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君不识君》陈十襄

15、第 15 章

　　沈禅心整个人缩在容川怀中，小小的一只，仿佛寻得一个庇护之所般，玲珑乖巧。

　　她的肩膀削弱瘦小，只贴在容川的颈边微微颤抖，凌乱的发丝蹭着容川的脸颊，泪水淌下，浸湿容川的肩头。

　　她哭得那般伤心，任是铁石心肠也化成了绕指柔。

　　容川搂着沈禅心，将她的脸紧紧扣在自己怀中，又腾出一只手去，抚上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

　　容川的怀抱好温暖，肩膀也好宽.....

　　沈禅心扑在容川的怀里幽幽地想，她带着醉意，已忘了今夕何夕，只觉此番情景形似做梦，她只想躲在这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里，永远不出来。

　　“容川...容川......”沈禅心呢喃地叫着，心中有好多话说不出来，只消这两个字，便代表了一切。

　　如果能一直这般醉着该有多好，沈禅心傻傻地想，这样便能躲在他怀里这般肆无忌惮，没人会笑话她，自己更不会笑话自己。

　　“我在。”

　　容川的声音沉沉，他的心已乱成一片，这种感觉是何等奇妙，他只知道，有一种东西，好像再不容易放下来了。

　　暮色沉沉，无边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星辰的微光也隐藏了起来。

　　夜色渐深，凉意渐渐袭来，抱得久了，怀里升起的暖意竟也消弭不见。

　　沈禅心似是哭得累了，渐渐停止了抽泣。

　　她穿得单薄，再这般待下去恐要生病。

　　容川拍了拍沈禅心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道：“夜深了，我们进屋吧。”

　　沈禅心乖巧地将头从容川肩头慢慢移开。

　　酒意未消，仍是醉眼朦胧。

　　她的眼圈红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额前的发梢已湿透，零零散散贴在脸颊。

　　容川伸出手去，拨开了她凌乱的湿发。

　　“你竟是这般爱哭。”

　　容川轻笑着摇头，语气中带着宠溺，自认识以来，她已在自己眼前哭过多次，究竟是她本就爱哭，还是自己总是这般惹她。

　　容川想不出答案。

　　小桃过来将沈禅心带回了房间，又仔细帮她盥洗，完毕，这才给安置到床上歇息。

　　容川坐在推车里，静静地守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沈禅心。

　　哭得久了，她的脸还微微泛着红晕，眼睛有些微肿，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浓密的睫毛偶尔颤抖，鼻息也跟着轻轻抽动。

　　容川笑了笑。

　　这人就连做梦都似有人在欺负她。

　　醒着的时候时而闹人，总有一些小脾气，睡着的时候倒是安静乖巧，嘴巴也不似那般咄咄逼人。

　　容川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沈禅心的脸庞。

　　便是这张脸，和他见过的那些女子均不一样，从来不妖艳，不媚俗。

　　成亲前便已听说她是个美女，却没曾想，掀开盖头的一刻，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入眼。

　　否则，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不会对她笑。

　　他捧上她的脸颊，轻触她的耳朵，在外面待得那么久，小脸竟还是热乎乎的。

　　他又将手往下移了移，手指轻触上她的嘴唇......

　　容川的呼吸顿了一顿。

　　沈禅心的呼吸带着清甜的菊花香气，她的嘴唇如那花瓣一样饱满，此时一定也是清甜的。

　　容川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要再近去一些，仔细品尝一下那种清甜......

　　快要触上沈禅心唇瓣的那一刻，容川停住了。

　　这种想法太危险，必须停止，一旦沾染，他会上瘾。

　　容川狠狠攥了一下拳头，撇开了自己的头，只轻轻帮她盖好被子，推车离去。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

　　许是借着酒意，沈禅心这一觉竟然睡得很安稳。只是昨晚酗酒过度，醒来后还有些昏昏沉沉，头脑发胀。

　　沈禅心想起昨日，竟是不如意的一天，翻脸，撒气，最后还喝酒，不理人。

　　明明说要好好对他，为何又这般骄纵任性？

　　沈禅心有些懊恼，昨晚酒喝的那么多，定然在容川面前失态了。

　　她唤来小桃，怯怯地问道：“我......昨晚喝酒......怎样？”

　　剩下的话，实在是无法问出口。

　　小桃却似见过什么大场面般，一脸淡然：

　　“小姐昨日和姑爷两人喝到很晚。”

　　沈禅心：“......”

