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忆苦只思甜》寺尔

47、第四十七章

　　后半夜一场春雨。

　　辛梓认床，在酒店根本没怎么睡，赶着天还没亮就回了医院，路上找到一家铺子买了几份早餐。

　　苏仟刃住院，辛梓感觉自己跟个老妈子一样劳心劳肺，哪怕是她，一夜未眠也难掩脸上的疲惫。

　　辛梓踏着雨水进了医院，房间内气氛温馨一片大好。

　　温妮已经醒了，她坐在苏仟刃床边，辛梓走近一看，隔壁床那俩人没羞没臊睡得正香。

　　不过姜言曜还是十分君子的，一晚上都保持侧躺的动作，他和杞茉隔着一床被子，莫名和谐。

　　辛梓抿抿唇角才没笑出声，她自身就是制冷机，进门又带过来一股冷气，温妮怯生生看过去，有些沧桑露出一个微笑。

　　姜言曜睡得浅，让这冷风一吹直接醒了。

　　手臂虚虚抱着的女人只是动了动头，一片温和。

　　“时间差不多了。”辛梓抬起手表指了指。

　　姜言曜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茉茉，起来吃饭了。”

　　杞茉听后不为所动，这是她好多天以来最舒服的一觉，潜意识里她不想睁开眼。

　　姜言曜头重脚轻，满眼都是她清秀的五官，浅浅的眉，小巧的鼻子，抿着的唇瓣还是粉色的....

　　看着看着，他嗓子紧了紧。

　　温妮叫醒苏仟刃，苏仟刃一睁眼鼻子也痛头也痛，惨白着一张脸着实可怜。

　　病房来了人，没过多久一帮护士就走进来了，姜言曜不好再躺在那里，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及时起身。

　　他的动作成功惊扰到杞茉，女人杏眸缓缓睁开，眨了两下睫毛一片迷离，她软软的喊：“阿曜？”

　　姜言曜坐在床边整理着衬衣，低头看她琥珀色的眸，温声应：“我在。”

　　这是他们第一次贴的这么近，睁眼就能看到彼此。

　　姜言曜内心无比满足，就算左臂一晚上没有动，睡起来麻了也值得。

　　一帮人简单吃了点，苏仟刃只能用吸管吃流食，温妮自告奋勇喂他，他争不过，好不容易张开点嘴吃下半杯粥，空荡荡的胃舒服一些。

　　苏仟刃这情况需要带复位器，过程不用多说肯定是痛苦的，大夫忍俊不禁，没有全碎掉是万幸。

　　至于脑震荡得好生休养，不能剧烈运动。

　　他疼的厉害，龇牙咧嘴在那呻·吟，听得大家心里不太好受，早上7点多昨晚民警再次过来确认情况。

　　温妮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辛梓姜言曜杞茉三人旁听，百感交集。

　　民警说黄毛手腕断了，在另一家医院打了个石膏，昨晚给送回家去了。

　　这件事双方都有责任，都有人员受伤，等苏仟刃恢复的差不多需要出面有个说法，到底是谁赔偿谁？

　　民警也为难，一个是北城要员的儿子，一个在校大学生，上有父母老师，一旦真计较起来还挺麻烦的。

　　民警走后，屋内陷入沉默。

　　苏仟刃闭着眼像个焉了的黄瓜无精打采，温妮一直没看手机，不知道同学那边都什么情况。

　　姜言曜窝火，他们好歹成年这么久，怎么能让一帮孩子欺负着？

　　“他们要是真要计较我就找人再揍一顿，这些小屁孩没有家教，跑店里撒野呢？”姜言曜冷哼一声，鼻孔出气。

　　辛梓站得笔直，边捏眉心边淡声问：“那小孩家庭条件如何？”

　　温妮看她一眼，垂下眸子答：“一般，普通家庭。”

　　她不是偏向苏仟刃，是昨晚黄毛真的很过分。

　　“赔点钱就算了，你把那小孩微信给我，我和他聊聊。”姜言曜不耐烦的一伸手，亮出自己的手机。

　　杞茉不重不轻拍了一下，不满道：“没听民警说当面解决吗？等仟刃出院再决定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姜言曜被拍，随口嘟囔了两句有些不乐意：“能私聊干嘛见面？见面不怕再打起来。”

　　大家都是各有看法。

　　“温妮，麻烦你回学校探探口风吧。”辛梓扶着额头，头疼让她眉心隆成一座小山。

　　谁先动手谁不对，他们现在讨论这些无疑只是在给苏仟刃添堵。

　　辛梓都这么说了，温妮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她情绪和状态都不太好打算先回家收拾一番。

　　温妮走后苏仟刃睡过去。

　　辛梓和姜言曜坐在沙发上，两人如出一辙左腿搭在右腿上。

　　“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子？”老爷子指的是苏仟刃爷爷。

　　辛梓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养神：“让苏家知道才是真正闹大了。”

　　民警都出动了，很快上头都会知道苏小公子打了人，昨天店内还有其他客人，都是隐患。

　　“我找人去警局打听一下消息，能压下来先压下来，店内你和茉茉去一趟，员工们六神无主的也该担心了。”

