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方兰亭

243、第 243 章

　　当萧扶忧进入通道，头顶的机关在瞬间关闭，四周迅速沉寂下来，一片黑暗中，唯有身后的魂灯微光荧荧。

　　瞥见那明亮，他不觉怔了怔。

　　陡峭处难以驻足，他借着轻功，撑着石壁，一路下行。直到脚下坡度渐缓，他才直起腰，继续前进。

　　萧扶忧没有注入内力，魂灯提在手中，只够照亮身前半寸，轻微的脚步与心跳声都被放大如同雷鸣，除此之外又太过岑寂，恍惚间会让人怀疑自己正于何处行走，又要去往何地。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那是当年，他离开宗门时，独自行走在茫茫大漠中，举目四望，只有无尽的苍凉风沙，他在孤独与惶恐间浮沉，无数次地迷失自己。

　　唯有夜晚，当星辰毕现，他会仰面躺在沙丘上，一遍遍去数那些熟悉的星名，似乎是凭此得到慰藉，也辨明了方向，第二日，他又会再度踏上旅程。

　　他那时不知生命的尽头在何处，只觉得十几载匆忙到来不及留下些许痕迹。若死后能化作星辰该多好，就能长久地停驻在夜空里。

　　之后的许多事都超出了预料，到如今，他竟然离斩断死劫只有一步之遥。他知晓其实何星与萧问之都担心着，但他自己，仓促间迎来此劫，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面对死劫时都要平静。

　　不再需要天上的星辰指引，他也知道自己该往何处，甚至他有幸，能成为为他人引路的一点光明。

　　这可算是实现了当初的心愿？

　　萧扶忧脚下不停，手中魂灯的光随着脚步的起伏闪烁不定。这条通道快步走完不需半刻钟，但在这半刻钟之内，他已将心中思绪都理了个分明。

　　他已经，准备好了。

　　.

　　通道走到尽头，石窟出现在眼前，原本堵在那里的巨大青石已经移动，露出了后面密室的一角，萧扶忧没有多看，注意集中在青石前的二人身上。

　　躺在地上的人身躯佝偻，四肢与颈间道道伤口正在流血，那些血不断地流下汇聚，在地上印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而旁边的男子持着一把寒光匕首看着，他穿着司徒门人的服饰，却长了一张十分眼熟的脸。

　　“我该如何称呼阁下？”萧扶忧一字一句，念出了那个名字，“程轻弦？”

　　含蓄的笑浮现在那人的脸上，笑容下丝丝缕缕的恶意却破土而出。

　　同样的笑，同样的一张脸，此刻竟如人皮扒去，骤然露出了早已腐烂的内里。

　　“你好像，不太惊讶。”

　　“没什么好惊讶的，只要想明白一件事。”

　　程轻弦从来没有真正洗脱嫌疑。

　　赵小壶与赵娘子后来太过急切的行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程轻弦的嫌疑被暂时压下，但是，一个帐篷里的三个人分作两伙，就没有可能他们个个心怀鬼胎，无一人清白无辜吗？

　　想明白这一点，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容易。

　　“是你杀了赵娘子，还藏起了她的尸体。”

　　“她可不姓赵。”程轻弦在笑，眼中恶意的光闪动，“桑乔，这是她的真名。如果你们在东海能多了解一点，那你们早就认出她来啦，毕竟，她可是个蠢货……”

　　萧扶忧眼神骤然冷了两分。

　　“那你呢？你的真名又为何？”

　　“呵呵……”

　　程轻弦自顾自地笑，喑哑的笑声在狭小的石窟中反复激起回音。待回音消失，他才重新开口。

　　“也许，你可以叫我会首。”

　　刹那间，萧扶忧目光冻住。

　　会首！

　　这二字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作它解！

　　然而鬼山会的会首是谢采，面前的人当然不可能是。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你是谢采的‘影子’？！”

　　萧扶忧突然想到，谢采长久以来伪装自己，跟随在方乾身边，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鬼山会需要一个主事人。

　　原本以为有尹雪尘这样的亲信已足够，而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眼前之人或许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姓。

