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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九十四章 ...

  •   夜幕下的祠堂灯火通明,巨大的雷神之像在摇曳的烛火中显得格外威武庄严。
      数十名族人成群聚集在一起,议论嘈杂声不绝,直到看见斑出现在门口才即刻安静下来,规规矩矩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宇智波友昌紧蹙眉头,不时看向旁边低垂着头的加承和低声抽泣的阿香,眼底皆是愤然和无奈。
      斑径直走到正中上位坐下,波澜不惊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这又是怎么了。”
      “老夫教导无方,才使加承一再酿成大错。”友昌一改往日作为长辈的态度,颔首沉声:“今日亲自带他来祠堂向各位请罪,还请族长不要顾及往日情分,一切按规矩处置。”
      斑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又见哭泣的阿香跪倒上前两步,抓住友昌的袖子似是哀求。
      友昌看着女儿眼中也是不忍,最终却还是心一横甩开了她的手。
      “请族长大人定罪!”
      旁边的阿衡见状迟疑几秒,俯身向斑耳语了几句。斑眼色骤变,看向父女俩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意的打量,随即转向加承凌厉道:
      “我将族里如此重要的职务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说完猛地站起身,桌案移位发出“哐当”震耳的响动,吓得在场的族人们纷纷后退几步,噤声低头。
      宇智波斑向来秉承着一族首领该有的沉稳,鲜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下首众人大多不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从友昌一家的表现和族长的脸色看,所谓的“错”应该没那么简单。而当事人也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他怎么样了?”待火气平息了些许,斑冷冷问到。
      友昌这才开口,“下午请大夫看过了,暂时无碍。”
      斑沉默了片刻,抬手挥了挥示意其余人退下。
      族人们面面相觑,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违逆族长的命令。友昌见此情形眼色稍缓,宽大袖口下握紧的手指也有所放松。
      很快祠堂里只剩下了几人,斑回到上首正中的位置,对跪着的那人不冷不热道:“起来说话。”
      加承闻声一怔,继而缓缓站起身,“多谢族长大人。”
      “谢我倒不必,你该谢的是你岳父。”
      不辨喜怒的语气让一旁的友昌略微心紧,遂又听斑压低嗓音:“若非他秉直公正,凭你的所为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说,为什么这么做!”
      “他害死我父母,我要替双亲报仇。”
      加承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索性直言不讳:“当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您怀疑多年的新野长老不过是一枚障眼的棋子罢了!”
      “加承!”友昌突然站起来厉声打断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斑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别打断,“让他说下去。”
      族长毫无波澜的态度仿佛并没让加承感到意外,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
      “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多年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想想他的儿子当初是怎么死的,老族长后续又做了哪些安排,他真的不会对此心生怨念?哈哈哈…他要那个位置来弥补丧子之痛,东云小姐就是最大的拦路石!”
      斑沉着复杂的眼色骤然动了一下,而加承全当不见,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包括后面借我的手害得清依不孕,就是不想让您留下后嗣,只有这样他的外孙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惜泉奈死了,明月的孩子也没保住,这时他才将矛头对准火核。他怕火核娶了姚华小姐…一个融合了千手和宇智波强大血继的孩子,势必会成为新的继承人…”
      阿香听完丈夫魔怔似的一吐为快,早已是惊得瘫坐在了原地。一阵诡异的寂静后,她颤抖着想要起身求情,却被父亲友昌一把按下。
      “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他是胡言乱语吧…”友昌的嗓音有些沙哑,片刻后才开口:“快二十年了,他始终走不出父母蒙冤离世的阴影。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是我教子无方,所有罪责我愿一人承担。”
      “父亲!”
      阿香快哭了。她不顾刚出月子的身体虚弱,仓惶上前几步伏在冰凉的地板上,“求族长大人再给加承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好好劝劝他,以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
      她与他是多年青梅竹马修成的夫妻,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在她眼里,他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模范丈夫——温柔、善良、顾家,将她视作珍宝。若非接连两次“大错”,她竟不知多年来,在他温和阳光的外表下竟隐藏了这么多的怨恨和痛苦。如同一枚阴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直至深入骨髓,扎根到腐烂。
      望着伤心到不能自已的妻子,加承下意识地想去扶她,眼中瞬间的动容却又很快化作漠然。他静静站在原地,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废物。”
      轻飘飘吐出的两个字,让加承感到似有电流遍全身。他缓缓抬起目光,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斑只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看着他。不知为何,加承的心头骤然间却涌上一股莫名的羞愧,仿佛被当众扯去了遮挡,赤/裸/裸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失神地后退了两步,突然瘫坐到地上,埋头双肩颤微抖动了两下,手背上已是湿润一片。
      “我…真是没用…什么,什么都做不到…”
      “的确如此。”
      斑起身走到他身前停下。没留一丝情面,居高临下的话里带着几分轻蔑:“为人子不能替父母报仇是无用。为人父、为人夫当如何?身为忍者又当如何?你积累了十九年的仇恨,到底是在对父母尽孝,还是用来麻痹自己,掩饰无能的说辞和借口!?”
