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王子驯养后》山倦

2、Period.2

　　她碰了碰脖子，肤质粗粗糙干燥。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原来那是梦啊……。尤弥娅惆怅地看了一眼难得天晴的窗外，旋即恶狠狠地朝身后瞪了过去。

　　才怪！

　　就在昨晚，大糟糕事件的发生，让尤弥娅平生第一次产生出了要去找牧师驱邪的念头。那个半路杀出的神秘人，并没有让尤弥娅直面掉头危机的打算。他用一种诡秘的咒法在尤弥娅的脖子上套了一个铁环，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午。因为无法确定这个铁环是否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所以尤弥娅只能暂时把这个麻烦家伙拖回老巢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在这个魔物横行的时代是很少有的艳阳天。她昨天在血月之夜下，被恶法师的走狗追杀，又捡回了个危险的麻烦。今天倒是阴翳消失的无影无踪，白晃晃的太阳高高挂着。尤弥娅无聊的四处飘荡着视线，把阴沟里的老鼠和蟑螂肆意产卵的壁画看清。今天的太阳，把黑街荒诞畸形的美，照的一干二净。

　　“早上好，尤弥娅。”从身后，传来温柔而优雅的声音。尤弥娅咬着黑着脸一口咬下了木棍似的干面包，她烦躁地指了指脖颈：“喂，那东西呢？”

　　从可怖的夜晚中显现出原型的神秘人，是一个孱弱苍白的少年。他露出了虚弱而温柔的微笑，“你在指什么呢，尤弥娅。”他平静地反问过来，尤弥娅闻声砰地砸下了手中的干面包。

　　腐朽的木桌颤抖着，笨拙制造出的水杯受了惊的踉跄。这张装模作样的嘴脸……尤弥娅紧盯着少年那双悒紫色的眼睛，她抿着嘴唇无声地较劲着。最终，在深沉的颜色中，她几近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晚上，你给我套上的狗链子呢？”

　　少年好像是被面前的少女这副恼火的模样取悦到了，他好看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尤弥娅却无端感受到了一种泥淖般粘稠的邪恶来。尤弥娅满含怒火的翠色双目中，映出床面半坐起的纤细少年此刻带有韵律感的举动。他抬起了手臂，轻轻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朝着半空抓拢了一下。

　　眨眼间，她听见了铁器坠落地面后重叠的脆响。

　　她蓦地感到颈间一沉，冰冷的质感贴在肌肤上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视线中，少年的掌心凭空出现一条麻绳般粗细的锁链，它一路延伸，末端就在她脆弱的脖颈上。这种被人桎梏地感受令尤弥娅感到一阵无名地恼火，熟悉的控制欲施加而来，也令她想起曾经渡过的无数个湿冷的日夜。

　　短暂的走神，等尤弥娅反应过来时，她察觉到自己的手上已经握上了那把杀害过无数魔物的匕首。

　　“解除它，或者我杀了你。”

　　“我知道你是个魔法师。一旦施术者死亡，这种作用在他人身上的约束性咒文也会随之消失。对吧？”她听见自己阴冷的声音从舌尖递出来，和少年低低的笑声混为一团开始模糊不清。这种无法被掌控的感觉令尤弥娅极端不适地皱了皱眉，“你笑什么？给我老实一点！”她低头看着少年白色的发顶，他低着头，让人只能窥见那舒展的眉梢。尤弥娅回想起昨夜马洛和傀儡们的惨状，警惕地将匕首更送前几分。

　　阴冷的匕首紧贴在少年苍白的脖颈上，因为锋利而割开一条薄弱的伤口正吐着颜色过于艳丽的血丝。少年一直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他根本不为颈间随时可能令他脑袋落地的匕首而苦恼。

　　“这样可不行啊，我可爱的尤弥娅。”他突然收敛了笑意，口齿分明的古典腔调吐出清晰的字词。少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那双深紫色的双目平静地映照出了持刀少女此时紧张的神情。他像一位教导孩童的老师，用修长如玉的食指晃动出错误的弧度后又将手指向下压去。

　　紧握着匕首的手兀自松开，镶嵌着雪白宝石的附魔刀刃骤然落地。紧随其后的是少女跪地的动响，木板在强大的压力作用下凹陷出一个可怖的浅坑。尤弥娅固执地拱起背，她的胸腔因为气流的收缩而痛苦地向内挤压。她听见少年略显苦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

