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一起荒野求生》谦少

4、难度

　　“我……”

　　慕容的话没说完，因为卫衡忽然露出了笑容。

　　“我看到河了，走吧。”

　　热带雨林的地形落差远比慕容印象中的要大，在看到河水的情况下，他们仍然绕过一个小悬崖，才走到河边，河水从断崖上落下，形成一道五米高的瀑布，两岸长满藤蔓，参天古树将河水上方遮得严实，只能看到一线天空。

　　慕容看到河水，也忘了先让卫衡去探路了，直接跑了下去，先捧起水来好好洗了个脸，冰凉的河水碰到脸的瞬间，他打了个激灵，这感觉如此真实，怎么会是游戏呢？

　　“热带雨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寄生虫。”卫衡在旁边提醒：“我如果是你，不会直接喝这水的。”

　　“你有煮水的器皿吗？”

　　“没有。但来的路上我看到竹子了，如果能做出石刀的话，我们就能用竹节来煮水，晚上搭庇护所也需要竹子。现在应该已经下午了吧？”

　　“下午三点。”还好慕容是匆匆睡去的，手上还带着手表。

　　“我去找合适的石头，你能捡一些干枯的树枝来吗？”

　　“你要生火？”

　　“等会再生，我怕下雨，现在收集引火的材料最好，你记得把小树枝贴身放着，保持干燥。”

　　他们两人虽然性格各异，但个人能力摆在这里，都是有着极强的合作性和自律性的，慕容知道自己野外经验不足，所以按着他的指挥行动，连之前的争论也搁置了。

　　卫衡找了一块长三角形的扁石头，正把一根树枝劈开，把石片卡在树枝中间，用藤蔓捆住，眼看着一把石斧就要做成了，一个身影默默站到他面前。

　　慕容怀里揣着一堆干树枝，双手围着腰，有点好奇地看着他打造石斧，脸上还是一贯的漠然神色。这场面有点滑稽，像他穿着西装怀里揣着只猫。

　　要不是怕他恼羞成怒，卫衡早忍不住笑起来了。

　　“这游戏，难度怎么样？你玩了多久？”慕容问他。

　　“我就玩了一天，只试过两个环境就没玩了。”

　　“什么两个环境？”慕容抓重点的能力向来很强。

　　“荒野这游戏的自由度很高，理论上来说，地图库里是包涵整个地球的气候和地区的，有雪原，沙漠，森林，草原……热带雨林是每个人出生的地方，但是用五天左右就能走出来，然后切换第二个环境，随机刷一个资源丰富的低难度场景，比如温带山区或者平原，玩家在里面完成一定的成就度之后，就会进入下一个中难度场景，然后是高难度场景……”

　　“那热带雨林应该至少是中等难度吧？为什么会作为玩家的出生点呢？”

　　“一个一上手就非常简单的游戏，和一个很大概率失败，但能很快进步的游戏，你觉得哪一个更能勾起玩家的兴趣？”

　　慕容当然知道这个是有心理学依据的，就像赌博一样，越是随机的，不可控的，并且有着风险的奖励，才越能吸引人。

　　但现在最重要的好像不是这个。

　　“你玩雨林的通关率有多少？”

　　“我失败了十次，才从雨林走出去，而且雨林是不能回档的。”卫衡看出他的担忧，还反问他：“你觉得我们如果在这死了，是会直接回到现实世界，还是彻底死在这里？”

　　卫衡拖回竹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问卫衡：“你会生火吗？”

　　“不会。”

　　“搭庇护所呢？”

　　“我可以学着试试。”

　　这话一说，卫衡就笑了，慕容看着他笑，也有点想笑，这个笑话就算是在现实生活中，估计也只有他们俩能第一时间体会到笑点——那些所谓“管理层眼中的完美下属”的准则中就有这条，会的事要回答“我会”，不会的则回答“我可以学”。

　　“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趣。”他毫不吝啬夸奖：“合作性很好。”

　　他是说慕容没有被所谓自尊心困扰，很配合地听他指挥的事。

　　“你倒是跟我印象中的一样乐观。”慕容回他。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还有点早，直到卫衡用藤蔓和树枝弄了一把简易的小弓，并且开始他的生活计划时，慕容才明白什么是真的乐观。

　　钻木取火，原始到只在小时候的百科全书上看过的生火方法，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唯一的选择。卫衡用一块尖石把干燥的木块削平，然后用树枝当做箭，把藤蔓做的弓绳在上面缠绕了一圈，然后拉起“弓”来，树枝的尖头摩擦木块，发出微弱的声音。