      加承咬着牙握紧拳头,汗水混着泪水从眼角到脸颊再顺着下颚滴落在地。斑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只留下一句,“回去好好想想,你为什么成不了主战力。”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祠堂的门。
      为什么…曾经他以为是父母被牵连蒙冤,才使自己一家失去了族长的信任,连带着他只能止步做一名医疗忍者。即使后面有了身为族内高层的岳父提携,也改变不了从一开始就被限制的人生。而听了斑方才的一番话,事实真是如此吗。
      阿衡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良久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单膝半蹲在加承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着团扇族徽的纸封递给他:“族长大人听说三天后是你孩子的满月宴,本来一早就准备了让我代为转交。你知道的,自从泉奈死后,这几年出了那么多事,他也是心力憔悴了。”
      窗外阴沉夜色下划过一道闪电,惊了祠堂缭绕的香火。庄严肃穆的雷神像仿佛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在白光的闪耀下直直注视着殿中仅剩的三人。
      闷雷骤响,很快化作倾盆大雨唤起了加承的注意。他眼色猝然一动,赶紧仓促起身搀扶阿香,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阿香…”
      阿香将抽泣化为叹息,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平静下来的加承像是又想起什么,俯身向友昌叩首道:“岳父大人!都是我糊涂…是我蠢!您的养育之恩加承绝不会忘,也不会再做出让您操心的事了!请您原谅我!”
      友昌长吁一口气,蹙眉摆了摆手:
      “你啊…我说过多少次,沉住气沉住气!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本以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族长大人相信——”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你也不想想对方是谁!他是新野那种空有长老之名实则被架空的废人吗?值得你如此铤而走险。”
      友昌严肃地打断他:“若是斑今日真的大发雷霆要按族规处置,你如何收场!?”
      “是我疏忽没有提前告知岳父大人,差点害得您被牵连…”加承现在想来背后也是一阵寒意。
      他在赌,友昌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太心急,看到破绽和机会就一口气下了太多赌注。今天的事如果斑真的公事公办,被处理的就不仅仅是他,还有岳父和他的妻儿。
      “有些事,不动则动。你总说我凡事不为,多年来安守原地。那你现在睁开眼看看,如今的宇智波还剩下什么人?宗宣不必说,新野自作孽早失了族长的信任,落得抱恨而终殃及子孙的下场。羽胜一脉登高跌重,被各方势力视作眼中钉,若非如此火核也不会被害死。而那个人…”说到这,友昌敛起目光压低了声线:
      “我们这位族长纵然是年轻好战,可他不是只会打仗的莽夫。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祟的,几个能有好下场?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加承恍然一愣,才发现真如友昌所言。
      几十年来,岳父一直安于本职。不管是田岛老族长在的时候,还是斑继位后新野和羽胜成为长老,再到羽胜去世火核接替…友昌在决策大事上从未有过正面意见,也没有利用资历和职权为子女谋过什么。在几位和田岛同辈的高层中,他似乎是存在感最弱的一个。
      而作为他的养子,加承本人也一直任职于脱离权力核心的医疗部。就连阿香的婚事,友昌也没有过多打算,只是顺水推舟将她嫁给了自己这个父母双亡全无依仗的孤儿。
      是啊…自羽胜和新野相继去世,长老的位置长久空悬,族内最有资历的莫不过两人。另一人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避嫌蛰伏,唯独剩下友昌,可以没有任何顾忌且有能力担起这个名号。
      如果不是他接连两次“沉不住气”,得到长老之位的岳父,此刻已经算是宇智波族长之下第一人了!
      想到这,加承懊悔不已:“原来这些您一早就考虑到了…”
      “所以现在知道了吗?因为你一再的冲动,我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险些毁于一旦。如今倒好,白白便宜了阿衡那个小子!你啊…哎!”
      阿香听着父亲和丈夫的对话,内心震撼的同时眼神却一片茫然无措。作为女子她只负责族内的后勤事务,从未上过正面战场,更不懂男人间的权术倾轧会使他们变得和寻常判若两人。
      友昌骤然注意到女儿表情的微变,随即缓了眼色和语气:“要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害你们。你我父女,还有加承和阿飞,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荣辱与共,一损俱损。
      看着眼前的父亲和丈夫,想到刚出生不久的儿子。阿香紧紧握着加承的手,对父亲点了点头。
      宇智波族长宅院的书房。
      斑听完阿衡的讲述,合上书册:“今天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
      “属下派人昼夜盯着药库那边,趁加承不注意把最后一味绞肠草换成了普通草药。否则那一碗药汤下去,只怕…”
      绞肠草剧毒无比,哪怕只有微末剂量也能置人于死地。阿衡不由觉得心惊,莫不是加承真打算对那位大人下死手?可这下手的方式…
      “你在想什么?”
      斑突然的发问打断了思绪。回过神的阿衡答道:“我在想,加承怀疑当年的事是他所为,想杀了他为父母报仇可以理解,但下这种毒会不会太直接了?”
      “怎么说?”
      “绞肠草毒性猛见效快。以当时的剂量看,一个成年人服下此汤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毒发。加承作为药库的直接负责人,也是最有可能接触药材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查到。”
      阿衡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斑听后却挑眉轻笑,“故意让你发现再报给我,借此机会说出今天那番话。他不需要我相信,只要起疑心,那人便不能置身事外了。”
      “难道他知道了…那友昌长老也?”
      “也许吧,这不重要。”
      族人间的争权夺势他早已司空见惯,族长要做的是维持大局的稳定,只要于家族有利,他不在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心诚仁厚。退一万步来说,能在忍界叫得上名字,有几人的手是干净的。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经加承这么一闹,将那人逼得太紧,他还会有所动作。”
      阿衡亦是为难,“明月小姐的身孕来得太不凑巧了,如果此刻动手,只怕对她也…”
      斑将手中的卷轴放到一边,话锋一转问:“今天给他看诊的大夫怎么说?”
