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这票就退休》银sliver

4、仙草篇 番外

　　在很久很久以前，额......大概也没有那么久吧，在久到我已经记不清多久以前，那个时候，我还长在一片深林中最大的一棵槐树下，大抵也是因为槐树聚灵。那个还没有人一见到我就什么玉来玉去的时候，我刚生出灵识，还很微弱，不能化形，只看周围的风吹草动，听溪水潺潺，也是我后来最快乐的也最孤独的日子之一。
　　大概过了两百年，有一天来了一个人，这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不知道人眼中的好看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真的很好看，我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带走了我还有许多其他的草。
　　后来我才知道，他把我带走居然是要拿去卖掉！可收药草的人没收我，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高兴。不过得亏他没收我，我被那个人带回来家里养了起来，他叫夏庭。他每天会给我浇水，白天出门前把我搬出去晒太阳，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个私塾先生，晚上回来后把我搬回家，除此之外在我记忆里他每天在家的时候都在看书。
　　我很想知道他在看什么，可我不认字，只知道他每天嘴里都念叨着“居家不拟依邻富，报国惟思祝岁丰。”、“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虽然他从来没有理过我，虽然这个地方吸收灵气的确比之前差了很多，可是我好像比起山里更喜欢这里。
　　就这样又过了一两年，有一天他突然开始收拾行李要离开这里了，听隔壁李婶说他要去参加科举了。那天，他看了我许久，然后他笑了，吻了一下我的草叶，把我埋在了屋子后面。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我开始每天睡觉，有时候一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有一天睡醒了，我可以化形了。小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看着原本是家的地方好久，才突然发现，原来我除了知道他叫夏庭，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还是单纯的“雏鸟情结”，可我还是幻想有一天能回到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看书我看他。
　　我开始流浪，不知道该去哪，我看过大江淘浪，见过绵延青山，赏过闹市繁华，听过空山鸟语，不知道他有没有来过这里，是不是也见过这些，他志在报国，想必不会和我一般闲云野鹤，也许有一天他也能想起我。
　　就这样又过了两百多年，我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四处游荡，想去哪里去哪里。突然有一天，我也想过过他过过的日子，我也想像人一样生活，我在扬州外围的小渔村住下了，这里人少，离镇上也不算远，也像极了我们住过的地方，我现在叫夏庭，因为我好像只知道这个名字，希望他不要介意我用了他的名字。
　　霜落寒空月上楼,月中歌吹满扬州。扬州不愧是富饶之地，就算是我活的那么久了，也不得不为这纸醉金迷感叹一句，更想让我感叹的是我居然又见到了他，六百多年了，这大概是仅次于与他初遇的重要程度的事情了。
　　就这样，我看着他，从远处走来，与我擦肩，向远处走去。摆摊位卖包子的陈叔告诉我他是商贾叶员外家的独子，叫叶雨。
　　我不止一次尝试过找到他，我走遍了天涯海角，离他最近的一次他已经在土里埋了三年。
　　这是我第一次继那次离别后又见到活的他，我开始接近他，凭借着草妖的天赋，我做了叶府的花匠。和以前一样，他每天只是念书。
　　慢慢地，我能和他搭上几句话了，他夸我种的花好看，虽然不是在夸我，天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第一次如此感谢老天我能活得那么久。
　　叶雨很聪明，也和夏庭一样，志在报国，十八岁去了科举便中了榜眼，被授予了从六品官翰林院编修一职位，他很开心，可我知道又要好久见不到他了。
　　我说过他很聪明，果然过了四五年，他便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把府里所有人包括家仆都接去了京城。他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理我，却也会偶尔和我说些什么花草之道，谈诗论词，我很开心，也很庆幸以前的他念诗的时候我没有在睡觉。虽然每天用法力掩盖自己的不老的外貌很麻烦。
　　然后，他要死了，死在有人用他当初科举写的文章说他讥讽清帝。我想救他，带他走，我进了关他的大狱，本来我只想看着他过完一生，但现在却不得不亲自参与进来。他讶异我是妖，却只让我多关照他的父母，他不能不死。
　　在我的面前，他喝了毒酒，我哭了。我抱着他，亲吻了他的嘴唇，一如他那时吻过我的草叶。
　　我真的很听他的话，本来看完他一生的结束我就应该离开去找下一世，我还是留了下来照顾两位老人家。老爷带着我们回到了扬州，失去了家中独子，原来的扬州一富也再没心思做生意了。
　　三年后，两位老人家先后去世，老爷死的时候也只剩下我一个家仆了，我把他们葬在了我以前住的小渔村那边。
　　见过了他的死亡，我终于还是意识到了，他是人，他会死，之前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死，我再也不想再见到第二次，我废去了自己三百多年的修为，只给自己留下一点灵识，奢望还能听到他的消息，再次进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我被装在了一个奇怪的管子里，被很多奇怪的人每天围观，他们叫我绛珠仙草，还经常指着我说红楼梦，贾宝玉，玉哥哥。
　　听久了，我有时候也觉得，如果真有玉哥哥，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