　　萧扶忧冷笑：“谢采可真是大方，竟将自己的‘影子’送上门来！”

　　那人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又玩味地道：“我都听过，你很聪明，不仅如此，你还从月泉淮手上活了下来，甚至连方乾，都要靠你救他……”

　　萧扶忧冷脸不置一词，程轻弦哼了一声。

　　“你这种人，太容易坏别人的事。”

　　“那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我今日来此的目的。”萧扶忧慢慢将魂灯握紧。

　　“哦？”那人颇有兴趣地盯着魂灯，又指了指自己，“你要试一试吗？不过我或许应该先告诉你，你的这盏灯，对我可没有用。”

　　“那又如何？”

　　“很好。”程轻弦抚掌，环顾四周，“我记得，你就是在此处杀了那个李重茂麾下的杀手的吧？”

　　“不错。当日我与他打了一个赌，我想今日，与你再赌一场！”

　　“赌什么？”

　　“赌谁能够出去。”

　　“那赌注呢？”

　　“你的命！”

　　.

　　劲风乍起，眨眼间将四周席卷。方寸之地，二人在短短几息间便已过招数次，魂灯与短刃你来我往，锵锵有声。

　　今日这一战，萧扶忧不占任何优势。无可避退的狭窄空间让他来不及施展阵法，程轻弦也没有说谎，魂灯可动摇敌人心志，但对他无用。

　　剩下的，只有经验的较量，武学的比拼。

　　此人既为谢采之影，武功自是一流，而且，萧扶忧远比他年轻。

　　来自各方面的压制让战斗甫一开始，萧扶忧便落于下风，包扎好的伤口再度撕裂，之前受到伤害的经脉也重新开始隐隐作痛。

　　怪道是死劫，不过他可没那么容易被吓退。

　　萧扶忧在心中哂笑。从洛阳到长安，他已历经过太多的生死危局，每一次都是极致的磨炼，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他迎着刃尖反击回去，既然此人的心志不受魂灯影响，那他自然要想些别的主意。程轻弦一定仔细了解过他，但他若以为凭谢采所说便能知晓他全部的手段，那就错了，衍天宗可不止这点底蕴！

　　灯魂于空中浮现，耀眼得难以直视，如同一片烈阳，将四周的黑暗全部驱离。灯魂之下，两人的面色都被照得如金箔，程轻弦警惕的表情纤毫毕现。

　　巨门落，九宫开。连断增卜，荧入白。

　　这是他在敖龙岛汇灵池边曾用过的招数，面对的是近乎失控的月泉淮。此术由他施展也可与月泉淮相抗一刻钟，威力不言自明，代价当然同样巨大，连断增卜乃是禁术，必有反噬，那时他还能抽取汇灵池的龙脉之力护身，现在却只能他一力承担。

　　但那又如何呢？

　　命劫在我，世路在我。

　　他愿将此不移之心剖开，定要让天道看个明白！

　　.

　　三尺青锋可退敌，而三尺意气，一腔热血，可破长夜。

　　水月宫前，韩敬青已是无路困兽。或许是李重茂终于意识到韩敬青一死，他也难有好下场，于是怒吼着命令所有人都去救援。

　　阴阳师，士兵，他们一次次冲向牢牢锁住韩敬青的“锁链”，迎来的是凌雪阁一次比一次有力的阻截。韩敬青在万花弟子的包围中强悍地左冲右撞，但始终没有脱困，因为没有一个人胆怯退却。

　　韩敬青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成了一个血人，他终于再也不能稳稳地站着，无法突围，也无法再举起屠刀。

　　“锁链”收紧到喉咙，最后一刀落下，一颗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鲜血泼溅，如倾杯酒，以祭英魂。

　　但这还不够。万花有太多的账要与李重茂算个干净，他们已经等不了。

　　“为师兄师姐们报仇！”

　　“报仇！冲啊！”

　　林白轩满腔情绪激荡，剑柄的花纹深深印入掌心，但他仍保持着冷静。

　　“众万花弟子听令，守住各自之位，杀尽前殿之敌！凌雪阁弟子，困住李重茂！”