      “说是体虚、心神不宁,让好好养着…”阿衡想了想,说道:“病因和他在库房拿的药倒对得上。陈年的暗伤,加上半年前又遭过一次重创,如此有气血亏损之症也不奇怪。只是那剂量也太大了。”
      “短期内增加了三倍的用药是有些蹊跷,不过确实,都是忍者的老毛病。”斑并不感到意外,“这事不急。你发现异常就及时汇报,查不到也无妨,总之不影响原定的计划。对了,安树去哪里了?”
      阿衡犹豫了一下,“那孩子对这些一直很上心,前两天姚华夫人把他叫过去了。”
      “成天盯着他也没用。这么大个人了该有独立的判断力。就说是我招他回来,随他去吧。”
      “可是族长大人,这样行吗?”阿衡倒不是怀疑安树的办事能力,只是这种涉及勾心斗角的阴暗面,他和姚华的观点一致,不想让一个孩子过多沾手。
      斑显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知世事险恶又如何懂得自保。即使不参与,他亲眼目睹的还少吗。”
      曾几何时,有个少年和他在悬崖边立下过誓言。那时他们坚信即使当前置身黑暗,也定能为下一代创造黎明。
      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匆匆二十载光阴,那些徘徊在在忘川河畔的灵魂,他的亲人和挚友,以血肉换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无穷无尽的深渊和黑暗。比之尘埃不如的生离死别,被鲜血染红的“丰功伟绩”…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多年坚持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能在对那份可笑的信念还存有期待的年纪明白这一切,也总好过在经历波谲云诡后再被现实鞭笞得体无完肤。
      ————————————————
      清晨的天刚蒙蒙亮,玄关处响起了敲门声。
      黄发少年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敬一老师,今天您不是休息嘛!”
      待门一推开,看清来人他愣了愣,“安树?”
      拓真兴冲冲地拉着他进了房间,“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这几天你请假了我有多无聊啊!”
      安树将满满一袋食物放在茶几上,又扫了一眼满屋的泡面盒,蹙眉道:“你就不能吃点健康的?”
      “我哪有你那么好的口福,我爸一出差我就饿肚子了!”拓真拿起一桶泡面递给他,眼神坚定:“松之助推荐的,你要不要试试?”
      “难怪一股海鲜的味道。”安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两个漩涡小鬼的饮食品味他一向不敢恭维,熬个药都能熬出海带汤的口感。
      “你和他们走得很近吗?”他突然问。
      “嗯…其他人不怎么和他们说话,但是火影大人说了同学间要和睦相处呀。”说到这里拓真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轻缓了下来,“安树,你还在为火核叔叔的事难受吗?”
      “我有那么拎不清吗。他们是他们,即使出身同宗,也有良莠不齐的人。”说罢他掏出一张纸,却被拓真下一句话滞缓了动作。
      “秀幸哥哥准备带夏时和百叶去风之国。”
      “做什么?”
      “说是医学交流,可我听说他喜欢上了一个砂隐村的女孩,看来这次会在那边待很久哦!”拓真知无不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百叶好像不怎么开心,要不等会我们去送送她?”
      虎口脱险,又失去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对一个不到12岁的普通女孩来说很残忍,何况是在一切毫无征兆的前提下,她连她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安树没有直接给出答复。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摊在桌上,说:“你先看下这个。”
      拓真不明就里地拿起,“这么多药…?都是给一个人吃的吗?”
      “你也觉得奇怪?通过这个能不能找到病因?”安树知道拓真的父亲曾在药铺做过帮工,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上面不是写了药效嘛。喏你看,治疗气血亏损,心神不宁…很多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都会有这种毛病吧?”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吃了以后会得这种毛病,但又查不出来的药?”
      “啊??”拓真摸了一下安树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安树一怔,目光略显暗淡地沉了下去。突然敲门声再次响起,还不等他反应,拓真便风风火火地将人放了进来。
      “嚯~看来今天大家都放假!”
      日斩见到安树也很意外,而身后许久不见的小春在和他对视的那刻也不自觉红了脸。
      “我爸知道波风叔叔出差去了,让我带些吃的给——哎?有这么多!都是安树给你的吗?”
      “是啊是啊~”拓真搂着日斩和安树,感动得眼泪鼻涕一把,“呜呜呜…谢谢你们!果然遇到困难还是朋友顶用!”
      “安树,你怎么了?”
      旁边一直默默注视的小春捕捉到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试探问道。
      日斩的视线刚好落到桌上,安树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收起那张纸,“没什么。”
      “有问题可以一起想办法。”日斩在他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
      “都说了,我们是朋友啊。”
      安树怔住脚步。他回过头,对方带着善意的眼眸很治愈,像是透过窗棂的阳光,倒映出少年的影子,纯净清澈、尘埃不染。
      直到很多年后,宇智波安树在偶尔的闲暇之余还是会想起这双眼睛,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记忆,但那时他才恍然,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
      不知不觉间,大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房间里拓真手忙脚乱收拾着,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柜子,泡面盒散落一地。而日斩则汗颜又无奈地替他善后。
      楼下商贩叫卖、孩童打闹,还有女人们交谈的笑声,随着路边小吃摊传来的阵阵香气,行人匆匆的脚步,以及车轮碾过路面扬起的微尘。
      这个如桃源乡一样的木叶忍村又开启了新的一天。
      “那张药单我们不会告诉别人。”小春走到安树身边,沉默了几秒,说:
      “其实那天晚上,大家都努力过了。”
      安树幽深沉思的眼眸动了动。他抬起头,清风拂过少年如墨的鬓发,女孩脸微微一红,她撑在阳台栏杆上,顺着他的视线俯瞰楼下的人间烟火。
      “日斩还闯到千手族地去求扉间大人…他们——”
      “谢谢你们。”安树缓了语气,收敛锋芒的目光平和了下来。
      他们对宇智波没有恶意。但这句话小春没有说出口。
      并非不解其意,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连对别人客气一句都变得难以启齿。而在小春眼里,宇智波安树在大多时候都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轻描淡写和一贯的沉默,将宇智波一族特有的清冷和桀骜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手腕好些了吗?”
