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一角》星集

3、第三章

　　“姜哥，你那边的纸巾借我两张！”

　　“……你怎么搞的那么惨？出门的时候没带伞吗？”

　　一眼看到来人，姜一言把原本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把桌上的整包抽纸丢到对方工位上。

　　新一周晨会前的摸鱼时间，大老板还没来，整个部门的打工人都很放松。这种情况下，急匆匆裹着风雨闯进来的人就显得同办公室氛围格格不入，即使他也是研发部的人员之一。

　　大雨如注，天色昏沉，办公楼内处处都亮着灯。在灯光的映照下，来人的一身狼狈模样显得格外令人惊心。

　　研发部资历最老的范启文抱着茶杯啧声靠近：“小武你不是跟人打架去了吧，手背上那是破皮了？”

　　“别说了，我今天倒霉透顶！孙姐我脱个衣服。”

　　“脱吧，湿衣服穿在身上确实不好。你有干的衣服可以换吗？”

　　“有，公司上次发的文化衫我没带回家。”一边说，武晖一边收拾着身上的湿脏。他在工位里翻出一件亮橙色的T裇，三下五除二换掉身上透湿染污的衬衫。

　　“今天真的是倒霉。伞我带了，但我后面把它忘在地铁上了，一直到出地铁站的时候才想起来。那时候又不可能再回去找，只能冒雨走一段，反正公司也不远。结果，就在地铁站外面，我他妈被人挤得摔了一跤！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人，那时候雨特别大，人挤人，伞挤人，他妈的我手撑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脚都没看清是谁踩的。”

　　连番的国骂从武晖嘴里吐出，姜一言深刻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这要是能找到人，多少得让他赔钱，看上去挺严重的。骨头感觉怎么样？”

　　“动起来不疼，好像还好。”

　　听着范启文的问话，姜一言看过去，只见武晖右手手背上正浮着一大片红红紫紫的淤青，手关节处更是像他指出的那样破皮明显，一点点渗着血丝。

　　“至少应该作个消毒。”见武晖实在抗拒医院，姜一言开口道，“小沈那里有碘伏……”

　　“叫我干嘛？”

　　说人人到，办公室一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姜一言口中行政部的小沈出现在门口。

　　沈珍珍也看清了情况。

　　“要碘伏？小武受伤了？我一会儿拿过来，现在没空，我没空你们也没空。晨会提前到九点进行，大老板不来了，由王总主持，你们快过去吧。会议室里可能有点味道，养绿萝的水里双休日爆出来一堆水藻，刚刚让阿姨紧急清理过，包涵一下。”

　　来匆匆，去匆匆，对方过来显然只是为了通知开会。对了下时间，姜一言带上电脑，一边消化着从绿萝到老板的种种消息，一边跟上同事们前往会议室的脚步。

　　研发部在二楼，会议室在三楼，一行人上到三楼，就见半封闭式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小半人。满室没有一点绿色，新风系统呼呼的换着气，墙上的投影已经打开。

　　武晖在姜一言的右手边坐下。

　　“我怎么觉得这味道还挺好闻？”

　　“好像是一点水腥气。”

　　很淡，但很明显。

　　揉了下发痒的鼻子，姜一言给左手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的孙冰嘉拉开椅子，留心了一下她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孕妇到底有多少种禁忌，暴露在充满水藻气味的空气里……应该没什么影响？

　　实在忍不住，姜一言掩鼻打了个喷嚏。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

　　大老板不出席，会议的紧要程度便降了一级，姜一言的任务变成了单纯的做个汇报。开会五分钟，发呆半小时，散场后回到办公室，他先前倒完没喝放在桌上的一杯热水还残有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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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去隔壁实验室了，小姜你跟小武忙好了过来帮忙。”

　　“好，等我一会儿清理好邮件。”应了一声，姜一言把喝剩下的杯底一点水倒进窗台上的绿萝盆里，转头扫了眼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正在处理伤口的武晖两个人。

　　“需要帮忙吗？”

　　“不用，这个不难用。”左手捏着棉签，武晖咧嘴笑了笑，“就是碘伏的味道有点难闻。”

　　“我开个窗？就是怕你冷。”

　　“开吧姜哥，散散味道。”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风轻云净，正是夏天体感最舒适的时候。可或许是空气中的水汽过多，窗一打开，姜一言又仿佛闻到了会议室里的那股水腥气。

　　也可能是他的鼻炎犯了。

　　问过武晖不觉得有异，姜一言吸了吸鼻子，决定先把手上的活干完。

　　*

　　“汪组长，我们到现场了……对，探测仪上显示的数值在五千左右，警示灯一直在闪……好，我马上布置下去，好的……是，有情况我再汇报。”