　　“杀——”

　　“后退者斩！给我上！”

　　谁都没有退路，两兵相接，只看谁能守住那一股锐气，谁先畏怯。

　　“死！”

　　徐郁一笔破锋，左右围攻他的两个士兵几乎在同时倒地毙命。

　　已经过去了两刻钟，他与云珩背对背，迎战四面来敌，到现在，脚边不知倒下多少，剩下的敌人已经不抱着将他们杀死的打算，只想将他们困住。

　　“呵……”

　　一夜厮杀，筋疲力尽，但徐郁仍笑得出来，因为只看这里他便知道，这些人的阴谋一定不可能得逞！

　　“阿郁，我们该上去了。”

　　“走！”

　　他们在通往觅星殿的台阶尽头遇见何星，一人一剑，便是无人能过的绝关。浴血而战的何星展露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锋芒，夺目耀眼。

　　“何道长！”

　　何星略一点头。

　　将追上来的敌人清理干净，三人边战边退，与萧问之在正殿后会合。

　　“太好了！”萧问之终于腾出了手，“你们且抵抗片刻，我去将机关打开！”

　　言罢，他如风一般闯入琴亭。黑白棋子已经重新被打乱，有些还落在了地上，他牢记着萧扶忧说过的方法，两手并用，眨眼间，对应东西南三方的棋局都已布完。

　　然而，当萧问之开始摆放北方最后几枚黑子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有什么问题！”

　　看见萧问之动作顿住，何星第一个奔了过来。萧问之的眼神混杂着惊诧和愤怒，甚至有些可怕。

　　“棋子……黑子少了一颗！”

　　“什么？！”

　　何星立刻低头去看，棋盘上还未归位的黑子正正是六颗，石桌之下，魂灯能照到的地方也什么都没有。

　　“少了一颗棋子？”

　　徐郁和云珩都听见了何星与萧问之的对话，退到了琴亭边。

　　“你们找！我们帮你们挡着！”

　　何星重重一点头，立刻与萧问之在亭中搜寻了起来，但也许那枚黑子是掉进了什么隐秘的角落，他们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见。

　　何星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这就是天意吗？天意让他们无法从外面打开机关，只能由萧扶忧一个人面对死劫？

　　“能不能用什么替代？”

　　徐郁话音未落，萧问之已弯腰摸了一颗与棋子大小差不多的石头。一百八十二颗棋子归位，独独是北方玄武缺了一宿，石子放上去，石桌纹丝不动。

　　“该死！”萧问之拧着眉，抬头看何星，“现在怎么办？”

　　是他们在这里等，等到萧扶忧出来，还是另寻他法，打开机关？

　　寻他法，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寻什么办法？

　　一直等，可如果萧扶忧出不来呢？

　　何星的脸白得如纸一般。他并非不相信萧扶忧，他只是痛恨无能为力的感觉。

　　尤其是，那是他的心爱之人。

　　“道长你做什么？！”

　　何星突然蹲下身去，借着魂灯的光摸索着寻找石桌下机关边缘的缝隙，终于叫他找到了略明显的一处，他抽出剑，将内力注入剑锋，对准缝隙斩了下去。

　　石砖上留下了深深的剑痕，然而并没有碎裂。

　　萧问之已经明白了何星的用意，他感到愕然。然而等短暂的楞神过去，他立刻加入了何星的行动，魂灯无法用来对付石砖，他便起阵，汇集的阵力让整个石桌都颤动起来。

　　“哎你们……”

　　徐郁焦急，他想提醒何星与萧扶忧，设计这机关的乃是方乾，他岂会让机关轻易被外力破开？

　　然而徐郁明白，下面的人是萧扶忧，他正身陷危境，何星与萧问之不可能停下。

　　“左右没别的路……”

　　徐郁一下看向云珩，云珩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于是破坏机关的人又多了云珩一个。

　　“你们可快点！要是萧郎君自己出来了，你们可就白干了！”

　　至于这周围的敌人，就由他来解决！

　　.