      “哎?”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小春心下一动,又听安树说,“左腕上的绷带缠了快一个月了。”
      她一直小心用袖口遮住,却还是一早被对方看穿。不等小春开口,安树丢给她一个药瓶:“拿去用吧,很有效的。”
      光洁如新的白瓷上是醒目的团扇族徽。
      安树微微扬起脸,夏天正午的日光还是那么刺眼。他握紧了手中的刀,骤然间腾身而起,飞速跃过一座座楼顶,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日斩和拓真推开阳台的门,“他去哪里?”
      “今天你不该那样做。”小春转过身,没有回答日斩的问题。
      “…我也只是告诉他我知道的不是吗?”日斩说我没有撒谎,更没冤枉任何人。
      小春没有否认,漂亮灵动的眸子蒙上了淡淡的阴郁之色。霎时一阵清风吹过,将她的细语低声带到了日斩耳中。
      “可是扉间大人是我们的老师。”
      “既是我们信任和追随的人,他应该是个心胸广阔,敢作敢当的英雄!”
      日斩不觉得二者有什么冲突。即使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对方也是为了木叶,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帮了宇智波。
      拓真看着他俩却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一个药单子而已,怎么还扯上扉间大人了…?”
      “好啦好啦,该吃饭了!”
      日斩和小春对视一眼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恢复了一贯阳光的笑容,一手搭在拓真的肩膀上,“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要不把那两个漩涡同学叫过来吧!”
      疾驰的脚步匆匆落地,街道上来往着嘈杂的人声,安树看着紧闭上锁的大门,旁边门牌上是清晰的“中村”字样。
      他微敛双眸,驻足默然良久。
      “生离总比死别好,至少对方还能活着。”
      婶婶,也许你说得对。他想,她有选择安稳的权力,我不该那么自私。
      直到屋檐一片树叶落下,他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少女一袭白衣站在原地,金色阳光下的裙摆徜徉着层层波浪。骤然的四目相对下,她轻声开口:
      “我和秀幸哥哥说,我不走了。”
      “你不怕和我一起很危险吗。”
      “我不怕的。”
      安树沉默了。
      “去看看奶奶吧。”她说。
      时隔了近一个月,他们才有机会并排在中村太太的灵牌前叩首敬香。神台上袅袅升起的轻烟萦绕不散,百叶侧头看着他坚定深邃的眼神,对视的瞬间柔和了下来。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那天北条别苑里出现的源忠是假的。”
      “假的?”安树眼色一动,下意识反应道:“那他是谁,为什么要抓你们?”
      百叶思考了一会,说:“抓我们的是真的,那天来的那个是假的。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感觉他用了…幻术?”
      她虽然不是忍者,也在忍者学校上过一段时间的选修课,并非完全不懂。
      “他还逼着秀幸哥哥写了个奇怪的食谱,说是大名要的。”
      千手扉间。
      安树的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名字。
      他从袖口掏出那张药单,敛目回想起刚刚在拓真家,日斩用手在桌上凭空画了一个纹路,如果他没看错,那是千手族徽的纹路。
      而对方也只说了句“他们这一年都在研究药理”便没再多言。安树了解日斩的性格,他不会将毫无凭据的揣测作为线索,何况这还和他的恩师有关。
      “安树?”百叶见他失神,轻轻唤了一声。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安树回过神向她保证,“如果还有,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保护你!”
      百叶一愣,随即“嗯”了一声,漂亮的眼睛微微弯成了月牙。
      这时一阵仓促的脚步,门突然被推开,强光照了进来。身穿暗部服饰戴着面具的人朝着屋内喊到:“旗木大人找你,赶快去村口!”
      安树眼色一沉:“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对方没有多言,“嗖”的一声便跃上了对面的屋顶。
      清依休完五天假期刚回到国都,一进宫苑便感觉周围传来异样的目光。三两成群的宫人们偷瞄着她窃窃私语,偶尔擦肩碰头也只是简单问礼后匆匆离去,生怕和她多说上一句话。
      好在她没有顾及别人看法的习惯,回了自己的院子只吩咐侍女烧了热水准备洗漱。
      伺候的侍女是大名指给她的,一共两人,眼前这位名叫瑾,听说是个孤女。但到底是国都这边的人,相处一个月下来清依也没有和她太亲近。而此刻,她却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怎么了?”
      瑾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抬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她低声道:“没什么,都是旁人闲话。夫人您…别在意。”
      清依笑了笑,“你这说得,倒是让我非在意不可了。”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专门提「闲话」做什么呢?”
      瑾被她轻描淡写中又带着几分威慑的态度给吓到了。
      这些日子她跟着清依身边,总见她一副悲喜无忧的模样,仿佛世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引起她内心的波澜。就连在大殿上被当众质疑身份,她也心平气和毫无惧色。
      瑾不了解清依,她16岁进宫在这里待了10年,见惯了官宦贵族的百态,却没有一人能像眼前女子一般沉稳。她知道她是忍者,难道忍者就没有害怕的时候?
