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忆苦只思甜》寺尔

96、第九十六章

　　如果说6月份杞茉还能勉强穿着长袖，7月份她戴着臂袖去上班，面对同事和孩子们的好奇，只能解释自己紫外线过敏，上班路上担心晒伤就戴习惯了。

　　还好教室内配备空调，可臂袖透气性差，一天戴下来胳膊并不舒服。

　　孩子们察觉到杞茉心情变化，都悄悄好奇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们的贴心让杞茉感到温暖，进入工作状态她尽量不去想纹身的事。

　　“老师，我画完了！”于子昂举起手，兴高采烈。

　　杞茉抬眼看过去，冲他笑笑，招呼着：“老师过去看看。”

　　这群孩子满脑子都是天马行空的幻想，杞茉从来不去打压他们的热情，在她看来，画画不局限于画什么，而是他们是否愿意去花，有耐心画完。

　　比起她没任职前，孩子们每天都来混日子，现在她已经得到家长的表扬认可。

　　其他老师也对她赞不绝口。

　　其实杞茉自己心里明白，她只是身份互换，站在孩子的角度学习，而不是命令他们。

　　现在最让杞茉挂心的反而是娇娇，她在家里任性惯了，每天只是跟着同学瞎画，就像打发任务一样。

　　作为班上唯一的女生，娇娇没有受到厚待，这帮调皮的男孩变着花样欺负她，嘲笑她，她和班上同学处的并不愉快，尤其是于子昂。

　　“你小声一点，别的同学还没画完呢！”娇娇皱着眉，不满意于子昂大嗓门嚷嚷。

　　“你就是没我画的快！”于子昂不甘心的呛声。

　　小公主直接扔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掐着腰：“画的快了不起吗！你画的明明是最丑的！”

　　杞茉心里一紧，捎带苛责的出声制止娇娇再说下去：“娇娇，先坐下。”

　　她看到于子昂狠狠瞪着娇娇，娇娇也不甘示弱，简直要打起来。

　　他们平时都会斗嘴，偶尔过火但孩子忘性大，转移注意力就没事了。

　　冥羽担心的回过头去，小声对于子昂说：“别惹老师生气，我们不和女生计较。”

　　“老师你偏心，明明是于子昂做得不对。”娇娇委屈了，小脸皱成包子。

　　隔壁班的老师听到声响开门出来，她担心杞茉不会处理，赶紧走进他们班对着于子昂和娇娇命令：“这是课堂，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

　　“赵老师...”两个孩子缩起脖子。

　　赵老师来这家机构四年了，长了一副学生不敢惹的凶面孔，娇娇和于子昂平时都害怕她。

　　小闹剧因为赵老师过来提前结束，可两个孩子都不甘心，尤其是娇娇。

　　杞茉被赵老师叫到门口，两个人小声交流：“，你太温柔了，这个时候如果不严厉一点，他们肯定闹得更凶。”

　　“我知道了..”杞茉点点头，轻声道谢。

　　孩子最容易情绪化，成年人都很难自控，更何况他们。

　　回到教室，杞茉关上门，大家都没有出声低着头画画，于子昂在那玩玩具，娇娇趴在桌子上，一直盯着于子昂的座位。

　　直到下课，孩子们都从教室跑出去，冥羽也贴心的拉走于子昂，留下赌气的娇娇和杞茉单独相处。

　　杞茉整理着笑容，走到娇娇身旁，搂住她小小的肩膀：“为什么不高兴？”

　　娇娇哇一声哭出来，扭头不看她，生杞茉的气。

　　杞茉拖了凳子坐下来，温声询问：“是不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

　　她父母杞茉见识过，属于非常强势的那类家长，面对孩子都是用命令的口吻，很容易引起娇娇的反叛心理。

　　今天来上课前，娇娇确实和父母吵架了，她平时跋扈，开心起来得意忘形，刚好她爸爸在和客户打电话，她一直在吵吵闹闹，惹得爸爸生气了。

　　“你们...都是坏人。”娇娇哭着说。

　　杞茉从口袋拿出纸巾，给她擦干眼泪：“愿不愿意和老师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娇娇抽抽搭搭的，说出了对爸爸的不满。

　　很多父母都无法在工作和孩子之间平衡，杞茉心里叹了口气：“老师小时候和你一样。”

　　哭声瞬间停住了，娇娇感到不可思议。

　　杞茉点点头，认真道：“老师的父母常年飞到国外，我很少见到他们，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你已经很幸运了，我听杨老师说，你上周末还和爸爸妈妈去了动物园对不对？”

　　娇娇犹豫道：“可他们总对我发脾气。”

　　只有爷爷奶奶最疼爱她。

　　“爸爸妈妈每天在外面工作，他们也会有烦心的时候，你试着去包容，给他们一个拥抱，他们会很开心。”

　　小孩子没有工作累，工作忙的概念，天真地问：“是不是我抱一下他们，他们就不会那么忙了。”

　　杞茉心情复杂，面对娇娇天真无邪的双眸，她真的很想说出是这个字。

　　她能理解娇娇心底对陪伴的渴望。

　　杞茉也曾想过，怎么能让父母不要那么忙，能多陪陪她。

　　她性格从小冷淡，和娇娇不同，那些复杂的事，想不明白就算了。

　　“你只需要好好上课，好好学习，同学们其实很乐于听你分享你身上发生的事，如果爸爸妈妈很忙，你可以先和我们说。”杞茉伸出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