　　萧扶忧曾经跟何星说过，化劫有许多种方法，其中最难的一种，莫过于硬力破劫。

　　劫数欲你死，你却偏要活，便是神佛拦在前也一并杀之，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硬力破劫却是所有化劫方法中最彻底，也是后患最小的。

　　萧扶忧觉得，他此刻做的事，正是这一类。

　　腹部的伤在汩汩流血，没有伤到脏器，他便不去在意，更别提其他更轻的伤。再剧烈的疼痛也只会让头脑更清醒。

　　对面的人情况似乎要比他好些。胸前一道显眼的伤口，可惜没能将他的心挖出来，让他还能笑得出来。

　　“呵呵……”程轻弦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不错，你很不错，能和我交手这么长时间……”

　　两刻钟，萧扶忧心里算得分明。

　　正因为坚定地要活下来，所以他一点都没有乱。如果程轻弦乱了，那便是程轻弦提前输了。

　　“你比月泉淮，比谢采，都差得远。”

　　他用言语刺激程轻弦，程轻弦冷笑不言。

　　萧扶忧不信一个人会甘心一直做另一个人的“影子”，但谢采有谢采的手段，一场交手，他没办法撬动这个程轻弦。

　　“不要再废话了，让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那你可要小心这个答案！”

　　短暂的停歇，二人都已暗中调息一番，再度交手，程轻弦的攻势愈发凌厉，似乎是想将萧扶忧一举拿下。

　　萧扶忧稳住了那口气，以几道新伤为代价挨过了最难的时刻，转头便发起了反击。

　　他感觉到了，此番程轻弦的动作中已透露出隐约的焦躁，这就是他的机会。

　　“往者，定！”

　　这不过是衍天宗武学中最基础的一式，此前数次施展都被程轻弦躲避，这一次大概也不例外。然而让程轻弦没有想到的是，在萧扶忧念出口诀的同时，他的手势已经变化，心中默念出另一道口诀，九字诀中的第二印、第三印接连打出。

　　程轻弦免不了地受了这一击，一口血吐出，他的眼神变得狠戾，似乎是十分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中暗算。

　　凭程轻弦的警觉，可以提前察觉大部分的暗器，他也有许多种躲避的方法。但萧扶忧的这一击，却是等在他最可能的躲避的路上。

　　这是萧扶忧用鲜血和伤口换来的经验。

　　“你一定会输。”

　　“是么？”

　　萧扶忧已经找到了战胜程轻弦的方法。

　　“我会让你看个明白！”

　　.

　　经不住几股内力的同时冲击，承托着棋盘的石桌在阵法中轰然倒塌，这彻底绝了正常开启机关的路，但三个人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石桌下的方砖大半碎成齑粉，露出了真正的阻挡物。

　　云珩：“似乎是玄铁。”

　　何星吸了一口气，勉力维持冷静，然而他也不知该拿能斩金切玉的大块玄铁怎么办。

　　若他手上拿的是纯阳宫中供奉的神兵，倒是还有断开玄铁的可能。

　　“让我来试试！”萧问之说着，开始布阵，“我闲的时候做过不少魂灯，玄铁我也用过不少！”

　　魂灯不仅是寄托术法之物，也有锐处可以伤人，萧问之常用来打造锐处的材料就是玄铁，似柔实坚，想炼化，还非得借助阵法。

　　此刻自然无火供他炼化玄铁，但萧问之借了卦象之力，阵中立刻起了变化，何星他们无法感觉到阵中的温度，这点力量也远不足以让玄铁融化，可他们的目的也并非此，只要能想办法将玄铁的盖板打开就可以了。

　　似乎看见边缘出现缝隙，何星猛地将剑锋刺进去。剑入阵中，也同时在经受卦象之力的冲刷，颤动不止，何星甚至感觉，它下一刻就会崩断。

　　这是师祖赐的剑，何星很珍惜，但事有轻重缓急，何星并没有将它从阵中拔出来，反而注入了内力。

　　“快！把它弄开！”

　　那处缝隙渐渐变大，他们终于有处施力，然而这块玄铁下似有机关在与他们抗衡，三人合力也只堪堪将它往左侧移了两三寸。

　　一支箭头乌黑的弩箭突然从入口中射了出来，离得最近的萧问之一惊，后仰躲避，何星与云珩再难挡住那股力量，不得不松了手，玄铁立刻回到了原处。

　　萧问之：“这是……”

　　徐郁背对着他们大喊：“是设计机关时做的防备！”

　　亭中沉默了一瞬。

　　何星：“再来！”

　　.

