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殿下]且赋山河》陆宜安

10、第十章

　　“静成帝姬？”

　　疾冲和摘星纷纷朝马婧投去疑惑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摘星摩挲着下巴默默思忖，缓缓道：“我大致也听过这静成帝姬的事儿，但只知她乃是前朝嘉王爷之女，未曾及笄便奉帝姬尊称，四岁启蒙，八岁便进宫成了皇子伴读，是个才女。”

　　“是这样的，后来当今炀国国主入驻洛阳城，后定都汴州，下令清剿皇室余孽，斩草除根，但却唯独宽宥了老幼妇孺，包括静成帝姬。”马婧心底一颤，面上却是一脸敬佩的，“我犹记得这位静成帝姬，是当时我等奉命捉拿余孽，路遇嘉王府时，正巧碰见嘉王夫妇二人被当场射杀，而那年纪尚轻的帝姬，就在一旁。”

　　疾冲挑眉，他握拳低眉，陷入沉思之中。他只知道阿藜寄人篱下，艰难度日，却不知她经历国破家亡变故，但细想她举止行径，城府盘算，也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想到这里，他心底更生漫出几分怜惜来。

　　他看着画卷目不转睛，望着画中人明眸善睐，风华绝代，又曾联想她身在朝代更迭的烽火战乱之中那瘦弱如蒲柳的身影，不由得微微怔忡，过了良久，直至摘星将画卷收起来时，他才一手握住她的腕子，静静道：“可否，将画像赠予我呢？”

　　摘星明白他的意思，将画像收好递到他手中，“自是可以的。”

　　疾冲紧皱的眉头也慢慢送了下来，不禁一笑道：“放心，这救命恩情和赠画的心意，将来我一并还你。”

　　两人琢磨着时间想阿藜应该回来了，却迟迟不见人影，见状只得差遣马婧到前院接应，疾冲搀扶摘星回房避风歇息，这厢便看见前院办差的小厮急匆匆走来，摘星见他一脸为难，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前头跪了个女子，嚷嚷着要见...”小厮面露难色地瞟了眼疾冲，“说是要求见疾冲公子。”

　　“女子？”摘星倒吸一口气，微微一窒，顿时板着脸看向疾冲，立刻追问道，“你又在哪儿惹了桃花债啊？”

　　疾冲心里一颤，忙摆摆手否认：“天地良心，我近来可没空去百花楼。”

　　“阿藜！”摘星醒神过来，拍了拍疾冲肩膀道，“阿藜在前院呢。”

　　疾冲匆忙拔腿就跑，一路冲向前厅去。到了正室厅堂下，见一女子跪在院中，衫裙破损，脖颈和手臂上有深浅不一的伤痕，跪在庭前不停磕头求见疾冲。

　　方经过前院去拿果子的阿藜正巧撞见这门官司，闻听她嘴里叫唤疾冲的名讳，便走向前去问询了几个小厮，“这位是谁？何故跪在这儿？”

　　“这位姑娘是百花楼的卖笑女，名叫芍药的，说是她被武员外强制赎了身被带回家当小妾，天天忍受打骂折辱，疾冲公子见她可怜，便随手救了人。这不，芍药姑娘嚷嚷着要报答恩情呢。”

　　阿藜轻声道了谢，随即又道了句：“这府邸里头都是渤王殿下的将士，又是马城主府邸，此女在这儿闹的阵仗太大，恐会招惹闲话，若不介意，我出面替疾冲料理可好？”

　　小厮抬头打量了眼阿藜，只觉这位姑娘瞧着不像泛泛之辈，玉面映红，目色清冷璀璨，骨子透着威严气度，处理勾栏瓦舍的卖笑女，想必是小事一桩，便应允了。

　　阿藜缓缓走到人跟前，脸色慢慢沉下来，嘴角却仍噙着浅笑，她道：“芍药姑娘是吧？马府都是将士军郎，姑娘在此多有不便，疾冲他说了，不需姑娘偿还恩情，既已逃脱贱籍，日后好生过活吧。”

　　芍药抬起头，质问道：“你是何人？”说罢，她开始端详着阿藜，瞧着眼前这人美貌高贵，温慧端庄，并不像是疾冲招惹的花儿。她拧眉冷笑道，“你是他娘子？”

　　躲在庭后看好戏的疾冲突地噗嗤笑了出来，但阿藜依旧镇静，坚定却轻声道：“疾冲为人侠义善心，是谁都会救，不需要姑娘报答。”

　　芍药心下一横，扯着嗓子道：“疾冲公子，你要是不肯纳了芍药为妾，那我便给你斟茶倒水，做牛做马！”

　　“疾冲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不需要你这做牛做马伺候他。”阿藜细细的柳叶眉高高挑起，语调上扬，过了半晌，她又慢慢开口道，“更何况，这些都有我操心，不必再劳烦芍药姑娘你了。”

　　“夫人如此咄咄逼人，看来是个拈酸吃醋，善妒的妇人，不愿让郎君纳妾罢。”芍药那柔媚的脸露出狰狞神色来，可又一转眼，她又哭的梨花带雨，瘫在地上哭闹，“救命之恩难以还清，我心难安定，夫人若是连这机会都不给，那我便死了算数！”

　　说着，芍药猛地从地上站起，踉跄着要朝柱栏上撞去，瞧着这幕，阿藜依旧风云不惊，冷眼相看这滑稽场面，她接着道：“姑娘要是再闹下去，惊动了渤王殿下，可不仅是死这么简单了。你说着是偿还恩情，不过是瞧上疾冲有几分姿色，尚有些许钱财，以为可以仗着有点美貌手段，便能够攀上他。到底是勾栏瓦舍出来的姑娘，眼界甚窄，不知天高地厚啊。”