　　作为老师，她没办法参与孩子的家庭，只能通过有限的时间帮她和同学搞好关系，教会她去倾诉，敞开心扉交朋友。

　　说到底，班上的孩子和娇娇一样，他们家庭都有问题。

　　娇娇似懂非懂，老师的手掌很温暖，她傲娇道：“我不喜欢于子昂，是因为他说话声音太大了。”她又嘀咕道：“他就不能小点声音说话吗？”

　　杞茉笑笑：“这点老师认同，老师也在尽力帮他改正，我们都需要给他时间，好吗？”

　　哄好娇娇，娇娇的爷爷奶奶也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那对慈祥的夫妇让杞茉感到亲切。

　　她亲手拉着娇娇送到他们手里。

　　孩子们都散去，冥羽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口踱步。

　　他心里纠结，今天茉茉老师心情不好，还碰到了于子昂和娇娇吵架，他到底该不该让杞茉送他回家。

　　等他抬起头，杞茉已经挎着包站在他面前伸出手：“不好意思，老师让你久等了。”

　　冥羽眨眨眼，不自然的说：“我刚才和于子昂玩了一会儿。”

　　他拉住杞茉的手，赶紧问：“老师和娇娇说了什么？于子昂不是故意的。”

　　杞茉笑容更加温柔，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你呀，真是老师的小棉袄，小暖男。”

　　冥羽是班上最细心最温柔的男孩，他和同学关系融洽，经常充当小班长的角色，帮杞茉维持纪律。

　　他的改变是最大的。

　　送冥羽回家那条路，没有路灯，常年都是黑的。

　　杞茉记得，她第一天送冥羽回家，冥羽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都在出汗，路上也不说话，他不信任杞茉。

　　而现在，他总有滔滔不绝的言语想要说给杞茉听。

　　有的时候姜言曜不放心会跟在他们身后，他话不多，偶尔接一句，会让杞茉笑容更深一些。

　　送完冥羽，姜言曜发了条微信说路上堵车刚刚到机构门口，问她在哪里。

　　杞茉这一天心情在变化，她突然很想抱抱姜言曜，想快一点见到他。

　　早上面对姜言曜，她浑身负能量。

　　明明知道会影响他的心情，杞茉还是没有忍住。

　　姜言曜刻意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外套，他坐在车里，打开车灯等杞茉上车。

　　他是紧张的，后背都湿透了，自己在胳膊上画画这件事，杞茉会不会觉得他很幼稚。

　　他讨厌自己没那么聪明，不如辛梓灵活善变，讨人欢心又笨拙。

　　杞茉看到他的车，脚步加快许多，打开车门一股凉风扑面，坐进去转头就对上姜言曜的桃眼。

　　“怎么穿着长袖呀？”她拽了拽姜言曜的外套。

　　姜言曜尴尬，随便扯了个谎：“车上吹空调吹多了不舒服。”

　　杞茉哦了声，系好安全带，将拥抱他的计划放到回到家后。

　　他们像往常一样，聊着彼此的工作，姜言曜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看起来那帮小孩比他管用，杞茉心情好多了。

　　快到公寓门口，姜言曜突然想到要去超市一趟，杞茉点点头，她提议：“超市很近，别开车了。”

　　姜言曜停好车，下车帮她打开车门，杞茉好奇道：“你不脱衣服吗？”

　　姜言曜硬着头皮：“没事，我不热。”

　　杞茉终于看出他的古怪，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往前走了：“会中暑的，我帮你脱掉。”

　　她动作很快，几乎在话音刚落的同时，双手就已经放在他袖口。

　　姜言曜心里大呼不妙，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任由杞茉脱下外套，他扭头看向别处，神色不自然。

　　路灯下，杞茉才注意到，他胳膊黑乎乎的，全是各种小图案。

　　杞茉嗓音干涩，指向一处艰难的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图案都掉色了，在他皮肤周围晕开。

　　很滑稽，很丑。

　　杞茉眼眶红了。

　　姜言曜抿抿唇，解释道：“我没纹过身，不知道纹身露在外面是怎样的感受，我想试着站在你的角度经历一遍，我今天在园区所有人都在看我的胳膊，告诉我随便画画就算了，如果是纹身一定很疼。”

　　“你是傻子么！”杞茉栽到他胸口，紧紧搂住他的腰。

　　全世界只有姜言曜这个傻子能想出这招。

　　姜言曜叹了口气，抱住她：“让你看笑话了，是不是太幼稚了。”

　　小顾整整笑了一天，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杞茉边笑边哭，骂他：“谁给你画的，怎么都是些卡通图案。”

　　姜言曜无奈，苏仟刃找的图案都是些卡通简笔画，没什么技术含量，他刚开始没觉得那里不妥，直到被人指着胳膊大笑。

　　那道暖流一直顺着杞茉的视线流进心底最深处，她伸出小手放在他胳膊上，哭的更凶了：“我才不要你和我一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两条胳膊都画满了，他愿意花费这个心思去讨好杞茉，杞茉感动。

　　他明明不需要这般，他从来不会让外人看笑话。

　　“你别哭了...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他心疼道。

　　姜言曜还是那个姜言曜，不同的是，他现在是杞茉的阿曜。

　　他没什么天大的本领，不过是个正在努力的普通男人。

　　“姜言曜，谢谢你。”她哭累了，趴在他胸口轻轻说。

　　他会用行动告诉杞茉，我能接受你的好坏，别担心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