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沙雕狐

2、回忆

　　不过第二天，新任主教是史无前例的神眷者这一消息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珈蓝帝国，同时不断地向大陆其他板块蔓延。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用夸张的肢体和语言描绘着祭坛加冕的盛况，情真意切得似乎他们真的曾经见过。

　　他们极尽溢美之词，用尽所有能想到的美好去歌颂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主教。

　　‘萨尔琉斯’从此刻开始便是神的代名词。

　　吟游者传唱着他的光辉，传教徒们将他的名讳刻于不朽的石碑之上。

　　一时间，散伙在各地的教廷分会人满为患。

　　却没有人注意到老主教病了。

　　在仪式结束后，老主教便回到教廷闭门不出。侍从们皆立在门外，不得入内。

　　三天后，病重的老主教派人向萨尔琉斯传话，要求见他一面。

　　得到消息的萨尔琉斯对着通报消息的侍女“嗯”了一声，便接着处理起事物来。

　　如此淡漠的态度让侍女心中诧异，却明白这不是自己能够议论的，说完便立在一旁。

　　等到萨尔琉斯将事情都处理完，玻璃花窗外的太阳落了大半，距侍女通传也已经过了小半天。

　　如今教廷的权利绝对凌驾于皇权至上，与之相应的便是繁重的事物。

　　上天降下苦难、灾厄。神怜世人，将光明的火种赐予教廷，允许他们以神之名行走世间，作为神的代行者，惩戒世间的魔物与污秽。

　　尽管神已经有数百年未曾回应信徒们的祈求，但人们依旧相信，终有一日神会重临世间。

　　神绝对不会抛弃祂的子民。

　　思绪飘远，一向平静的眉眼间难得带了些茫然。

　　落日的余晖透过颜色绚烂的玫瑰花窗，折射出了一个近乎瑰丽的梦境。

　　彩色花窗上勾画着各种繁复绮丽的图案，像是一个个吃人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映照着孩童内心的惶惶不安。

　　幼儿惊怯地向后躲藏，却被长者耐心地牵引，一脚踏入了这个梦幻诡艳的世界。

　　而后，慈爱的长者幻化出了同花窗上相同的怪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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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长的侍女只觉得此时的新主教脸上的情绪叫人有些读不懂，看着有些孤独悲伤但那双眼睛却又写着解脱。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如今强大优秀的主教大人最初不过也是个稚嫩的孩子。

　　她恍然间想起，初见时，四五岁的男孩有些营养不良，四肢纤细瘦弱，整个人透着羸弱。唯独那双眼睛，丝毫不见病气，明亮澄澈，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宝石都要漂亮。

　　他乖巧地站在老主教身后，看过来时，眼睛里藏着些许试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如同被迫离巢的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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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微弱的光线被黑暗吞噬，门内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唯有床榻边燃着两盏微弱的烛火。

　　“你来了，我的孩子...”苍老的叹息消散在空旷阴暗的殿内，让人不禁联想起枯死的枝叶下掩盖着的腐土，亦或是荒坟旁乌鸦粗噶不祥的嘶叫。

　　随着萨尔琉斯走近，原本卧躺着的老主教犹如被注入了生机，竟然颤巍巍地强撑着下了床榻。

　　不过几天不见，原本看起来勉强算得上精神的老人现在几乎看不出人样。

　　手指干枯如同风干的树枝，青筋暴起，浑身的精血好像被某种东西吸干了一样，松弛的皮肉皱巴巴地挂在脸上。

　　偏偏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此时却盛满了不合时宜的热切与渴望，让这个原本死气缠身的老人的陡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生命力。

　　仿佛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亲手养育了十五年的养子，而且一道能够让他饱餐一顿的美味佳肴。

　　“快过来，萨尔琉斯。”老主教急切地伸出双手。

　　萨尔琉斯垂眸，落在半空中的手瘦骨嶙峋，布满大小不一样的黑褐色斑点。忽明忽暗的火光间，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可怖的掌心溢出。

　　这是被光明神力灼烧后导致的魔气外溢。

　　“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老主教嘴角挂着贪婪的微笑，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异常。

　　他如同往常一般拍拍养子的肩膀，手却并未停下，径直向着他的脖颈袭去。

　　霎时间，饱含恶意的黑暗之力爆发，妖异不祥的阵纹缓缓浮现。

　　腐尸般的恶臭窜入鼻腔，老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衰老，仅仅片刻，彻底成为了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骨架，宛如恶鬼。

　　他以自己的躯体为引，完成了这座黑暗法阵。

　　“值得吗？”

　　落到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即使被掐住脖子，萨尔琉斯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慌张。眉头因呼吸不顺而微微皱起，眼睛里却平静无波。

　　好似方才提出的问题并非是要得到答案，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

　　老主教鼻子里喘着粗气，喉咙嗬嗬作响。对上萨尔琉斯银色的瞳仁时突然怔愣了一瞬，随即发出狂乱的呓语。

　　“我的……都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神！”

　　这一刻，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位高居于遥远神座上的存在，仅仅是随意的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他从灵魂深处发出颤栗。

　　此时，他不再是受万民拥护的大主教，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因恐惧而颤抖的双手和鼓噪的心跳！

　　如面对巨物的蝼蚁，渺小得可怜。

　　浓郁的黑气再次猛烈扩张，将身着神袍的青年包裹，吞噬…

　　黑色与血红交织，像一个血腥可怖的怪物。

　　“乖孩子…把你的身体给我！我才能成为真正的至高神…哈哈哈！”

　　黑色的意识从油尽灯枯的老主教眼中钻出，扭曲成一团可怖的黑影，挣扎嘶吼着冲进了萨尔琉斯的身体。

　　灵魂脱离，本就溃败不堪的躯体立刻萎缩坍塌，转眼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

　　恶意满满的灵魂刚一进入这具年轻的身体就立刻享受般地叹息出声。

　　浑浊的黑色愈盛，贪婪地吞噬起周围纯净的神力。

　　属于萨尔琉斯的意识不断下沉，蜷缩成一团银白色光球，周身银色的光辉缓缓流淌，抵御黑暗的侵蚀。

　　光暗驳杂，旧时的记忆纷涌而至。

　　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气，萨尔琉斯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天。

　　哀嚎与哭叫混成一团，并着四周冲天的魔气裹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人拢在其间。

　　浸染鲜血的残肢散落各地，昔日繁华的都城一朝覆灭，人们只能拖着残破的躯体仓惶躲藏。

　　一个缺了半只腿的男人用手指扒着路面，一点一点往屋檐下挪动，拖出一道一人宽的血路。

　　尖啸声传来，乌黑的影子从高处直冲而下，刚才还在死死挣扎求生的男人连哀嚎都没有发出就被吞吃入腹。

　　那双足有人头大小的血红兽瞳不停地来回巡视，寻找猎物。

　　小小的萨尔琉斯被母亲护在怀里，紧紧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落下，混着污血和灰尘冲刷出一道道泥泞的痕迹。

　　记忆的最后，滚烫的液体兜头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