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度》余风荷

1、出现

　　时值深夜，我还待在走廊里，走廊全部开着灯，灯光昏黄，安静极了，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我穿着睡衣，想走到走廊尽头，把灯都关掉。走了很久，似乎都走不到尽头，渐渐有些不耐烦，平时没有这么久。
　　忽然看到远处有个人影，看不清相貌，似乎是位老婆婆，佝偻龙钟，一直背对着我，不回头，我有点担心，半夜老人家在这里做什么，保安呢？为什么会让她进来呢？
　　还是走不到她跟前，我想喊一下她，但是忽然发现喉咙好像塞满了东西，发不出声，我拼命的咳嗽，然而丝毫不起作用，竟然都呼吸不过来了。窒息了。
　　突然就醒了，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心想，刚才绝对停止了呼吸。广州的天气本来就很沉闷，这几天又是阴天，更让人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开门跑出去看一下，熟悉的走廊很安静，没有开灯，昏昏的，时不时被窗外经过的车灯照的亮一下，没有人。我笑笑，心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个梦呢。我有个奶奶，但是她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对我不好，所以跟她一点感情都没有，打她去世之后，从没梦见过她，也不可能梦见。
　　白天正常上班，很平常，处理业务上的事情，然而，脑海里一直回想起那个婆婆的背影，我认识她吗？
　　晚上，我开着台灯，静静等着，也许下意识里知道有人在找我，迟迟不肯睡觉，翻翻平时看的书，一时间都没有了兴致，放歌来听。
　　夜渐渐深了，害怕吵到隔壁的人，关了音箱。也关了台灯。
　　忽然看到外面走廊的灯没关，我叹了口气，开开门，看着整个长长的走廊，灯都开着。朝前走去，想到走廊对面，那里有总开关。有点困，不，是很困，都睁不开眼睛了。
　　好像走了很久，还是看到前面有个人影，是个老婆婆，她怎么还在这里？喂，我大声喊了一下，刚才我喝了很多水，今天的喉咙可是不堵了，老人家扭过身来，冲我笑了一下。
　　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好像很眼熟，但是绝对不是我的奶奶，我奶奶从来都不对着我笑。但是这个婆婆看上去很慈祥，我不禁有点开心，问道：老奶奶，怎么这么晚了在这里？你不睡觉吗？
　　婆婆没有出声，又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笑容，我忽然感觉在哪里见过，总是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她慢慢伸出一只手，递给我一样东西，我接了过来，东西很轻，是一条游标卡尺，砖红色，我低头看着卡尺，再抬头看着婆婆的时候，她忽然不见了，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然后就醒了，往外瞥了一眼，门下面透进几丝光线，走廊上的灯没有关，我不禁怒火冲天，想大声喊一下，是谁总不关灯。
　　出去走廊关了灯，回来气呼呼坐在床上，一点都睡不着了，开大灯吧。迷糊的双眼渐渐适应了强烈的白炽灯，我忽然浑身冰冷，没有了呼吸。
　　桌子上放着一条砖红色的卡尺。
　　我惊恐万分，想喊隔壁的人过来陪我，然而三更半夜，这样大呼小叫，跟鬼有什么分别？再仔细想想，哦，哦，一定是了，今天那几个朋友在我没在的时候来过我的房间玩，一定是他们，留下给我玩的。
　　我看着这个卡尺，很普通，塑料制的，质量不好，丝毫不起眼，要是在市场上，估计就一两块钱，就这样，不停的安慰自己，慢慢静下心来。好的，就这样，没有发生异常的事情。明天就没事了。
　　第二天天气不好，一直在刮风下雨，办公室的窗帘不停晃动，懒得起身去关窗，就那样吧。好不容易等到九点，想，那几个朋友都该上班了吧。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打了电话给其中一位：呃，媛媛，是我，想问一下，昨天是不是给我买了一个东西？
　　媛媛撒娇的回答：对啊，怎么，现在才看到，眼力太差了，还喜欢吧。挑了很久。
　　我长舒了口气，转眼火又冒出来了，这家伙，居然害我怕了这么久，说道：怎么不事先告诉我，质量那么差，还说挑了很久呢。
　　媛媛回答道：哦，你不喜欢布娃娃啊，你要是不喜欢，下次不送咯。花了一百，不便宜啊。
　　我忽然像是掉进了冰窖，听到布娃娃，脑子一下子轰了起来，是布娃娃，不是卡尺，那个卡尺，那个卡尺…….
　　当时脸色一定非常苍白，同事问我怎么了，我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先趴在桌子上，不停的颤抖，想了一会，只是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我这一生总算善良，没有害过人，虽然说不上什么大好人，知心朋友也有不少。俗话说，善有善报，会有神仙保佑，爷爷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他生前很疼我，对的。
　　同事又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帮你请假吧。我抬起头，谢了他，抓起包包朝外奔，忘记看同事们奇怪的目光。
　　回到了住楼，走到门前，却不敢开门进去，心怦怦乱跳，终于，鼓起勇气，开了锁，推开门，先看床上，果然多了一个毛茸茸的熊娃娃，再瞟一眼桌上，那个砖红色的卡尺还在。
　　有一种眩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