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忆苦只思甜》寺尔

95、第九十五章

　　进入夏季，7月北城迎来持续高温。

　　姜言曜上楼打开她房间的门，房间内开着空调，杞茉坐下床上面露难色。

　　“快迟到了。”姜言曜温声提醒道。

　　她身后散落着多件夏季上衣，姜言曜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她在为难什么。

　　杞茉抱住自己的胳膊，叹息道：“我没办法穿短袖去上班。”

　　身为老师，如果让学生看到自己身上的纹身...

　　她眸光凝重。

　　姜言曜半蹲在她身前，伸出手捏住她低着的下巴，笑道：“你不是在网上买过臂袖？为什么不戴上。”

　　归根结底，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男人自始至终都是温和的，他耐心极好，直到杞茉缓缓抬起头，对视他的眼睛：“我很少会有后悔的事....”

　　“纹身是一时冲动，我没有考虑将来会不会影响工作，就算戴着臂袖我还是能感受到它们在我身上。”杞茉声音轻飘飘的，由衷说道。

　　姜言曜转头看向她胳膊，将她手拉下来，纹身在她白皙胳膊上尤为明显，杞茉急忙捂住他的眼睛，声音带着央求：“别看了。”

　　那段艰难的岁月，她通过酗酒纹身来麻痹自己。

　　从小到大她引以为傲的理智统统瓦解，只剩下放纵，以及放纵过后的空虚。

　　“茉茉，人不可能一辈子不走弯路，你不需要这么自责，你只是在当时做了认为对的事。”她手掌冰冷，盖在姜言曜眼皮，姜言曜开导她。

　　他没办法感同身受，杞茉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一次次踏入纹身店，那些针扎到皮肤她有多疼。

　　自从了解杞茉得过抑郁症，他有偷偷查阅过资料，看后心情只会更加糟糕，心底的自责没有减轻。

　　“我要一辈子都戴着臂袖过夏天...”她片刻失神，喃喃自语。

　　别的女人可以穿漂亮的裙子，而她不能。

　　刚刚找衣服她才发现，原来以前的自己有这么多裙子可以穿。

　　姜言曜心狠狠一疼，握住她的手腕，手指下滑与她十指紧扣，认真盯着她，故作轻快道：“只是上班而已，其余时间你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站起来，走向窗边随手拿起一条裙子，连连夸赞：“等你休息，你就穿这身裙子，我们去海边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空调吹风的呼呼作响，姜言曜拧着眉，这样无声的氛围两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紧赶慢赶，杞茉还是迟到了，一路上两个人没说话，姜言曜心里干着急。

　　“我走了。”她背上包，打开车门微微一笑。

　　姜言曜点头，笑容灿烂嘱咐她：“开心点。”

　　直到杞茉小跑着推开门，姜言曜嘴角下沉，脸色难看。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让杞茉变得开心。

　　上午苏仟刃被姜言曜敲门声吵醒，他赤着上身揉了揉眼去开门。

　　一个哈欠还没打完，看到太子爷脸色不善，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忘回想起来：“我那天还想去茉茉家找你呢！”

　　提起这事姜言曜更上火，推了他肩膀一下，没好气道：“你想去就去，都不用打一声招呼吗！？”

　　苏仟刃自知理亏，他确实得意忘形了，赶紧关上门去厨房拿了两瓶冰饮料。

　　姜言曜扯了扯胸前的领子，嘟囔：“你知道省钱了？”

　　大白天客厅只开了几扇窗，又闷又热，没有开空调，两个男人脸都快红了。

　　苏仟刃心虚的挥挥手：“我一般待在房间，谁知道您老人家突然过来，招待不周哈。”

　　关上所有窗子，甚至拉上窗帘，打开落地空调才能缓解姜言曜心底的烦躁。

　　姜言曜打开易拉罐饮料，大口喝下，忍不住担心杞茉上班会是什么情况。

　　苏仟刃好几天没见到他们，嘴里滔滔不绝的，赶紧吹嘘一下自己的壮举：“...我爷爷那眼神，你是不知道！我都是硬着头皮才敢看他，太吓人了。”他心有余悸。

　　姜言曜冷漠的敷衍，苏仟刃听出他兴致不高，画风调转小心翼翼的问：“你和小嫂嫂吵架了？”

　　“没有...”

　　他们还没吵过架。

　　“那....”苏仟刃挠了挠头发，不解道。

　　温妮不来收拾卫生，苏仟刃家里到处像猪窝一样，吃剩的外卖统统堆在茶几上，姜言曜捏住鼻子，眼神嫌弃。

　　桌子上除了吃的喝的，还有些杂物，甚至有纸和笔，姜言曜上前拿起来问他：“这是干什么的。”

　　“我前几天在网上查游戏攻略，怕忘记就给记下来了。”

　　姜言曜“......”

