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之九家[穿书]》南雨北风

84、斗程家，苏婵归

　　伞上的血迹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顷刻便被纸伞吸收。

　　怨灵伞吞噬宋风之时，悬在了半空，纸伞张开，亭亭而立。

　　当宋风消失，它左右摇摆，寻不到主人，亦随之跌落在地。一如街铺上一把普普通通的油纸伞。

　　说时迟那时快，苏婵势如闪电，一把将地上的怨灵伞夺到手里。

　　此举打了程般若个措手不及，脸上的笑都来不及收。

　　他见怨灵伞震慑住众人，心中正是得意，还想闲庭信步将怨灵伞收回，谁能知道苏婵竟会抢伞？

　　不过没关系，没了神力的九家人，和凡人一样。

　　从凡人手里抢东西，用得着担心吗？

　　程般若不屑的笑笑，苏婵看见他手腕上滑出一串佛珠。

　　九颗。

　　漆黑如墨，散发出阴森寒冷的气息。

　　黑气从那串珠子上涌现，黑色的烟雾宛若一条条烟熏状的长蛇，直突突朝苏婵奔袭而来。

　　苏婵后退两步，手上还抓着怨灵伞。

　　烟雾目标明确，是怨灵伞，它在伞身上缠绕，黑雾触碰到苏婵身体的瞬间，她那处便感受到一阵刺骨的痛意，紧接着，那块肉迅速萎缩。

　　苏婵一惊，用伞柄打了打黑雾，又惊又惧。

　　“你很漂亮。”

　　前方传来程般若凉凉的话。

　　“我不想对你动手的。这么漂亮的一副身子，如果被缚骨珠毁了，实在让人难过。”

　　苏婵冷眼看他，“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家，尽会些野蛮的法子。”

　　此话一出，像是刺激到了程般若的神经，他面目瞬间狰狞。

　　“给脸不要脸！”

　　黑雾攻势更显，在苏婵身边拢成了一个包围圈，随时都能将她团住。

　　程般若说，“苏婵，被缚骨珠缚上的人，最后会被吸收的只剩一张空荡荡的、薄薄的人皮。即使这样，还不会死，因为他的脑子还在，他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自己慢慢被吸空。”

　　他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神情扭曲，宛如一个疯子。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养你的皮，让你活着，活着看我程家，变成怨灵一族。一定让你亲眼见到苏家跪在程家脚下！”

　　阴家一路，阴九家为至尊，想来底下的这些小家族如程家这般癫狂，想取而代之的不会少。

　　真是可惜啊。苏婵心中带着怜悯的微叹。

　　痴人说梦罢了。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往手心用力一划，深可见骨。鲜血直流，全数落在伞上。

　　“不知道怎么用是吗？开不了？想知道怎么开？”

　　她将目光直击程般若的双眼，眼底满是狠厉，手心的疼痛感让她彻底生了狠劲。

　　事态明显，此番，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看！伞就是这么开的！”血液流向伞身，伞在疯狂吸收她的血。

　　直到整把伞化作一阵殷红颜色，苏婵脸色带着失血过多的煞白。

　　程般若看见怨灵伞顶端升起一团红蓝色的火焰，与此同时，苏婵额心处亦是同样的光点闪烁。

　　它一跳一跳的在燃烧，遥相呼应。

　　怨灵伞，开了。

　　下一刻，伞内的伸出金色的锁链，每一根，准确无误的穿进程般若的身体。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婵，无法形容此时身上的疼痛，进入身体的锁链在体内四处游走，每到一处关节，便往里扣一个锁扣。连呼吸，都痛的他浑身麻木。

　　灵魂像被死死抓住了一样动弹不得，锁链好似要把它活生生从身体里扯出去。

　　程般若神情木然，疼痛，早已让五感尽失。

　　耳边传来一句句温润的声响，有人在对他低声细语，声音缥缈，来自天际，他寻不到来处。

　　苏婵撑着伞走到程般若面前，附在他耳边轻轻呢喃：“还有人，对吗？程家不会只派你一人来。”

　　“你都这样了，白雾还布满江面，真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程般若心底升起巨大的恐慌，而苏婵笑的残忍。

　　她不知冲着那个方向，于是朝着四面大喊：“你们难道不知道，怨灵伞杀人，是寻着血的味道去，一族一族杀的吗？”

　　“就你们这样，还想当怨灵伞的主人？”

　　苏婵放声大笑，笑的直不起腰。而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努力的喘息。

　　怨灵伞消耗了她太多力量，现下的她，完全凭着一股狠劲在动手。

　　怨灵伞顶的火焰弱了下去，苏婵用力把伞一攥，火焰再次升腾变高。

　　她慢慢的把自己支起来，浑身虚弱的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只见伞内散出更多的锁链，锁链穿透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白雾退散，重现了安南镇的样貌。

　　而怨灵伞，牵制了一大批人。

　　一绝美的女子手中执伞而立，伞内放出无数锁链，囚住一群人。金色的锁链、红色的火焰、黑色的烟雾，让场面变得格外诡异，诡异之中，还带着一丝美感。

　　街上的行人被此景震慑，所有人一动不动，天地仿佛在此刻停顿静止。

　　苏婵冷笑，程家对她还真是看重，派了这么多人来抓她。

　　“你们以为，我们凭什么是九家？”

