　“解佩。”
　　听见男生在叫自己，解佩抬起头。
　　“这名字不错。”他说。

　　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句。
　　解佩循声看着他坐在了离自己隔着一个过道的右边那列的第四排左侧。她一看黑板，那个位置写着“秦关”。于是又转过去。本来想对他示意一下，但是秦关正从书包里拿书准备要放到桌子上，他应该也知道解佩看向他的动作，但他只是把左侧的嘴角向上扬了扬，点了下头表示回应，而没有看解佩。
　　解佩没说话。
　　渐渐地，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来到班级就座了。

　　“你好，我是魏薇薇。”一个留着短头发，声音很轻的女生走到解佩身边说。解佩对她有印象，军训时和自己属于同一个方阵，但是离着较远。
　　“我记得，解佩。”解佩连忙起来给魏薇薇让位置。魏薇薇坐在靠窗的里侧。

　　七点二十，班主任霍老师来了。她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岁。她个子和林葳差不多高，大概有168、169的样子，体态偏瘦，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T恤和牛仔裤，一双潮牌运动鞋，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背着一个大号帆布包。军训时期霍老师就差不多是这个装束。虽然走的是年轻休闲风路线，但她脸上的法令纹和眼角的鱼尾纹还是很突出。

　　霍老师坐在讲台上，犀利的眼神扫视四周，看大家都已经来全了没有，然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秦关的身上。霍老师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向秦关招了招手。霍老师其实很少笑，所以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其实有点奇怪——她的笑不太容易让人受到那种快乐情绪的感染。
　　就这样，秦关瞬间成了全场焦点人物，在五十多个人的目光追随之下从座位走到了前面。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秦关，你们都参加过军训所以互相之间有的都熟悉了，今天他是第一次来我们班，大家欢迎。”
　　霍老师领头鼓掌，教室里随即响起哗啦啦的掌声。
　　“秦关同学是咱们市的中考状元，所以他能来咱们班是我们大家的荣幸，老师也非常开心。”霍老师接着扭头看向秦关，露出慈母般欣慰的笑容。“秦关以后也和大家互帮互助，大家有什么问题多向秦关同学请教。”
　　“切，你是荣幸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后面的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

　　秦关被这么一夸，嘴角又扬了起来，可以看出心情很高兴，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却没什么大变化，尤其是那双眼睛，感觉和不笑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他笑起来本来就是这样的吗？解佩想。
　　这就是林葳说的帅吗，反正自己没感觉有多帅。解佩能明显地感觉到，秦关和林葳属于同一条路上的人，都是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优越感。尤其秦关，虽说学习成绩好人也很优秀，但给解佩一种不是很踏实的感觉。从他的外形来看，个子大概一米八？不过不太显高。身材不胖不瘦，正正好好，感觉很有精神，没有弱不禁风的书生感，也不同于想象中那种文质彬彬的学霸。皮肤蛮白，脸很小，双眼皮，一双大眼睛非常有神，好像藏着很多心思，给人一种很有城府的感觉，缺乏单纯的少年感。高鼻子，薄嘴唇，应该是比较健谈的那类人。头发是偏分，有一点刘海，可以看出头发以前烫过，经过精心的打理。整个人站在前面，精明成熟又老练。
　　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的的确确散发着一种学霸气场，此时此刻站在教室前面，估计大家都能感受得到他从内心深处洋溢出来的那种自信。再一经过霍老师眉飞色舞地介绍，此时此刻他头顶上早已自动生成了一个超大码的金色光环。

　　“好。”霍老师示意秦关回到座位上。紧接着向大家宣布，经过她的考虑，决定任命秦关和解佩担任9班的班长，再由林葳作为团支书负责团支部工作。然后又向大家说要组建班委会，空缺的职位大家可以先自我推荐，经过大家投票通过以后，剩下的再由她任命。
　　“解佩。”霍老师叫道。
　　解佩走到前面去。
　　“你上讲台，按照我黑板上写的名单依次点一下名。点到名字的同学起立喊到之后再坐下。”

　　53个同学，全都到班了。霍老师把之前制作的一份值日表贴到了黑板右侧的小黑板上。
　　“我们从今天起就要一切正常运转了，我把值日表贴在那了，同学下课记得看，以后每天值日就按照那个进行。我现在念一下今天值日的同学，还有咱们的分担区安排。一会儿学校有开学的广播，大家都注意听。”

　　霍老师说完了她要说的话，广播正好接着响了起来。无非就是关于学校的注意事项，校规校纪，以及新学期对同学们的期望等等。当教导主任熟悉的声音在广播里消失之后，早自习也结束了。

　　第一节就是霍老师的课，她上课给人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霍老师非常敬业，手写了满满一黑板的英语笔记，边讲边写，写满了又擦，还一边敦促着学生认真听课，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看见这个想干这个，干着干着又觉得应该干那个，于是干着干着又去干了别的……霍老师仿佛自己给了自己三头六臂的加成，明明手忙脚乱，但神奇的是手忙脚乱之中又好像井然有序。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坐在底下的学生是什么感受。她自己也给学生一种上过一节课仿佛被扒了一层皮的感觉，一有言语的间隙就不断唉声叹气。

　　直到下课铃响，她收拾东西离开教室，这回轮到了学生唉声叹气。议论与哀嚎此起彼伏。相信大家一致的感觉是——
　　上这老师的课实在是太累了。

　　一天下来，除了班主任的课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别的老师倒也没什么特别可说的。四点钟最后一节课下课，学生们可以去吃晚饭，晚上五点到七点上第一节晚自习，七点半到九点上第二节晚自习，九点之后就正式放学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霍老师叫上了解佩让和她一起去办公室取东西。

　　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几个别的班级的同学在一堆堆地数文件了，一张一张的纸上印着什么表格。
　　“数53份，回去给大家发下去，我回去再和他们说。”霍老师说。
　　“好。”然而解佩一看纸上印的内容，心里顿时凉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