　　慕容在旁边，按他说的把一把树皮撕成纤维，团成一个乱糟糟的鸟巢，然后在旁边看着他拉断了三根弓弦。

　　“这种藤蔓不好用。”卫衡的眉骨非常立体，慕容不得不承认，单从长相上而言，他比自己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英俊而气宇轩昂的领导者形象。

　　“有什么替代品吗？”

　　卫衡的选择是直接拆起自己的浴袍来，他扯下其中一根带子，从中间撕开，把它当作弓弦。

　　“肖童的游戏真实性真的很差。”他皱着眉头道：“我玩这游戏时，都是直接找齐了材料就可以生火的。”

　　话虽如此，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慕容围观他生火，就没办法不盯着他的手看，他身量比慕容高半个头，至少是一八七以上，所以手也大一号，修长却不纤细，而是充满力度，看不出早年艰难困苦的痕迹，没什么明显的茧子。

　　“看，水泡。”他换了一只手，像小孩炫耀新玩具，给慕容看他的虎口。那支箭还在弓的作用下吱呀吱呀地往木块里钻，钻出许多微黄的木屑，慕容不经意地抬头，惊讶地发现周围已经一片昏黑，连不远处的树枝也看不清楚了。

　　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也许永远也生不出火了，他们只能口干舌燥地疲倦睡去，在夜里被雨林中的猛兽咬上一口，或者因为太渴喝了生水而患上寄生虫，然后死于各种奇怪的病症。

　　这想法最开始只是一颗种子，然后渐渐膨胀得越来越大，像吞噬着他心中的恐惧疯狂成长，他上一次这样感觉，就是在遇到卫衡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像个宣告末日到来的使者，会见证慕家如何在他手上走向衰落。

　　情绪管理向来是管理者必学的一课，因为负面情绪具有极大的能量，一不注意就会被它吞噬。

　　然后他听见了卫衡的声音。

　　“Fuck！总算舍得烧起来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木块，一边催促慕容：“快，引火物呢！”

　　慕容如梦初醒，连忙把鸟窝递给他，卫衡却没接，而是直接把木块上那些黑色的碎屑倒在了蓬松的“鸟窝”中，然后他握住了鸟窝，连同慕容的手一起握在里面，他把鸟窝微微举高，然后朝里面吹气。

　　最开始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冒出了一丝微弱的烟，那烟迅速变得浓郁，化作乳白色的气体朝外倾泄，最终亮起一丝火光。

　　卫衡的脸就在这火光中，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有着整齐的牙齿，虎牙十分锋利，让他笑起来的时候既带着男性的成熟，又带着一丝残忍的天真。他身上似乎有着某种旺盛的生命力，蓬勃而强大，那是让那些陈腐的家族在美梦中惊醒的寒意。

　　他情绪热烈，动作却十分稳重，在火焰烧到慕容手指前把鸟窝捧着放在了地上的碎柴中，然后迅速往上一根根架小枝的干柴，从小到大，有条不紊。

　　野兽般的生命力，加上强大的行动力和自律，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威胁。何况他的记忆力还这样好。

　　“木薯，香蕉，棕榈芯，这是雨林中最可靠的三种食物来源。甘望草止痛，虎耳草消炎，石斛增强抵抗力，这几种药草要多收集一点。还有竹子跟藤蔓，一定要带出去……”

　　火刚烧起来，他就念叨起新的目标来。

　　“什么带出去？”

　　“带一些植物出去种啊。每个地区都有独特的植物，万一走出雨林后下一个地区没有竹子，那就太耽误事了。我计划五天走出雨林，明天和后天收集食物，然后是药草和物资。一般进下一个地区都是春天，有九个月时间来准备，第一个冬天一定能平安度过的。”

　　“我们还要在这过冬天？”慕容这次是真的吓到了。

　　“当然啊，一般第一个地区要两年才能攒够文明点，解锁下一个地区，不过内测一天玩八个小时，半个月就够了。”

　　“文明点怎么攒？”

　　“文明点是多项指标决定的，存活日期、吃过的食物、驯养的动物，建筑……这些都会算入文明点中，还有一些物品打造出来文明点很高的，反正至少得两年左右。”卫衡一边给他介绍，一边十分自然地用树叶垫着手，从火上端起一个竹筒来，像在自己家里的吧台招待客人一样递给了他：“水热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