      “因为这几天确实有一些…”
      “有就直说。”
      清依没有理会瑾的失措,反正她也想不到自己身上还能编出什么离谱的传闻来,左不过又是身世感情那一卦,这几年都听腻了。谁知下一秒,瑾说出的话却让她眼色骤变。
      “那天您走后不久,鞍马夫人进宫觐见大名殿下,整整一个下午…总之殿下出来脸色不大好看,下令等您回来之后就把手上负责的事务交给礼部大人,但又没有明说要卸您的职。”
      既有职位在身便不能离开国都,这和禁足没什么区别。
      见她没有说话,瑾又小心翼翼地补充:“北条大人把鞍马源忠放出来了,殿下知道也默许了。”
      “默许了?”
      还不明显么,就差说她欺君罔上,源忠含冤抱屈了。清依不动声色了勾起嘴角,她并不在意大名的反应,她更好奇的是宁子的选择。
      瑾示意她看看四周,果然赏赐的物件几乎都被撤走,只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院子。
      “我知道了,你也走吧。”
      “夫人?”
      “你的任务完成了呀,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瑾低着头,死死咬住泛白的嘴唇。清依波澜不惊的态度落到她眼里比发怒更让人心惊——原来她一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所为。
      “源忠怎么会突然向大名举报我身份造假呢?我不认为是北条大人告诉他的哦。”
      鞍马源忠虽然见识和头脑比不上哥哥光忠,但也不是纯粹的提线木偶。他并非不知自己在北条一政眼里只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所以举报女官欺君这种大事,即使有一政的指使,他也要确认了真伪才敢做。
      “所以他的信心是谁给的?你,还是阿瑜?”
      阿瑜是大名派给她的两名侍女中的另外一位,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
      “不,不是阿瑜!”瑾摇头否认,声音也有些颤抖:“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告诉她…”
      “你们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我们一起进的宫。”
      “既是宫里的人,你为何要听命于源忠?难道你没看到他派来的探子都是什么下场吗?”清依不想把“威胁”宁子的话再说一遍,本着“尊重他人命运”的心态,若不是和自己相关,她是断然不会去管的。
      哪知瑾没有马上回应,只是沉默地埋下头,消瘦的肩膀抖动了几下,陡然大颗泪珠滴落在榻榻米上,晕染出了一片醒目的湿痕。
      “…你哭什么?”
      “清依夫人,您救救我妹妹吧…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瑾突如其来的悲伤无助让清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她,发生在姐妹俩身上的一切都与某人脱不了干系。
      一杯清茶入喉,瑾的情绪比方才缓和了许多,她这才垂下眼眸,缓缓讲到:
      “我家原本也是忍者,6岁那年父母去世,我和兄长在战火中失散,从此四处流浪。阿瑜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我在流浪途中捡到的女孩。”
      “后来我们到了国都,阴差阳错进了北条府做杂工。当时还是北条夫人的殿下可怜我们,将我们送到宫里。您知道的,按规矩宫女只要做满十年就能自请辞去,还会给到一笔安顿费。可就在一个月前我们递交辞呈的时候,礼部大人却说眼下国库吃紧,给宫人们的安顿费已经取消。不仅如此,想要离开还得自己倒贴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
      “因为缺钱,所以你收了鞍马源忠的好处来监视我?”
      伺候人的活不好做,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宫廷,一不留神就会卷入高官显贵们的阴谋算计里,沦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清依可以理解她们迫切想要离开的心,但在这宫闱之中,收人钱财做事的举动无异于是将自己带入另一个深渊。
      “不…不是的,”瑾赶紧否认,她说:“我们本想着虽然没了安顿费,但积蓄总还在,大不了把钱交了也不至于走不掉。可是那天…鞍马源忠将我叫去,说…说他看上了我妹妹,想要向大名讨了她来作侧室!我怎么能看着妹妹羊入虎口…何况她,她早已心有所属了!于是我瞒着妹妹,答应了鞍马源忠的要求,他也答应等我探清您的身份便放我们走。可是那天您回木叶后,我就发现妹妹失踪了!”
      如果瑾说的是真的,那鞍马源忠还真是个惯会用软肋来威胁女子的小人,不过这倒也符合他的人设。
      清依平静道:“你被骗了。”
      “为什么?!”瑾惊于她突如其来的话。
      “他干嘛要遵守承诺呢?口头协议,你还能和他打官司不成?何况宫里从没有辞职还要赔钱的说法。等你帮他做完这件事,他即刻将你们姐妹斩草除根,还能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清依叹了口气:“我杀他探子的那天晚上,你都看到了,是吧?”
      瑾抬起目光怯生地和她对视,点了点头。
      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那双传闻中的眼睛,如同徜徉着血海的漩涡,深邃而凌冽。
      她害怕了。日复一日的恐惧动摇折磨着她的神经,直到妹妹突然失踪,她才鼓起勇气开了口。
      瑾不了解清依,可她总觉得对方不是坏人。
      “您能帮我找到阿瑜吗?”瑾试探地问。
      “我不能保证。”
      清依没有直接答应,她说我也有人没找到,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想必他的父母也是您很重要的人。”
      她默然敛眸,回想这么长时间以来,面对这桩桩件件的一切仿佛都在泣血告诉她——向北条一政妥协吧。只要肯低头松口,他会放她一马。
      清依的心里极尽讽刺,有时甚至也会茫然,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害人?火核、姚华、他们的孩子,以及被迫卷入威胁的秀幸兄弟和无辜死去的中村夫人…如果她不肯妥协,对方便不会收手,等到争再次打响,下一个牺牲者又是谁?