　　“明明都已经是我的狗了，却还是这么的不听话么？”尤弥娅看不见的前方，她被迫低垂下骄傲的头颅。少年像白蔷薇花一样漂亮的面庞流露，有如新的到的玩具肢解般的苦恼来。他轻柔的声音轻轻拍在尤弥娅不堪重负却依旧竭力支撑的背上，然后抬起脚用力地踩下去。

　　咚！

　　尤弥娅被少年彻底踩到地上，剧烈的痛苦让她瞳孔不免蜷缩了一个瞬间，激动地咳嗽起来。少年玩弄着一个人的自尊，又不满意仅仅是将新的来的玩具践踏在脚下。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臂。锁链措不及防被扯高，紧绷成一条直线，连带着尤弥娅的脖颈扭曲地朝后扬去。

　　少年顺势低伏下身，与她耳语：“你需要一点教训，一点——能让你收起牙齿和爪子上教训。”状似叹息的语气，接踵而来的是令人心惊的刺啦声。

　　背后一凉，布料破碎的撕裂声扎在她僵硬地认知中。无数种假设一闪而过，施加在身上的高压突然消失不见。

　　“你找死！！！！”尤弥娅瞬时掀开沉下的眼皮，翠绿的瞳仁点亮滔天的怒火。哐当哐当的动静一刻不停地迸发在这个狭窄的房屋中，所有器物都飞旋着腾空而起。以尤弥娅为轴心朝四周狂乱刮起的飓风彰显着粉碎一切的凶意。

　　面对风之眷属的怒火，但少年仍是面无表情。风没有卷起他的衣袍，任凭尤弥娅如何操纵着飓风想要将他碾碎，都无法撼动其一根发丝。少年周身有着透明的墙，将一切危险的事物都阻挡在外。他轻叹了一声，旋即、扬起了手腕。

　　寒光转瞬即逝，下一个眨眼的瞬间，血液飞溅在凹陷的地面，染红了褪色的木板。

　　“啊啊啊啊啊啊！！！！！！”少女的惨叫声凄厉地划破了狂作的飓风，所有飞旋浮动的器物失去支撑后齐齐砸落在地面。

　　此起彼伏地粉碎声同样粉碎了尤弥娅心底的防线。颈间的项圈不断收紧，如同昨夜他掐在她颈间冰冷如死灵的手带来令人目眩的窒息感。在滚烫又冰冷的刺痛与窒息带来的昏厥感作用下，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她困难地重复着吞咽唾液的动作，仍有一些残余顺着嘴角留下单薄的水渍。

　　而少年却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他专心的看着手中已经没入一半刀刃的匕首，迎着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转动着手腕。那柄无数次帮助她斩杀敌人首级的匕首，此刻正在他人掌中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一笔一划都如此的认真，每一道伤疤都深可见骨。肌肤上，白皙的肌肤上……沉厚的血液纵横着朝下流淌，浸没廉价而粗糙的衣料。尤弥娅因耻辱而充血的双眼，充满仇恨地紧盯着不知名的前方。她因失血过多而开始昏沉的头脑伴随着呼吸的困难，营造出一种濒死的假象。

　　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这个念头不断地繁衍着，顶撞着少女迷蒙的思想，也随着她迟钝的唇瓣不断地被呢喃出：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后，尤弥娅陷入了疲惫的昏迷。

　　始作俑者冷淡地看着最后一笔的结束。

　　血肉模糊的伤口汇聚成一个词语

　　——阿斯莫得[Asmodeus.]

　　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少女青涩美丽的蝴蝶骨上。阿斯莫德残忍地用残破的血腥笔迹，留在了蝴蝶无暇的翅膀上。做完这一切后，他端详了一会儿，随后便感到无趣地扔掉了匕首。

　　少年好看的脸上，那层亲昵的温柔像初春的冰层一般融化了，很快被深深地困乏所替代。阿斯莫德抬起了脚，从陷入昏迷的少女身上离去。阿斯莫德随手拉过一张还算完整的木椅坐下，双手撑住腮帮。

　　一片狼藉的房屋，空气中充满着劣质角躁的廉价香与甜甜的血腥气。阿斯莫德单薄的唇瓣动了动，刻薄地说出了充满厌恶意味的话。

　　“真是难看啊，这副丑陋的姿态。”

　　他自言自语着，仿佛回忆到了不堪回首的往昔。靴子在地板上敲打出节奏，他渐渐哼唱起一首不知哪里来的童谣小调。

　　温柔在深紫色的眼眸中荡然无存，留下的、只剩不加遮掩的莫名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