　　姜言曜点头应下。

　　辛梓留在医院，姜言曜带着杞茉去了MOS，路上两个人都有心事。

　　杞茉经历过打架，当年因为她救了一条流浪狗闹得校园沸沸扬扬。

　　现在打架这事发生在苏仟刃身上，要知道学生本身就是弱势群体，是社会偏向的一方。

　　而苏仟刃是做酒吧的，这样极端的比较下，实在不占理。

　　一旦事情发酵，舆论会偏向刚刚成年的这帮孩子。

　　他们心照不宣，在病房当面谁都没有责怪苏仟刃，过后仔细想想，仅仅是因为一句话动了手，肯定是不理智。

　　人哪能时时刻刻保持冷静？杞茉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差点忘记，身边这帮人是生在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挥挥手白银子往外撒都不眨眼，这股天生俱来的优势和傲气，不可能随着时间消散。

　　她忧心忡忡：“你对打架这事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姜言曜冷下脸来蛮横道。

　　杞茉想到了自己，在自己瞒着的若干件事当中，包含了在巴黎打架这件。

　　听他这样讲，心口好像并没有感到冰冷，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姜言曜又谨慎来了一句：“他毕竟是个酒吧老板，还是苏家的孩子，这和上学打架不一样。”

　　姜言曜其实在她问完第一句，心里就开始整理措辞，按照他私心肯定偏向苏仟刃，但人和人之间往往相互影响，辛梓比他沉着冷静，出了这样的事优先顾全大局，最后再考虑私情，这是成熟的表现。

　　所以他回答杞茉第二句的时候也站到大公无私的角度。

　　“...也是。”杞茉神色复杂，喃喃道。

　　“是不是吓到了？这事交给我和阿梓处理就行。”姜言曜见她无精打采的，急忙安慰。

　　昨天一片狼藉，温妮在哭，苏仟刃满脸是血还吐了血，杞茉肯定是没见过这些场面。

　　杞茉不说话了，习惯性的看向窗外。

　　窗外因为下雨一片模糊，她收回视线轻飘飘道：“我不是孩子，就这点事不至于害怕。”

　　姜言曜神色古怪摸不着头脑：“我知道，但你不喜欢我们打架不是吗？”

　　上学时，每次打完架杞茉都会和他闹别扭，因为打架就会受伤。

　　她手指缓缓握紧安全带，杏眸依然波澜不惊：“那是从前了。”

　　姜言曜仔细品这句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莫名烦躁。

　　“从前是从前，我承认有的时候我还是把你当做从前的小女孩，但我不觉得有错，这是太多年来的习惯，我不信你没有！！”他声音高了些，语气明显激动了。

　　杞茉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当然也有，但她要承认，从前的姜言曜在成为过去式。

　　从她回国第一天到现在，姜言曜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她建设了新的形象。

　　“你先别激动，我是说你要学会适应现在的我。”她苍白无力的说。

　　姜言曜语速很快，眉眼染上一片阴影，少见的不耐烦：“现在的你怎么了？和从前有什么不同？杞茉，能不能有一说一？我不是你，我猜不透别人在想什么。”

　　他没有辛梓沉着，没有杞茉能洞察人心。

　　说白了他是个傻子。

　　车窗雨刷来回做摆，那根安全带攥在手心越勒越细，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她不坦诚，面对姜言曜总是云里雾里，所以哪怕是对她百依百顺的他都开始不耐烦了。

　　这样的自己，杞茉是厌恶的是恶心的。

　　车内只能听见雨滴打在车窗车顶的声音，姜言曜承认自己又冲动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现在的杞茉只是一团假象，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猜不透。

　　而且他想到杞茉只是在自己面前这样，他更上火了。

　　“姜言曜。”

　　她轻声开口喊他好听的名字。

　　姜言曜没有应答，心里一个天使一个恶魔在互相打架。

　　“姜言曜...”

　　她声音更轻了，垂下长长的睫毛，声音含着无力的妥协。

　　“嗯。”他鼻音回应道。

　　下雨天他告诉自己专心开车，别去看她。

　　这一场雨没能带走什么，来时一片轻盈，留下的却只有沉重。

　　世人无不期待雨后的彩虹，雨后的晴天。

　　女人下定决心，终于放下艰难，缓缓开口：“我和易烈思是朋友。”

　　他所纠结的从前和现在，杞茉目前给不了满意的答复。

　　从前和现在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喜欢姜言曜。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害姜言曜了，这句话本来是想等易烈思回国再说，她等不及了。

　　谁都想事事如愿，她为了他一次次破例，已经做太多妥协了。

　　杞茉声音小到忽略不计，姜言曜却听到了，高度紧张的环境下感官都在放大。

　　他左手用力握紧方向盘，黑眸戾气消失，渐渐染上不解。

　　因为一句话带来了一连串的疑问，很多信息快到抓不住。

　　他启唇却发不出声音。

　　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她是单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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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也没断过鼻梁...应该是要戴复位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