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忆苦只思甜》寺尔

75、第七十五章

　　时间静止了。

　　杞茉迟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她小声的抽泣。

　　姜言曜身体僵硬，心脏狂跳。

　　她为什么不回答。

　　气氛一度从温馨变得尴尬。

　　苏仟刃一个劲儿使眼色求助辛梓。

　　辛梓摊手，挑挑眉，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苏仟刃没眼看，姜言曜嘴角的笑容正在消逝。

　　温妮急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杞茉只是哭，却一个字不说。

　　苏仟刃硬着头皮：“阿曜作为今天的特别环节...先下来的喝口酒润润嗓子吧？”

　　姜言曜嗯了声，不难看出他脸上的失望。

　　他僵硬起身走下来，苏仟刃感觉上前，推着他坐下，往他手心塞酒。

　　“唱的很不错。”辛梓表扬。

　　店员们附议，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

　　杞茉放心手掌，她没有抬头都能感觉姜言曜紧紧盯着她。

　　这场表白，她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在他问出口的那刻，内心声音拼命再喊答应他。

　　可是杞茉还是拦住了，她用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再等等，等他们把话说开。

　　后半场全靠苏仟刃话痨，大家跟着喝酒，这样的频率，店员们都醉了，一个个相互搀扶走到邻桌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

　　温妮心情复杂，她酒量不算太好，喝了几瓶脸通红，苏仟刃不忍心灌她，转战姜言曜。

　　姜言曜话很少，让他喝酒，他就喝，陪他沉默的还有杞茉。

　　苏仟刃和辛梓头都大了。

　　苏仟刃很久没喝酒，场上数他话多喝的多，没等他想出怎么办，他把自己放倒了。

　　温妮晕晕乎乎被辛梓揪走去照顾苏仟刃。

　　等辛梓回来桌上气氛诡异，姜言曜坐在杞茉对面，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脸色阴沉。

　　辛梓面露难色，为什么要让她留到最后？

　　这一环节是考验她吗？

　　她也不如苏仟刃能说，半天支吾不出一个字。

　　姜言曜扯扯嘴角：“茉茉，跟我过来。”

　　杞茉心都悬到嗓子眼了，低头儒儒应声。

　　MOS仓库后门有片小院子，晚上那里没有路灯，阴森渗人。

　　角落堆积了各种酒类纸箱，杞茉跟随他身后，一出来忍不住缩了缩，屋内温暖在流逝，身体渐渐冰凉。

　　男人关好门，炽热的视线落在她头顶，声音很轻：“今天我让你为难了吗？”

　　杞茉摇摇头，艰难与他注视，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他忙不迭的追问。

　　两个人面对面，姜言曜凑近她，杞茉僵在原地。

　　他身上气息很干净，杞茉刚哭红的双眼再次湿润了，她深吸一口气，睫毛轻颤：“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告诉我，学长是不是已经都告诉你了。”

　　姜言曜点头。

　　“茉茉，你因为那些事不答应我？”姜言曜不解。

　　杞茉擦擦眼角，脸上失去血色：“你愿意面对这样的我？”她轻笑：“夏雪固然有错，可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忍再忍？”

　　姜言曜没说话，认真看着她。

　　她扬起脸，嘲弄道：“因为我虚荣，她们围着我转，我感到满足，姜言曜，我不是一张白纸了，不是你认识那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女孩，夏雪退学是我亲自找了校长，是我用父母的关系必须让她退学，这和你知道的不太一样吧？”

　　她还是保留了，仍然没有选择说出全部的实情。

　　她害怕让亲切的人失望。

　　从小到大她都要求自己努力，让父母满意，让老师满意。

　　可她现在无法让自己满意。

　　夏雪当时已经疯癫，杞茉确确实实是找过校长，让学校出面要求夏雪退学，而夏雪刚好打算以退为进鱼死网破，既然退学是唯一的选择，她不如让杞茉名声在学校臭透。

　　夏雪曾用心对她，哪怕有所图。

　　姜言曜一震，咬紧牙试图帮她开解：“就算这样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你没有错！”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眼泪顺着侧脸滑落。

　　杞茉忘不掉夏雪指着她，头发都是凌乱的，声音凄厉：“我拿你当朋友，你就这样对我？！”

　　夏雪说过来巴黎留学是唯一的出路，她家庭条件很差，如果不上学，她只能找一家工厂做些力所能及的劳务补贴家用。

　　杞茉知道她别无选择。

　　她没有迁就夏雪，遵从内心阴暗的想法，让她彻彻底底从眼皮底下消失。

　　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于心无愧，甚至不敢打听如今的夏雪还好吗。

　　杞茉擦擦眼泪，失神的喃喃自语：“我太自私了，经过哪些，我对生活不满意，我把所以期待放在你身上。”

　　她拉起男人同样冰冷的手，手指顺着凸起的伤疤摸过去，嗓子干涩：“你最需要人支持和陪伴的时候，我狠心待在法国，疏远你，强迫你成长，这就是我的喜欢...多么让人...”

