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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沁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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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一生在她眼前如画卷般展开。
这女子名唤高沁芳，是个侯府贵女。在人生的前半段，她都过得无忧无虑，如同每一个高门娇女般，弹琴读书，吟诗弄花，兴致浓时，便同手帕交们一起出游，见到了模样好的青年才俊，也会春心萌动。就这样，在某个桃花开放的季节，她同一位年轻公子私定了终身。
直到十五岁那年，东窗事发，愤怒的父母替她定下一桩婚事，不管她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她被披上嫁衣，送往了夫家。
她嫁的那位相公，是三代单传，头上无数个姐姐，只他一根独苗。一开始，他们也还算相敬如宾，然而，只过了一年，她毫无所出，被公婆指桑骂槐，言语间尽是怨她断了他们家的香火。她本以为她的丈夫会维护她，谁料道他性子懦弱，支支吾吾地劝她帮他纳个良妾。
高沁芳怒而不从，一人在夫家煎熬度日。直到两年后，她终于有了身孕，夫家人对她的脸色才算好看些。
只是总有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称她孕相不好，似乎是个女胎。
于是夫家人请来大夫，明面上说是号平安脉，暗地里是想确认她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
于是她在他们密谋下，日日饮下一碗“保胎药”，在八个月份时，产下一名死婴。
所有人道，果然是个女婴，合该流掉。
原来那不是什么保胎药，而是堕胎药，一碗又一碗，杀死了她腹中婴孩。
得知真相的她抄起剪刀划破了罪魁祸首的喉咙，随后抱着孩儿，一头撞死在床沿。
自此她化为死魂，怀着强烈的怨念，游荡在人间，被一个黑袍人引诱成魔。
黑袍人隐没在黑暗中，向她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随后便是一片混沌。
高沁芳脸色白如纸张，强笑道：“仙长对我这可怜之人的身世可还满意？你瞧瞧，我若不做魔，只不过是天底下惨死的一条亡魂罢了！”
她低头温柔地看着怀中一声不吭的纸婴：“当年，我那孩儿也是这般，不哭不闹，乖巧极了。不像之前那些，哭哭啼啼的。我的孩子若是能活，现在也该有十八了，她一定比我生得漂亮。”
宋玉城沉默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方才搜魂时，高沁芳浓烈的悲愤都毫不保留地传达到她的神识之中，这些情绪还盘桓在她心头，不免令她生了恻隐之心。
高沁芳抬起头，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仙长，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世上，竟容不下一个弱女子和她的孩子。即使我成了魔，我的孩子还是死了，她回不来了！！”
“所以，你就夺走别人的孩子？”
“为非作歹，不就是魔的本性么？”高沁芳狂笑道，“仙长，收收你那怜悯的表情吧，我看着真是恶心！”
她脸上魔纹闪动，骤然暴起，操控着浓厚的魔气向她袭来，竟是要跟宋玉城拼个你死我活。
宋玉城还沉浸在那些情绪里，一不留神被魔气烧灼到了手臂。
“去死吧！”
忽然，高沁芳发出一声尖叫，怀里的纸婴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浓郁的魔气轰然消散。
身后，一把冷冷的剑擦过宋玉城的脸，将这魔物钉在了地上。
张道衍面沉如水地从身后走了过来，周身是掩不住的肃杀之气，令宋玉城感到有些陌生。
高沁芳的灵魂被剑气所伤，已有溃散之态，神情却十分癫狂：“你终于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在溯梦香境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呢。我给你的捏造的幻境，你还满意吗？”
宋玉城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她怎么感觉这话里的信息量挺多的？
张道衍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对她话中隐含挑衅之意无动于衷。
“你死到临头，无需妄言。”
高沁芳好笑地看着他：“你应该很受用吧？一亲芳泽的感觉如何？可惜你似乎是一厢情愿呢。”
张道衍身形一闪，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冷声道：“闭嘴。”
高沁芳觉得自己的魂魄几乎要被他捏碎了，她低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话语：“你的……梦里有她，她的梦里……可没有你呢，她心向大道……怎会跟你痴缠？你信不信，若有一天，她发现了你的秘密，会不会……”
张道衍心中一颤，没有等她说完，便直接毁去了她的灵魂。
“等等！”宋玉城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一脸惆怅地望着散去的星星点点的灵魂，她确实对高沁芳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张道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转过身去后，脸上只有不小心做错事的愧疚：“我看到她伤了姐姐，一时心急。”
“算了。”宋玉城没说什么，跟张道衍一起回了渔村。
她先将昏睡中的众人安顿好，应付了一下前来感谢的村民，然后被张道衍强行按在了椅子上治伤。
宋玉城搞不懂他为何这么郑重其事，好像她断了条胳膊似的。她浑不在意地说：“这伤不算什么，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以前我受过比这严重十倍的伤，吃颗丹药就好了。”
张道衍抿了抿好看的唇，隔了好久才说话：“我不在姐姐身边的这段日子，姐姐都这样糟践自己吗？”那话里明晃晃地夹着几分心疼。
宋玉城难为情地摸了摸笔尖，有些接不上话，修士受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怎么这小子用词这么可怕。
气氛一下子冷淡下来。宋玉城悄悄叹了口气，她本意是想让他不要那么紧张，怎么一下子搞得有点僵了。她不免想起从前和张道衍在披星峰一起度过的那段舒心的时光，那会儿她头一次遇见像他这样知情识趣的人物，她甚至不用开口对方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这对她这个结巴来说不啻于残废安上了假肢。渴了累了，只需一个眼神，她那乖巧的义弟就会颠颠地跑过来给她端茶倒水，揉肩捶背。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久别重逢后，虽然张道衍还是像以前那样贴心懂事，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或许是因为长大了吧。
手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呆的时候，张道衍已经把药给她上好了，正开始包扎。
宋玉城说：“抱歉，走神了。”
张道衍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打了个漂亮的结，抬起一双潋滟如春水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姐姐在想什么？”
宋玉城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盯着怪不好意思的，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假装在看手上的绷带。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没完，高沁芳的背后还藏着别的什么。”宋玉城皱了皱眉，“可惜我没有线索。”
张道衍笑道：“别担心，我有线索。”
宋玉城问：“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张道衍说：“姐姐还记得她用的那香吗？那东西可大有来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