      那个紫姬曾说过,哪怕宇智波斑这样的神级忍者,纵有徒手劈山的本事,在权力斗争中也毫无用武之地。
      骄傲如他,此刻一定比自己更痛苦。
      “你方才说你妹妹心有所属?那她的心上人是谁?”清依突然反应过来。
      瑾愣了愣,瞳孔急剧收缩。
      早在战国初期,火之国都城的城建系统就已十分完善了。
      监牢设在城区最东,临近郊外的农田。而赫赫有名的诏狱位于皇家宫苑西南方向仅5公里处。和一般的监牢不同,这里羁押的犯人无一不是重案在身,除此之外还有圈禁戴罪官员的南院,和专门负责监管皇室宗族的宗/□□。
      可以说,这是一个没点实力或身份还进不去的地方,日常有重兵层层把守,四周遍布机关和暗哨。
      野原晴彻坐在南院刑讯室的椅子上,对面坐着的正是火之国的礼部卿桥本。他一身得体的文官官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和晴彻那身被凌乱碎发摩挲的单薄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英俊眉眼流露出的憎恶和凌傲,在昏暗房间摇曳的火光中分外鲜明。
      “野原君,同事一场我不想做得太难看,你也别太固执,把那些收集的东西都交出来吧。”
      “若是坦荡,何须如此咄咄逼人?”晴彻冷笑一声,“难道那些东西会动摇你们的根基?”
      桥本眉头一皱,“别忘了,当初如果没有北条大人的抬举,你还没资格坐在这里说话!”
      “大人抬举,我感激不尽。但晴彻入仕只为江山效忠,既领的是火之国的俸禄,与你北条家臣何干!?”
      “你!”
      桥本拍桌而起,却见晴彻毫无惧色,如炬的目光仿佛在嘲笑他的苟且和狼狈。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语气:
      “那天智子公主回宫,你给了她什么东西?”
      “公主好学,向在下讨些书册典籍罢了。不然桥本大人认为我一个四品参议,还能偷了什么机密不成?”晴彻端坐在审讯椅上,纵然身陷桎梏也是不卑不亢。
      桥本握紧拳头,他知道眼前这位可是朝中出了名的硬骨头。只要涉及到国家,哪怕把他吊起来打死,他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你可知那位清依小姐,”桥本见他面色不改的冷静模样,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那日鞍马大人的指认没有错,她的确不是八神多喜的女儿。殿下已经吩咐,把她手中的事务尽数交给我负责,并在她返回国都之后将其扣留宫苑。”
      晴彻撇了他一眼:“这与我何干?”
      “无关吗,”桥本笑了笑,“一个冒牌货在宫中侍奉月余,纵然其他人没发现,贴身侍女总不会一点端倪都瞧不见吧。那个叫阿瑜的侍女,野原君想必很熟了。”
      “你无耻!”
      晴彻闻言猛然想起身,却被镣铐牢牢锁住。直到听到“阿瑜”这个名字,他才知道对方真正的意图。
      “总不能让殿下自己领个「识人不清」的罪名吧?就连鞍马源忠都放出来了,结果不是很明显吗。至于那两个侍女,只能说她们命不好了。”说到这桥本停顿了一下。他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意味深长地和那双充满鄙夷和愤恨的眼睛对视,轻声问道:
      “野原君,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呢?”
      晴彻轻嗤一声,移开冷然的视线没有作答。
      桥本并不心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晴彻如此失态。不得不承认鞍马源忠给的方法果然很管用,对于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来说,鞭子和利刃都不足以让他低头,可一旦有了软肋,再坚硬的铠甲也会出现裂缝。
      两人僵持了片刻,晴彻开口:“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请她做个客而已。只要你愿意交出那些东西,我可以保证她完好无损。”
      晴彻头也不抬,“瑾?”
      “她姐姐吗?她们姐妹能否团聚,全看野原君的选择了。”桥本慢慢走回位置坐下,再次发问:
      “你给了智子公主什么?”
      “前两任大名生前的和歌手稿。公主想留着作纪念,不是你们想的那些东西。”晴彻一动不动,墙边的火把映照昏暗火光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英挺的五官。
      “你若不信可以问公主,让她拿出来给你看。”
      桥本将信将疑:“这些年你都收集了些什么,在哪里?”
      晴彻沉下目光,沙哑着嗓音开口:“是鞍马源忠向朝中重臣行/贿的名单,以及各部门滥用职权、未经请示大名私自调动人手的记录。都在我书房进门第一个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
      “可你监视的是北条大人!”
      “木叶是北条大人的心头刺吧。”晴彻抬头看向他,讽刺的眼神流露出不甘:“我深感他的知遇之恩,但这些年他背着殿下挑动各方势力,所做所为我并非全然不知。可惜我没找到实质的证据,唯一有迹可循的,是他指使紫姬等一众忍者将一个木叶的孩子带到国都。为了公武两方的和平安稳,我才不得不彻查此事。”
      桥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两虎相争必有一败,哪来的和平安稳。那孩子分明是木叶默许送过来的人质,作为交换漩涡义彦的死。野原君,不是谁都如你一般正义,还真以为火影是什么善茬。”
      “是吗,那也与我无关。我该说的都说了,桥本大人准备什么时候杀人灭口?”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在确认你供词的真伪之前,先让你见那女人一面吧。”
      桥本说完拍了拍手。左侧石门沉重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嘴里塞着白布、双手被束缚的女子。她看见晴彻的一瞬间双眸骤然明亮,拼命挣扎着。
      “阿瑜!”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松绑!”桥本训斥着没有眼力见的狱头,随即向晴彻冷笑道:“二位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日向宅邸的会客室。
      日向玄井活了30年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此刻他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同样神色复杂的几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昨晚负责警卫的是谁?”