　　明明是个凉爽天气，谢石钟的脑门上却不停冒着细密汗珠。挂掉电话，他深深的望了眼身后的园区，抹了把脑袋看向分给自己的队伍。

　　“全体都有！”

　　仿佛是一声警哨，原本还存在着几分散漫的队伍在这一声的催促下迅速集中精神，发声的谢石钟自然而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忽略过路人投来的视线，谢石钟眼风扫过面前一干人马，明知不该，心底还是抱怨了一句——

　　任务太重，警力有限，这里的一半人都是从没经过训练的普通支援人员。就靠这么几个人要封锁这么大一片地方……

　　没办法了，有困难也要上。

　　习惯性的又抹了把脑门，他叉着腰开口训话：“一队二队，按照我们事先制定的行动方案，一队跟着我进园区进行逐栋排查，二队则把守好园区受污染范围内的各个大门、要道，有任何问题，遇到任何特殊情况都可以在群里上报。

　　这里的物业，中午反馈过来的情况是一切正常。我想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行动的时候不用过于紧张。当然，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目前为止还没人能说透变异物的情况。”

　　最后试过一遍对讲机的效果，谢石钟朝负责二队的同事点点头。

　　一里一外，两支队伍在规模巨大的产业园一角散开。

　　黄兴芬在一边配合的引路。

　　作为物业经理，黄兴芬对接待甲方、处理上级检查的活再熟悉不过。虽然接待警察的大规模搜检是第一次……

　　那也没什么，不就是园区里可能有个变异物。

　　有关黑潮污染、有关生物变异的消息到处都在传，网上吵的拉帮结派铺天盖地，现实里该上班的人不还是得上班。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黄兴芬一边引路，一边镇定的向谢石钟等人介绍起园区污染范围内的几家企业情况和物业所做的应对措施。

　　伴随着走动和低低的交谈声，队伍里的气氛显见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紧绷。

　　瞅准时机，黄兴芬问出心底最关心的问题。

　　“谢队长，情况一切正常、我是说我们之前检查下来一切正常，这应该是件好事？”

　　“是‘看上去一切正常’。”看了人一眼，谢石钟强调了一遍。要是真的正常，他现在……反正不管在哪都不会在这儿。

　　“不过你猜的也没错。没有显见的异常，这就代表这里的变异物可能比较亲人，或者变异能力比较隐蔽，威胁性可能比较小。”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情况真的是和你们说的一样。”

　　“我们一直全力配合政府的工作。”黄兴芬面上的笑容不变，很是诚恳，“除了污染区域内部领导说不准进入，所有能检查的地方我们都反复检查过，包括监控视频、出入记录、维修记录……”

　　“谢队。”顾不上别的，陈双云有些紧张的开口，打断两人对话，“探测仪显示的污染值超过六千了。”

　　“还在正常范围内。别紧张，以前处理过的最高记录是一万一……注意力都提高点。”

　　雨后空气清新，园区内的植被也泛着喜人的绿意。随着逐渐靠近污染区域，队伍里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来。

　　“我先联系这家的经理……”

　　“不用，我们直接进去。”

　　看了眼挂在面前这栋建筑大门口的公司铭牌，谢石钟喊住黄兴芬，大步跨上台阶：“小李做好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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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持摄影机虽然不重，但一直举着也耗力气，还要注意记录好完整的排查经过，拍清楚所有的可疑物品，李泽安差点撞到椅子。

　　是差一点，因为椅子被及时清开了。

　　朝出手的同事道了声谢，李泽安坚持不懈的举起摄影机，对准左边陈双云手里的探测仪的屏幕拍了两秒。

　　“已经快八千了。”陈双云小声道。

　　“等过八千了再让我拍一下。”

　　“……你不担心吗？已经第三栋楼了，一直没找到变异物，但这里环境的污染值却一直在上涨。说不定污染区已经扩散到整个园区了。”

　　“以前不也是这样。”

　　“不一样。”陈双云顿了顿，抿紧唇角，“以前虽然污染值也会上升，但没这么快，而且变异物被抓住以后这个值就会飞快下降。”

　　“那不是这个现在还没抓住么。”李泽安一心二用，一边拍摄，一边应声。

　　“……反正我觉得情况不对。”陈双云看了眼跟物业经理一道站在门口的队长，又看了眼正在楼内到处搜检的一干同事，还是没说出心底的忧虑。这已经是他们今年处理的第六起变异案，明明这种报案以前半年都不一定有一起，而且部门还新借调了那么多人……

　　“不要瞎操心，光是操心又操心不出什么结果。网上天天有人叫世界要毁灭了，现实里我还没看见哪里真的毁了。”

　　深吸一口气，陈双云下定决心，下次的任务一定要调换到二队去做封锁。

　　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二队肯定比深入污染区，靠近变异物的一队更容易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