　　像是在问话，却又立刻给了回答。

　　“因为我们流的是一样的血！用鲜血扣门，以生命为价，点燃另一家的力量！”

　　“我是苏家的家主，从不曾想悄然离场！天下，是阴九家的天下。天下九分，有唯我独尊的一份！”

　　苏婵眼尾上挑，睥睨众人，一如当初的高傲。

　　“阴之九家，少一家就是八家！只能减少，不会增多！更无可替代！”

　　“你们羡慕九家的天赋和财富，但我告诉你们：你们，只是老天爷看着可怜赏一口饭吃的人。而我们！是能改变这个天地的人！”

　　“取代我们？笑话！”

　　她手腕轻轻一动，牵引怨灵伞无数锁链震动，链条穿进程家人身体，在体内肆意游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九家真正的力量！”

　　其实苏婵也在赌，但她赌赢了。她猜的不错，即使阴书丢失，献祭生命同样可以得到阴冥的力量。

　　“你们不知道吧？这条河从天而降，是江家的河。”忽然，她冲着程家人巧笑嫣然，病弱的身体带着娇俏的容颜，格外可怖。尤其，她一字一句说的残忍，好像要将他们千刀万剐，让人汗毛直立。

　　“河人在哪儿？”苏婵厉声大喝。

　　众人目光随着她一路寻找，终于，见到河道远处一条小船飘摇而来。

　　见到那艘船，苏桃花浑身毛孔一下竖了起来，拉着苏莲生的手哆嗦，小声说，“爹，我见过那个人，是河神老爷。”

　　声音不重不轻，却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人毛骨悚然。

　　船上是个老头，一脸笑，衣裳打了不知道多少个补丁，乐呵呵的摇着小桨。

　　“你是巡河人还是镇河人？”苏婵问他。

　　“镇守此段河水六十年。”小桨还在摇动，可船却稳稳地停在了水上。

　　江家早已不在，他们家族的河人却依旧在这块土地上坚守各自的职责。

　　每一条河，都是江家送给河人的礼物，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是他们一辈子的归宿。

　　代代相传。

　　苏婵把沾满她血的簪子扔给老者，不知何时，上面被描满了符文。

　　“镇了他们！用我的血作封印，阎王爷都打不开！”

　　老者笑着将簪子埋入河中，河底出现了一个漩涡，将簪子牢牢锁住。

　　随着簪子进入河心，河中的淤泥变作一条条手臂，从河面上伸出来，伸向河岸，把被怨灵伞束缚的程家人拉到水底。

　　怨灵伞收了锁链，伞顶的火焰小了下去，只剩一小簇，摇摇晃晃，和苏婵的身体般弱不禁风。

　　活人入河，河水涛涛翻滚。不过一瞬，河浪翻涌之后复做平静。河底出现了一排或跪或立，形态不一的泥人，呈现行动的姿态。

　　老者笑着往河底扫了一眼，谢过苏婵，对安南镇众人道，“从今日起，这段河域，定会无雨无灾。”

　　语毕，再不看人，撑着小桨远去，声音从前方传来，“同走阴家这条路，吃的一口死人饭。活着的时候，他们为活人守护这条河，对得起他们的饭碗；死了的时候，做我江家的河鬼，也算全了他们入我阴之九家的夙愿。哈哈哈……苏家主，慢走不送了。”

　　送河人离开，苏婵收了怨灵伞，将宋风的灵魂从伞里放了出来。

　　怨灵伞接通阴阳，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活人追求毕生不得的梦，于它不过寻常。

　　宋风又活过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一脸迷茫。

　　苏婵蹲在他跟前，“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的。”

　　宋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自己死了，跑到了地狱里，被无数恶鬼追逐，然后，他又活过来了？

　　苏婵说，“我救了你，你该报答我的。告诉我，我的来处。”

　　宋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要给她指方向。

　　苏桃花呆呆地看着苏婵，神情复杂。她酸溜溜的，又有点害怕。

　　苏婵一眼看透了苏桃花的心思，白着脸，淡然笑道，“嫉妒我吗？不用嫉妒，你嫉妒我的光辉，我或许，嫉妒你的平静的人生。”

　　做个普通人家备受宠爱的女儿，不用富贵金银窝。没有家族斗争，没有使命，没有阴谋诡计，只有小女儿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思，为情郎和钗鬟烦恼。

　　那一刻，苏桃花忽然意识到了她和苏婵的差距。她想，也许她们之间隔着的，远比她想的多的多的多。她不嫉妒苏婵了，她还有爹娘，她们的日子不一样，嫉妒她没必要。

　　宋风告诉了她地点，苏婵知道那段海，能自己过去。有怨灵伞相护，并没什么好怕的。

　　临别前，她对宋风说，“世上有两条路，阴一路，阳一路，我们走的路不同，就此别过。”

　　其实，我挺欣赏你的。

　　不择手段追逐目的，很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