      “是暗部的第一、第三小队。”
      志村荣藏将桌上的文件递给玄井,说:“门窗无损,现场没有检查到其他可疑的痕迹。千手山仓长老今早已确认亡故,死因是被利刃刺穿肺部。”
      “怎么会这样…”玄井看着文件上出具的报告,眉头紧锁。
      火影夫妻为砂隐村的使者饯行,猿飞佐助作为属下随同,三人前两日就离了村。而扉间也在半个月前带着夫人回了旧居。可即便如此,木叶村内也高手如云,更别说那是千手家的族地。如此严密的层层守卫下竟还能行凶,杀害千手的高层长老,还掳走了火影的亲侄!
      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完全可以震动忍界,木叶的威望和声誉更会受到重创。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火影和扉间大人了,最迟一天后他们就会接到消息返回木叶。”荣藏握紧拳头,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焦灼,“犬冢、油女两族和侦查的暗部也分别派了人在搜查孩子的下落,希望平安无事,否则…”
      “我想这事,我们还需要通知宇智波。”坐在对面的旗木敬一,看向玄井突然开口:
      “那是长空是母家。何况火影不在,一切重大事务我们理应向宇智波大人汇报。你说呢,日向大人?”
      日向玄井秉承着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一向不喜参与这些复杂的争斗。奈何身居高位,免不了村里的大小决策需要他发表意见或旁听。平时随大流做个样子也就罢了,哪知今天又是一大清早被人叫起来,还被告知了如此炸裂的消息。
      听闻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昨晚警卫人员中所幸没有日向家的人,刚好可以置身事外。可不过一个时辰,志村荣藏却带着几名高层登门,说火影和扉间不在,只能请他“主持大局”。
      玄井正感到棘手,此刻敬一的话无疑不是在帮他解围。于是他顺水推舟地回道:“宇智波大人的职位在我之上。火影离村,按理也该他统管木叶。不如诸位稍坐片刻,待收拾一番我们一起去问过他的意见。”
      下首的犬冢利和油女志平对视一眼,将目光移向荣藏。荣藏没有他们那般顾忌,直言不讳:“宇智波有重大嫌疑,不便参与。”
      “志村大人,请你谨言慎行!”敬一扬声打断他,“空口无凭的事还是不要枉自揣测吧?”
      荣藏却指着那份文件一字一句:“我不做无凭无据的怀疑。尸检报告白纸黑字,山仓长老死前有被高强度的幻术攻击过,这和当初漩涡老族长的死如出一辙。鞍马光忠已经伏法,世上还有几人可以、并且有动机做这些?”
      “你是说宇智波的人杀自家血脉?”
      “敬一君,那孩子姓千手,不姓宇智波。”
      房间里霎时安静得如同死水一般。
      敬一看着荣藏,再看向旁边的犬冢、油女两位族长,对荣藏的一番话他们选择了保持沉默,并未提出质疑。
      玄井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场面僵持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相对客观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即使宇智波有嫌疑,和斑大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凭他的能力,若要除掉这个孩子根本不用等这么久,甚至一开始就不会给孩子降生的机会。何况这两天火影不在,斑大人名义上是木叶的最高管理者。选在这种时候动手,不是把所有矛头都对准自己吗。”
      话音落,敬一收回和荣藏对视的目光,“日向大人此言有理。”
      平心而论,志村荣藏对敬一的能力非常认可,但他不理解明明对方是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为什么要再三出头替宇智波说话。甚至在舆论风波最盛的时候,将那个叫安树的孩子收到自己队里。难道人淡如菊是假,和猿飞佐助一样顺从讨好火影才是真?毕竟火影对宇智波斑愿以性命相托的“兄弟”情分,放之忍界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知道志村大人在想什么,您多虑了。”冷静下来的敬一喝了一口茶,他懒得解释。
      玄井虽然一直置身事外,和宇智波斑也没太多交情,但若因此惹得木叶纷争内讧,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这些年,宇智波大人对木叶的贡献有目共睹。从村子的筹备、建设、谈判,再到日常管理、收集尾兽…火影信任他,他也都一一办好没有出过纰漏。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木叶,可有些事私下想想便罢了,若说出来落到别人耳中,难免心寒意冷。”
      一个实力强大到足以灭国的神级忍者,等他真正“心寒意冷”,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即使木叶成立,作为名门族长的玄井养尊处优了数年,可在大事上他的头脑却还保持着征战时的清醒。
      而荣藏在听得他一番话后也微微颔首没再反驳。虽然他的确不喜欢宇智波斑一贯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也认为宇智波是相当危险且不稳定的一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对方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做过任何危害木叶的事。
      敬一:“我已经让安树通知了宇智波大人,在火影回来之前要共同商议出一个解决方案。”
      玄井“嗯”了一声,正准备吩咐下去,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一名日向家的侍从猛地推开门:“族长大人,孩子找到了!”