　　疾冲从没见过阿藜这副模样，沉稳威严的完全不像个孩子，眼神阴郁带着隐约狠色，威胁却又是轻飘飘的淡然。阿藜嘴角带讽，低眼睨着那正要发疯吵闹的女子，又道：“可从武员外府邸被救出，就当着为人妾室是何等卑贱，更何况你是落到我手中啊。我阿娘御下极严，我自小耳濡目染学到七八分，你若是执意要给疾冲当妾，我就别怪我作践你了。日日早起要伺候我梳洗用饭不说，还得在灶台下洒扫做饭，只配当婢女伺候郎君夫人，且可被郎君夫人随意打骂发卖。疾冲是粗人，不懂内宅后院，全权由我掌管着你的命根子，哪天我若是不高兴了，把你发卖回给百花楼，也是极可能的。”

　　疾冲完全怔住了，恨不得冲出去抚掌称快。芍药亦是被阿藜这番话吓呆，她辛辛苦苦从百花楼赎身，以为跟着武员外能过点好日子，谁知他不是个人；以为攀上疾冲这样的侠义英雄，就算是风餐露宿，那也是个俊俏且有些财力的好儿郎，谁知他竟有门凶猛如狼虎的夫人。听到这里，她算是死了纠缠疾冲的心，只愣愣地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阿藜当即朝一旁的小厮点点头，道：“等会儿好生把人送走吧，别伤着就是。”

　　疾冲长长松了口气，好容易才回过神来，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这女子，有点意思。”

　　他回首，见是楚有文，他冷笑道：“你先看顾好摘星再说吧，别盯着我家姑娘不放。”

　　楚有文看着满眼欣赏殷切的疾冲，才心头迸发出讥讽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也是个沉迷斗蝶画眉的。”

　　“这冲突么？”疾冲的眼神陡然生起火来，直视回去瞪着楚有文，“我说渤王殿下，但凡你是个有心的人，便知摘星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辜负了她。你若是再敢欺负她分毫，我管你是狼仔还是渤王，我一定不放过你。”

　　送走了芍药，阿藜才端着果子回到院子里，见房内只有摘星一人，有侍女端来暖暖的甜汤来，摘星朝她招招手，热心地招呼她一起来品尝。

　　“府里厨司做了甜汤味道不错，阿藜你也尝尝。”摘星眼底含笑，很是喜欢地逡巡着阿藜的面容，见她埋头尝着甜汤，顾又不经意地问起，“阿藜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啊？”

　　“方过了生辰，十四。”

　　摘星掰了掰手指算算，“比我还小上三岁。”转而她又问，“名讳呢？”

　　“阿藜啊。”

　　“我是问，叫什么名字。”摘星知道阿藜有所顾虑-，轻轻牵过她的手抚抚宽慰道，“你曾差点和马家少主订了亲，是不是？”

　　阿藜很奇怪地抬起头来，“姑娘又怎会知道？”

　　“我姓马，复名摘星，和你要定亲的是我弟弟。”摘星笑眯眯地看她，眨眨眼睛，“疾冲是我的挚友，我也瞧出来他是对你有意的，便提前先帮他问问姑娘名讳，他日若是好事将近，也免了问名纳吉一干破事儿了。”

　　阿藜听了，顿时满脸羞红，慌张地缩回了手，张目结舌的，只好回一句：“我不知姑娘这话何意？”

　　“方才前院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摘星爽快地舒了一口气，不由得笑道，“你替疾冲打发了那女子，好生大气有度，颇有高门风范，大夫人的款儿啊摆的可实在太正，我院里的侍女才同我说呢，疾冲那位夫人实在威严，芍药那等子货色在你面前，那妖精样儿是藏也藏不住，立刻现了原形。”

　　阿藜心头这下是凉了，知道疾冲心里定在暗暗笑她，她扁扁嘴道：“谁是她夫人，我可不认呢。我是看她在你府邸闹开，有损渤王殿下声誉，以后若是再有这茬子事儿，我可不管了。”

　　“自然是不能认的。”摘星又道，“若他没有彩礼成山，珠玉满堆地来求娶你，你可千万别答应啊。”

　　阿藜闻听到这话，还举一反三地玩笑道：“还得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呢。”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若是都应了你，你就嫁我？”

　　一把温润磁性的嗓音在门边响起，阿藜和摘星一同回头，只见疾冲手里掂着个苹果，满面春风地看着阿藜。她吓了一跳，惊讶道：“你怎么...偷听啊！”

　　疾冲没再搭理她，径直走到阿藜跟前，直勾勾地望向她那双水光潋滟，眉目含情的眼睛，柔声问：“是不是就嫁我了？”

　　阿藜装作一副沉思的样子摸摸下巴，撅了噘嘴道：“若是都应了，我便考虑考虑罢。”

　　“那以天地为媒，性命为聘，我们顺便定个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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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疾冲冲已经忍不住要跟阿藜妹妹定亲了，见识了阿藜的身世和管家之道，知道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为了避免又情敌上门立刻就把定亲安排上了，估计按照疾冲冲的猴急速度，下一章就应该给安排进洞房了。觉得文不够长的朋友不用担心，我这就给小情侣们制造一点不虐反增加亲密度的副本任务吧哈哈哈！甜甜的婚后还得再等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