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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打工开始 ...

  •   宁自泊捡破烂的路途并不顺利。

      他从垃圾桶里翻出了个破麻袋,花了一早上时间差不多捡了一袋,估计能挣点钱填填肚子。

      刚准备去换钱,被人罩住脑袋打了一顿。

      打人的在他头上骂骂咧咧,大概的意思,这是他的地盘,再来这里捡破烂可不会只是打他一顿这么简单了。

      得,早听说人家捡破烂、扫大街、讨饭全都是分管好了的,没想到还真是。

      出师不利,一出门就遇到街霸。

      想他堂堂一原作者,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居然捡破烂都弄不到钱、吃不到饭,真是悲哀。

      此路不通,只能再次回到桥洞,期待有位好心的工头把他带走。

      头上是车水马龙的繁华世界,而他只能蜷缩在地下的一个角落,静静地等待命运前来选择。

      身后尘土飞扬,棉絮的味道带了潮湿,还有人身上因为卫生问题散发出的各种气味,格外难闻。

      想到曾经的他喜欢坐在河边,是因为喜欢河边青草的味道,喜欢一份无人打扰的安静。而今坐在同样的地方,则是因生活所迫。青草的芬芳气味被人体的异味取代,耳朵更是不得片刻安宁。

      饥饿几乎使他丧失理智,看着身后潺潺的流水,宁自泊喉结动了动。

      不行!他告诉自己,现在只是挨饿而已,他的身体禁不住没经过处理的不干净的水,喝下去可能会生病。饿死比病死能挺的时间久多了。

      他想再去公园喝一次水龙头里的水,里头漂白粉的气味冲鼻,却已是他最后的选择。

      脚动了动,又缩了回来。

      白天公园人多,宁自泊没那个胆子经过重重人群,顶着无数人探究的目光,去认认真真的成为一个流浪汉。

      有人怼了怼他的手肘,宁自泊回头,看见个孩子手里端了个破碗,一脸善意朝他笑。

      宁自泊有些感动,指了指自己,问道,“给我的?”

      孩子点点头,把碗塞到了他手里。

      入手是一阵刚刚好的烫,暖意一下从手心处通向了四肢。宁自泊很珍惜的喝这碗开水,灌满凉水的肚皮终于得到了温暖,仿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一碗开水下肚,好像又活了过来。

      宁自泊站起来用目光四处找了找,走到那家人身边把碗送了回去。

      “谢谢。”他说的很诚恳,很感激。

      这是第一个对他施以善意的陌生人。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宁自泊回到了他的墙根。

      被生活鞭打了几天,他总算抛开了所谓的自尊心。

      他把脑袋凑到河边,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把手伸进河里鞠水洗脸。

      阿书说的是对的,他这张乖巧的脸确实惹人疼,得洗干净了利用起来。

      反正总归是他的脸比河水脏,何必嫌弃?

      脑袋上的尘土洗干净,鼻青脸肿的更明显了。宁自泊对着河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大步朝马路沿走去。

      缩在角落里工头是找不到人的,他得学着像其他人一样,吆喝自己,把自己“卖”出去。

      每次一来个工头,所有工人们一拥而上,挤在工头身边,卖力推销自己。

      宁自泊到底还是脸皮薄,豁不出去,回回都被挤到最后,看着别人一个个被工头带走,满脸笑意的一路跟向工地。

      阿书适时嘲讽他,“我早说了,你这种人,睡大街都找不到报纸盖,搬砖都没人要。”

      此时的宁自泊已经没力气和阿书吵架。

      搬砖都没人要……

      唉。

      许是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分外可怜,在他埋着脑袋,缩的像个鹌鹑似的时候,有个人把他叫醒了。

      “找活干?”

      连日的饥饿让宁自泊看到希望的那一瞬,激动的跳了起来。他连连点头,语无伦次道,“对!我什么都能干的,力气特别大,你找我干什么都行。就,就给口饭吃就好。”

      来人好笑,“工钱都不要?”

      看他这个态度,宁自泊心头一紧,生怕被人嫌弃,马上接口,“不要!给口饭吃就成!”

      工头乐道,“行吧,你不要钱,我还是得给。跟我走吧。”

      宁自泊一脸欣喜,小鸡啄米似点头后,紧紧跟在他身后,就怕跟丢。

      工头姓张,大家伙都叫他张工,这次来招三个人,去砖厂搬砖。

      张工看宁自泊跟的紧,手上什么都没有,停住了脚等他,“我又不跑,你去把你行李带上。”

      宁自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露出一抹憨笑,“那个,我没有行李。”

      还解释了两句,“本来打算就地买的,可是总也找不到活干,没钱。反正也是夏天,晚上不盖东西也不冷。”

      其他两人都大包小包的背着,把自己装扮成了个庞然大物,唯有宁自泊一身孑然。

      进了砖厂,才知道他寻了个好工作。

      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拿。

      一进去,先吃了一顿饭,然后张工给他安排了个宿舍。

      宿舍是几排低矮的小房子,大概四五米高,用烧坏的砖盖起来,房顶茅草和瓦片混在一起,勉强能遮风挡雨。

      一个房间粘着一个房间,每个房间空间很小,放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后,中间只留了一条能一人走的过道。

      宁自泊住的房间已经有一个人住下了,他算是后来的。

      前人把屋子稍稍收拾了,窗户本来只有两条铁杆拦着,连块玻璃都没有,像坐牢似的。阿书说,这窗户很适合唱铁窗泪,非常应景。

      宁自泊看到的时候,窗户上紧贴着墙壁粘了一层薄薄的塑料。这地方多雨多风,用塑料把窗户糊住,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不然一旦下雨,整间屋子全毁了。