      乌云将日光尽数隐去,阴霾悄然而至。午后山雨欲来的窒息感,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火之国的医疗室内,宇智波斑掀开遮住人形的白布一角,深邃的黑眸微动随又归于沉寂。
      他漠然盖上布角,黑手套包裹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握紧。四周站着木叶的高层们皆敛目屏气不做声,脑子里纷纷想着应对之法。
      只有一向好脾气的秋道族长丁崎脸上的哀默和惧色不减,他试探问道:“宇智波大人,这下…怎么办?”
      “检查结果。”斑撇向旁边一名身着医疗服的忍者。
      那忍者也是被吓到了,翻动纸张的手可见地颤抖着,“死因是服…服用了大量安神的药物。暗部搜查队在距离木叶5公里外的草丛发现他时,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和挣扎迹象,且衣着整齐。但死亡时间和山仓长老不一样,长老大概是在半夜4点左右,而这孩子…是在早上7点…”
      根据尸检报告,山仓是中了幻术后被利刃刺穿肺部而亡,可长空却是被下了大量安神药,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死去。这种药物会使人陷入深度昏睡,剂量上看从进入孩童身体到致死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所以才导致二人同时遇害,死亡时间却不一致。
      斑眼色一沉:“谁发现的?”
      “千手家的侍从。”
      志村荣藏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如实陈述经过,“前天火影大人离村,孩子给到山仓长老照顾。长老一直有晨练的习惯,侍从今天照例在早上5点敲门——”
      “早上5点?既然5点就发现出了事,为什么直到中午才有人告诉我?”听到这的斑当即打断他的话,压着嗓音厉声问:“千手侍从最先是向谁汇报的?昨晚负责警卫的暗部是谁的属下!?”
      他感觉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
      从5点意识到孩子失踪,到其真正死亡时间有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小时,这群人都在做什么?!
      斑凌冽的眼神扫视着沉默不语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回荣藏身上。荣藏略微蹙眉,正想开口却被旁边的日向玄井悄然拉住。
      玄井接过话头,解释道:“那侍从看到长老遇害也慌了,这么严重的事他不敢大张旗鼓。加上我们也知道今天是宇智波的家族例会,所以没有立马通知到。”
      每个家族每月都有固定的例会,具体时间在木叶成立后也会定期登记。这样做是为了尽量避免村里给忍者们安排公务的时间和例会有冲突。而宇智波这个月的例会刚好是今天清晨5点开始。
      敬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荣藏,在场其他人眼色也略有变化。
      高强度的幻术很容易引人猜想,加上长空的身份又是那么特殊。但玄井的一番话里也间接为这种危险的猜想做了否定——例会在5点钟,山仓长老遇害是4点钟。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潜入千手杀人、将昏迷的孩子带出村5公里,再返回族地而不被发现,这几乎不可能。
      斑冷笑一声,显然看穿了在场的某些心思。
      “既然如此,就让负责警卫的人自己向火影汇报。我理解这次情况特殊,宇智波会尽量避嫌,若有需要再作配合。”
      说完他径直向门外走去,另有几名高层族长愣了愣,回过神赶紧拦住了他,“宇智波大人,您还是留下来给个主意吧!”
      “是啊!火影和扉间大人都不在,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警备松懈又耽误了最佳救援时间。现在人已经没了,接下来就该追责了。”斑停下脚步,他已经可以预想这些人到时候互相推卸的场面,索性直接给出结论:
      “千手家的守卫、木叶的警卫,还有在座的诸位包括我,所有人都难辞其咎。具体看柱间回来怎么定论吧。”
      “宇智波大人!”
      敬一看着一群人无头苍蝇似的急切模样,沉目思索片刻,走上前对着斑耳语了几句。
      斑听罢微微一怔。他转过身,停顿了几秒后蹙眉说道:“把那个侍从,还有昨晚他们族里所有守夜的人都带到审讯室,玄井和敬一留下。负责警卫的暗部严格控制木叶入口并做好登记,其余人各归各岗不许走漏风声,等柱间回来让他直接到审讯室找我。”
      众人被斑的几句话安排得明明白白,即使平时对他有疏远和畏惧,此刻也不得不听从指挥。
      没一会,房间里只剩下三人。
      斑问敬一:“你说的那个侍女叫小枳?”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就是服侍明月夫人的那个。”敬一说:“昨晚她也被人下了安眠药,没有致命但现在还昏睡不醒。我已经让人把她转到病房看护起来了。”
      “小枳?听起来很耳熟啊。”玄井插话道。
      敬一疑惑:“日向大人认识她?”
      玄井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这个名字,突然目光一动,“哦!她啊!那个孤女,我知道的。”
      斑:“什么孤女?”
      “十年前和千手一起接了个护送的任务,从土之国到火之国。中途在边境一个镇上歇脚,遇到流忍和山贼放火劫掠当地居民,我们就顺手为民除害了。那姑娘当时才10岁吧,爹娘都被杀了也怪可怜的。只是我们日向规矩森严,又因为有瞳术血继所以从不接纳外族人,她就被千手的人带回去了。后来在木叶我也遇见过两次,她不主动打招呼我都快忘了。”玄井说道。
      千手血继在于超强的体质。它不像宇智波和日向所拥有的瞳术集中在眼睛上。体质是一种内驱能量,无法被外界直接获取。
      也正因如此,千手的门禁并不严格,从外面雇佣人手也是常有的事。而宇智波和日向则相反,即使是伺候的下人也必须由本族担任。
      “你还记得是谁带她回去的吗?”斑问。
      玄井想了想,说出一个名字:
      “已故泽良长老的侄子,千手哲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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