　　“小姐喝了很多酒，喝醉以后，抱着姑爷哭了。”

　　沈禅心：“......”

　　“姑爷将您送回房间，单独陪了小姐您半宿。”

　　沈禅心：“......”

　　这回是真的死了，丢人丢死了！

　　喝了那么多酒，还抱着人哭，又和人待半宿，容川以后会怎么看我？

　　......

　　“陪了半宿？陪我睡了半宿？”

　　忽然想起了这么重要的一句话，沈禅心下意识上上下下检查了全身。

　　然后，哑然失笑。

　　自己便是送上门那人都不会要，又怎会趁人之危？

　　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为挽回颜面，这日沈禅心以饮酒过量身体不适为托词，躲在房中不愿出门。

　　她怕见到容川会尴尬到无地自容。

　　可我不就山，山却来就我。

　　晚膳时间，沈老爷和沈夫人竟带着容川浩浩荡荡过来看望她。

　　沈禅心躺在床上，遮着幔帐，见了容川进屋，只偏开了头，眼神闪闪烁烁。

　　容川却如往日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沈夫人将煮好的解酒汤放置床前，又握了握沈禅心的手，

　　“你这傻丫头，过节痛快饮几杯便可，怎比你父亲喝得还多？”

　　沈夫人摸了摸沈禅心的额头，温声问道：“头还疼吗？”

　　沈禅心乖巧地摇了摇头。

　　沈夫人给沈禅心盛好了解酒汤，交给小桃，只回头看着容川，语气佯装斥责：

　　“这回便是阿七做事不甚妥当了，让心儿喝多了酒在庭院待那么长时间，天气这么冷，这要冻出了好歹来怎么办？”

　　容川唯唯诺诺点头，似是认识到自己的过失。

　　沈禅心见容川认错甚是乖巧，噗嗤一笑，难得见他这般模样，竟也如此招人喜欢。

　　容川闻声看将过来，正巧和沈禅心四目相对，两人竟是心照不宣，一起低下了头。

　　沈禅心怀疑自己的眼神出了差池，她发现容川好像害羞了......

　　沈夫人并未将两人举动看在眼里，只兀自继续说道：

　　“我今日过来，也是为你们的事而来。”

　　她语气郑重，像是说什么要事。

　　“阿七和心儿成亲已有些时日，以前怎么回事我不再过问，既然已经成亲，那夫妻二人自然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况且阿七的腿也需好好恢复，日夜有心儿在身边，也能好好照应。”

　　沈禅心闻言，一瞬间发懵，她还未想好如何回答，便听容川拒绝：

　　“伺候照料之事，由双林做便可，沈......心儿......”

　　沈夫人未等容川把话讲完，便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惊得容川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沈夫人接下去的话竟带了几分厉色：“双林是伺候得好，可有些细活做来，始终是女儿家方便些 ，再说伺候夫君本就是女子的本分......”

　　沈夫人说的足够隐晦，可在座的都听出了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让小两口赶紧做一做该做的事情！

　　沈夫人做事雷厉风行，晚饭过后便直接让小桃将容川的铺盖送了过来。

　　沈禅心将容川的被褥整整齐齐铺好，又将他的枕头摆在自己的旁边。

　　然后端坐在一旁。

　　沈禅心轻轻抚了抚那枕头，又凑上前去闻了闻布料，是容川身上一贯的那种清香。

　　有种很心安的感觉。

　　她又想起那日洞房花烛夜，竟恍如隔世。

　　如今那样的场景竟要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