　　“恶心。”杞茉绝望的补充。

　　姜言曜抽出手来捂住她的嘴，姜言曜急切又心疼：“别这样说，是我做得不够好，我总让你失望。”

　　杞茉无力的向后退，声音是破碎的：“我瞒了你太多事..”黑暗中，姜言曜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脱掉外套，里面是两个人相同的，纯白色的T恤衫，姜言曜屏息着，努力看清她撸起袖子。

　　他不解。

　　杞茉强势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身边隐隐约约能照到微弱的光亮。

　　灯光下女人脸色如纸一般白皙，她胳膊两侧大大小小多处纹身，其中最明显的是上臂黑红色的玫瑰。

　　杞茉伸手指着，紧紧盯着他，双眼通红：“我纹身了..一开始只是想试试，可我喜欢上那种疼痛的感觉，只要这样折磨自己，我才能找到一点心安，这些你也能接受吗？！”

　　姜言曜不说话了，他垂着眼帘，纹身的图案刺痛他的双眼。

　　“我无法面对自己...”她颓然的喃喃自语。

　　“让我来帮你，我也愿意面对现在的你。”姜言曜叹了口气，他从刚刚的震撼中冷静下来，声音轻柔平复她的激动：“你先听我说...”

　　他抬手擦去女人的泪水，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和迁就，你喜欢喝酒，没问题，我陪你喝...”

　　他眼里柔情的笑意更深了：“为什么要替我否认自己？”

　　姜言曜轻轻拥住她，让她紧紧靠在自己胸前。

　　他喉结滚动，眼底微微湿润：“我怪过你，气过你，可还是喜欢你啊...”杞茉在他怀里轻颤，姜言曜一下一下安抚着她的后背：“如果不是你，没有站在这里的姜言曜。”

　　她是他的救赎，谁都不能否认这件事。

　　杞茉的手心放在他胸口，他的心跳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这不是梦。

　　“姜言曜，我讨厌自己。”她抽泣着，试图从姜言曜身上摄取些许温暖。

　　姜言曜收紧胳膊，下巴搁在她头顶含着纵容的笑意：“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以前我总是想你那么优秀，我配不上你的好，现在我却能抱着你，还好你没有那么完美。”

　　“我今天的问题你没有给我答案，我问的不是从前的杞茉，是现在的杞茉。”他眷恋的蹭了蹭杞茉的头顶。

　　姜言曜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低头紧紧锁住女人湿润的杏眸，神色温柔：“你是我没有开始的初恋，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成为我这段感情的终点？”

　　始于好奇，终于喜欢。

　　他的人生的另一半注定会是杞茉。

　　杞茉哭的更厉害了，好像要将这六年分开的眼泪全部流干。

　　无数个甜美的梦里，存在现实和虚拟夹缝中的期盼，姜言曜向她表白了。

　　姜言曜再次拥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里。

　　“真的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16岁星空下，少年对少女敞开心扉，倾诉家庭带来的压力，少女却柔柔笑着，她面容清秀，每个字对当时的少年来说都是认可：“可是你还是你呀，你已经很棒了。”

　　他遵从内心狠狠抱住她，第一次产生朦胧的想法，他不要做杞茉的朋友。

　　那份认可一直温暖少年许多年。

　　现在换他来帮助杞茉走出来。

　　夜色宁静，悄悄带走两个人对从前的不甘和苦涩。

　　人生果然先苦后甜，还好在没有彼此的岁月，他们跌跌撞撞正在成为更好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听你弹琴吗？”杞茉主动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胸前：“艺术节我看你坐在钢琴前面，全校我只能看见你，我当时心跳的好快，我在想这么好..这么优秀的男孩会不会喜欢我？”

　　他生在光芒里，注定应该属于光芒。

　　“我要谢谢你，完成了我人生第二个愿望，我很高兴...我愿意。”

　　她感觉到姜言曜的胳膊突然收紧，杞茉闭上眼睛，睫毛还挂着湿润的眼泪，她再次告诉他：“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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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老母亲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