　　“你没救了。”姜言曜摇摇头，嫌弃的扔下，那支笔落到茶几滚了几圈掉在地毯上，他突然灵光一闪，立马捡起来看向苏仟刃。

　　苏仟刃打了个哆嗦，大叫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帮我个忙吧。”姜言曜神秘的笑了。

　　苏仟刃缩了缩脖子，姜言曜伸手递过笔，苏仟刃接过，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姜言曜在他面前脱光了上衣。

　　姜言曜的身材不必多说，就连苏仟刃心里都感慨，该有的都有，精装结实，倒三角非常漂亮，上身比起脸上的肤色还要白一些，苏仟刃咽了口唾沫：“小哥哥...我都快有女朋友了，这样不太好吧？”

　　姜言曜忍住白他的冲动，指着自己胳膊催促道：“你去网上找一些纹身图案，给我画在胳膊上。”

　　“纹身？？！”苏仟刃惊呼。

　　太子爷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在姜言曜眼神胁迫下，苏仟刃没敢追问下去，拿起手机找了一堆小图案，凑近他，心一横笔尖在他皮肤画画。

　　太子爷往后一趟，伸直胳膊慵懒的嘱咐：“画好看点，两个胳膊都画满。”

　　“小的领命。”苏仟刃赶忙答应下来。

　　前几个图案，他画的又慢又仔细，姜言曜伸着的胳膊酸了，不耐烦的啧他一声。

　　画到一半，苏仟刃放飞自我公报私仇，下笔力道都深了许多，姜言曜面无表情。

　　他不确定这种方式会不会让杞茉感到舒服一些。

　　他很想像她一样。

　　笔尖戳在肌肤除了留下颜色，还有一道道浅红色的划痕。

　　苏仟刃嫌气氛怪异，抽空和他搭话：“你要是想去纹身我可以给你介绍朋友。”

　　姜言曜嗯了声：“再说吧。”

　　“温妮..有找过你吗？”苏仟刃停顿半秒问道。

　　姜言曜一问三不知，茫然的摇摇头：“自从你生日我就没见过她了。”

　　这人撒谎脸都不会红，苏仟刃抿抿唇。

　　他伤害了温妮，面对她掏出来的真心说出残忍的话。

　　姜言曜有意无意点拨道：“老爷子都搞定了，你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我是不是挺渣的啊。”苏仟刃苦着脸。

　　“是啊，你自己知道就行。”姜言曜不给他面子，直言道。

　　“那我该怎么办？”

　　姜言曜掏出自己的手机，捏在指尖晃了晃：“联系人家啊！”

　　苏仟刃点点头，赶紧停下画笔拿出手机点开温妮头像，刚发出一句话，来不及高兴，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击。

　　“我被拉黑了！”他绝望的喊道，心乱如麻。

　　姜言曜没理他，心里骂了一声活该，他歪头左右看了看，上臂已经被画满了。

　　苏仟刃画画水平还算不错，就是他胳膊臂围粗，画满了小图案十分违和。

　　“我还没开始谈恋爱就失恋了。”苏仟刃摊在沙发上哀嚎。

　　温妮竟然把他拉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姜言曜出的主意。

　　姜言曜含笑，煞有其事的惋惜道：“说不定她已经有新欢了，想要忘记你这个渣男。”

　　苏仟刃瞪着眼：“这才几天她....她就...”他闭上嘴。

　　他没有资格指责温妮，明明是他做的不好。

　　看着好兄弟这幅沮丧模样，姜言曜心里过意不去，他没有选择安慰，更不会去帮他支招。

　　温妮如果知道苏仟刃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一定会很高兴。

　　至少两个人心意是相通的，至于怎么能走到一块...

　　姜言曜拍了怕他的肩膀：“期待你脱单的好消息。”

　　苏仟刃听后皮笑肉不笑的，没心情给他画画了，姜言曜自己拿起笔，又在胳膊上随意画了一些。

　　苏仟刃肚子饿，好心留他吃午饭，姜言曜犹豫了一番，看他可怜这才同意陪陪他。

　　最近他没去MOS，店员每天都会在群里汇报情况，店内风平浪静，还是那些个客人，偶尔会加班到很晚。

　　苏仟刃陷入人生的深思，他开始迷茫自己想要爬多高。

　　店内是盈利的，员工们拿着丰厚薪水，比起同行他们做的出色许多。

　　“阿曜，你觉得我成功吗？”

　　“你需要我怎么回答？如果是吹嘘你，那你肯定是成功的。”

　　“我感觉MOS到极限了。”苏仟刃感慨道：“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前几年他努力做到最好，保证客源，提供优质的服务，他确实成功了。

　　可在他看来，一旦谈恋爱就要面对未来的家庭，婚姻，脱离了苏家，他只是相对有钱的酒吧老板仅此而已。

　　姜言曜伸了个懒腰，手撑着额头，语气认真：“只是一家店你就满足了？难道你60岁还要每天待在店里当活招牌吗？”

　　“你的意思是我该开分店？！”苏仟刃眯起眼。

　　“我记得毕业你就跟我说想要开酒吧，你已经完成了，这是你18岁的目标，还是愿意奋斗一辈子的事业？”

　　苏仟刃没吭声。

　　姜言曜回想起自己的经历，悠悠说道：“我们都还太年轻了，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能保证彼此不会转行，今年你是酒吧老板，我是游乐园老板，那几年后呢，维持一个行业需要太多热爱，当你有了女朋友，你的心思还能完全放在店里吗？”

　　苏仟刃抓住重点，急忙反问：“那你呢？你现在和小嫂嫂在一起，是不是无心工作了。”

　　“是，也不是。”姜言曜笑笑：“咱俩都依靠家里，都想自己创一番事业能得到认可，所以我会全力以赴，我想让自己有资本面对杨琳阿姨。”

　　原本异想天开的年纪他们可以放肆人生，挥霍时间金钱，丝毫感觉不到压力，就算有负担也能一笑而过。

　　现在不同，姜言曜会谨记自己心底的许诺，他必须要在北城给杞茉一个家，将她保护起来，为她挡下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