      房顶上也挂了一层厚塑料,里头接了一层厚厚的灰。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虽然狭小,却不乱。他舍友的东西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床底下,过道很好走,床也只是张床。刚才经过的时候,他观察过其他宿舍,堆的像杂货间似的,人就被胡乱塞进一堆物件里休息。

      谢过张工,宁自泊躺在了这个属于他的小窝里。晚上开始干活,下午剩下的一点时间,留给他们新来的收拾。

      张工是个好人,去帮宁自泊寻了破烂的被褥问他要不要,宁自泊拒绝了。

      他还是不习惯用不知底细的东西,在不需要将就的地方,不想将就自己。

      诚然,现在天气还热,用不着被褥。等用得着的时候,他再去买。

      隔壁床的舍友看着也是个讲究人,屋子收拾的敞亮不说,被褥虽然补丁多,可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人家讲卫生,他也不能把垃圾带进来。

      晚上干活的时间是五点晚饭后一直到九点半,宁自泊跟着众人,把窑里烧出来的砖块往车上搬,不过四个多小时,手掌和后背就被磨的火辣辣的疼。

      等下了班回去休息,第一次见着了舍友。

      他只说了名叫耿离生,然后再也没多说什么,是个很安静的人。

      宁自泊其实还挺欣慰,张工人是真好,给他安排了这么个室友。

      其他宿舍里一屋子的臭味,汗臭屁臭狐臭酒臭口臭各种臭味混在一起,经过门口,一股股味道从里头冲出来,呛得人头晕眼花,一阵阵想吐。

      要是叫他和那些人住一起,累了一天回来,晚上也会被恶心的睡不着觉。

      房子一点都不隔音,半夜鼾声四起,此起彼伏,墙壁只能起个心里安慰的作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六点开始九点半结束,回宿舍倒头就睡,时间过的飞快。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宁自泊发现耿离生是个很腼腆的男人,这在砖厂里很少见。

      说他腼腆,主要是因为他从来不光膀子。厂里的男人,下了班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脱干净才好。
      上一天班满身大汗,黏糊糊的。洗完澡后脱了衣服一身清凉,这才舒坦。

      宁自泊觉着不太雅光,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白斩鸡的身材露出去,毕竟他是个文化人,还是要面子的。

      这么看来,耿离生应该也读过几天书。

      他们两人住在一群糙老爷们中央,显得出淤泥而不染,分外突兀。

      宁自泊和耿离生友谊开始的很突然。

      砖厂一周上六天班,周日休息一天。一周唯一一天休息的日子里,工人们会想尽办法给自己找乐子。

      吃饭喝酒是必须的,有机会,可能还会去找相好。

      虽然是舍友,但第一次有交流居然是在周日的聚餐上。

      他们两个在人群中拘谨的不得了,吃饭吃的很斯文。而其他人高谈阔论,一杯又一杯喝的酩酊大醉。

      一桌子只有一个小姑娘,叫小蔡,十八九岁,瘦瘦小小,模样不错,宁自泊觉得她和耿离生挺相配。

      她不是搬砖的工人,在厂子里做饭,是做饭小妹。

      酒局渐深,人们说话也越来越不忌讳。好几个人甚至动起了手。

      当看到第一双手伸到小蔡的腿上时,宁自泊愣住了。

      他看到小蔡脸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闪躲那双手。

      宁自泊气极,准备扔了筷子破口大骂。

      扔筷子之前,被耿离生抓住了手。

      他错愕的看了耿离生一眼,耿离生不动声色地冲他摇了摇头。

      宁自泊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却还是按捺下心中的怒气,他知道枪打出头鸟。再说,小蔡来这场男人的聚会,就注定了会被人调戏。世道这么乱,女人活的尤其艰难,这样的酒局,小蔡拒绝不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对这个他创造出来的世界产生了一丝绝望。

      究竟是怎样乱的世道,才会让人纵容人性的放纵?

      接下去的场面宁自泊看不下去,看着小蔡被调戏他却无能为力,令他无比痛苦。遂早早离去,一个人躲回了床上。

      耿离生在他之后不久也回来了。

      宁自泊看着头顶塑料膜里的灰尘在轻轻舞动,出神问道,“你以前出过头,知道没用,这才拦着我吗?”

      耿离生脱鞋子的手只稍稍一顿,答道,“没有。”

      “没有?”宁自泊坐了起来,激动道,“那你当时不该拦着我啊。你都没有帮过小蔡,万一我两出头了,他们觉得难堪,就不欺负小蔡了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

      耿离生躺了下去,颇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在哪个工地都有,你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小蔡要真难受,为什么自己不开口?”

      他嘲讽的笑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兴许人家不介意呢。”

      他早已是见怪不怪,只觉得宁自泊小题大做。

      宁自泊很气愤,不仅气耿离生无所谓的态度,更气他自己。

      来这个世界不到一月,他似乎已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正义感,开始和这个肮脏的世界融为一体。
      是啊,这是他笔下的世界,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一想到这儿,宁自泊不由打了个哆嗦。

      见宁自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耿离生难得的没有沉默。

      他以他的方式安慰了宁自泊几句,“这世道不就是这样?你是城里人,没见过乡下地方。现在早就不让卖儿卖女了,可是暗地里偷偷卖,又没人揭发,谁管得着啊?大家都这样,谁也别管别人的事,各扫门前雪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打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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