　　萧扶忧在心中默数着时间的流逝，每多数一个数，他心中的胜算便多一分。

　　疼痛已经麻木，只觉得有些冰凉，米白的衣衫遍布深浅斑驳，唯有深紫的地方看不出什么，可触碰起来全都一样是湿的。

　　“你要输了。”

　　程轻弦的匕首刚刚被他打飞，他拦在了程轻弦面前，让程轻弦无法将匕首捡起，而更重要的是，程轻弦受了很重的内伤，已经无法再支撑很长时间。

　　萧扶忧慢慢向他逼近。

　　“看来谢采派你来是一个错误。”

　　程轻弦还是在笑，只是完全没有了伪装的含蓄，只剩下恶意。

　　“你们也该为你们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程轻弦突然笑得很大声，萧扶忧的耳边嗡嗡作响，无法听得很清。

　　“来，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赢！”

　　双方突然同时发动，注入全部心神，动作迅疾，几乎看不清。二人迎面，在萧扶忧看不到的袖中，程轻弦手中竟出现了另一把巴掌大的匕首，但下一瞬，他与萧扶忧交换了位置，他所熟悉的那把匕首，赫然从后背插进了他自己的心脏。

　　萧扶忧绝不可能再给敌人任何机会，他拔出了匕首，反手从程轻弦喉间抹过。

　　他摇晃着后退，程轻弦捂住了喉咙，踉跄向前栽去。

　　“你……”

　　程轻弦每吐出一个字都伴随着大量鲜血，这场景让萧扶忧想起太多人，他连半分感慨都不想给程轻弦。

　　他转过身，忍着战栗和晕眩踢开司徒一一，侧身进入了密室，那被久藏的秘密终于呈现在他面前。

　　《推背图》，还有一对鱼符。

　　孝敬皇帝弘。

　　萧扶忧将那对鱼符攥进了染血的手中。

　　抓起《推背图》塞进怀里，萧扶忧走出了密室，程轻弦撑着手靠坐在石壁下，盯着他的眼神十分急切，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知不知道这密室……还有一个机关……”

　　他疯了一般大笑，被血呛得无法呼吸，却还要坚持说道：“我关了……你出不去了……哈哈哈……你出不去了！”

　　“我出不去，你却是要死了。”

　　“你输了……你输了啊咳咳……唔……”

　　“我不会输。”

　　萧扶忧再不看他一眼，将那临死前疯狂的报复都抛在脑后，他知道程轻弦不是在说谎，因为没有必要，但他不相信他出不去。

　　萧扶忧努力加快步伐，但浑身的伤都在拖慢他的脚步，当他撑着石壁走完平缓的通道，还剩一段最陡峭的路时，他已经看不清眼前，也几乎提不起轻功。

　　可还有人在等他啊。

　　虽然他们一定不会放弃来救他，但他自己也还想再努力一步。

　　他已经有点想何星了，他有好多的话要跟何星说，他要告诉何星，他真的，真的破开了自己的劫数。

　　麻木地掐紧掌心，萧扶忧重新提起一口气，喉间立刻涌上一股血，但借着这一口气，他运起了轻功。

　　其实没有那么长，咬牙总还能坚持，当通道即将到尽头，他以为面对的会是一片黑暗，然而仰头看见的却是漏下的微光。

　　“这些机关究竟是……怎么回事！”萧问之似乎在竭尽力气地抱怨。

　　“撑住！”这是云珩的声音。

　　“萧郎君……萧郎君回来了！”

　　“什么？”

　　意外通道竟没有关闭，意外出口处竟如此喧闹，但很快，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因为何星就在那里，俯身向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