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59、寿宴送王八

　　她接着自己方才没说完的继续说道：“只是……这古籍虽好，可惜我们苏家的书阁里已经有了原书收在了里面，城主好心，怕是被人诓了。

　　不过我们苏家，我外公，也不是以贺礼价值几何来决定亲疏的，贺礼嘛，贵在用心，城主即是费力寻到的，苏家也就收了城主的这份心意。

　　竹溪！来，收下沈城主的寿礼！”

　　“是！”竹溪收到了吩咐，便上前从沈戎的手中接过了那个红木盒子，放到了放置寿礼的地方。

　　她的话说起来倒是解了沈戎的眼下困顿，可又给他下了新的难堪：他怎么说也是个一城之主，费了半身的气力搜寻来的古籍，却是本仿制的假货！更可笑的是，原书就在人家寿宴主人的手上……

　　萧景原本以为胡绯月要为沈戎这个小人解围，刚想分辨，可越听她这话越不对：怎么？这个沈戎就送了本破书，还是个假货？！

　　“就是，小月说的对，人家苏家看重的是心意，可你这……实在是不体面，若有下次需要那里送礼打点的，记得多带几个人，帮你掌掌眼，别再买了假书！”萧景说着话，还刻意的将“假书”两个字加重了一下。

　　他的话像根刺一样，扎的生疼，刺耳的很。

　　宴席上的其他人见状，不怕得罪他的人放声大笑，得罪不起他的人低着头偷偷的憋着笑……

　　沈戎羞恼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即便送礼拍马没拍上不说，还成了满宴席上的笑柄，却也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抬起头对苏牧施了一礼，说道：“学生还有政务要处理，贺礼也送到了，学生就不久留了，告辞……”

　　苏牧见现在这个情形，虽说自己也知道沈戎心里的算计，但见他这个样子若是再待在这里，怕是会出什么冲突。

　　即便没有发生冲突，可按照萧景那张破嘴，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他深知这个沈戎的脾气秉性，倒不是说想护着这种人，可是毕竟狗急跳墙，尤其是这种阴狠的狗，若是逼急了，只怕会暗中报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话不是说说就完的。

　　所以，既然现在他自请离去，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话可说了。

　　“既然有事要处理，便回去吧，贺礼老夫收了，你的心意老夫也收了，都是小辈胡说，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去吧……”

　　“是……”

　　说着，沈戎便躬身退了出去，待到走出了苏府外，四顾无人时，他挺了挺已经有些僵硬的脊背，抬头看向了苏家张红挂彩的匾额。

　　他卸下了面上的那已然龟裂的坚持不住的谦卑面容，狠厉的目光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宅子，心里恨恨的想道：“苏家、萧家，总有一日，必报今日之耻！尤其是那个萧景，既然那么能说，定要撕烂他的嘴！”

　　只是一刻间，他又恢复了方才的那般谦卑模样，转身朝着城主府走去……

　　“讨人厌的苍蝇终于走了，胡绯月，让人们继续吧，你的寿礼必是压轴的，我在你之前，如何？”

　　“为什么？”

　　“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想到的寿礼，当然要迟一些拿出来，镇他们一下！”

　　“算了算了，随便你吧……竹溪，告诉管家，寿宴继续……”她头疼的说道。

　　“是！”竹溪应道，便吩咐去了。

　　“寿宴继续……”管家苏喜大声喊道，众人堪堪从刚才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有些头脑机敏，心思细腻的人见今日的情景，不由的想到，这个沈戎人品再怎么不堪，那也是一方城的城主，萧家少爷今日这么掉人家的脸，只怕……依照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怕是要出事……

　　毕竟……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也不好说，萧家的人，尤其还是长孙，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了的……

　　后面送贺礼的步骤进行的很顺利，前来贺寿的众人依次上前献上了寿礼，说了吉祥话，胡绯月一一的回谢过去。

　　府尹大人李家的、将军府赵家的、财政少卿钱家等都送过后，柳婆和舅舅的贺礼也依次的送上了。

　　很快，便轮到了萧景了，他拿着手中的东西从始至终一直都是用红布盖的牢牢的，现在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候了……

　　只见他表情庄重的走上了前来，将手中的贺礼双手奉上，说道：“小景恭祝苏爷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说着，将手中的红布揭了开来……

　　只是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有些让人大跌眼镜：一只根雕，只是雕的这个形状，貌似是只……王八！？

　　哪有人贺寿送王八的？这是什么意思？

　　萧修齐一件自己的孙子送了个这样的东西上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站了起来，说道：“你个小兔崽子，是活腻味了吧，你苏爷爷的大寿，不用心准备寿礼，这是做什么？送王八？！”

　　说着，作势就要上来动手了，苏牧倒是没生气，大概是见识多了萧景的不靠谱了吧，见状，赶紧拦住了他：“萧兄别急着动怒，先听听小景怎么说……”

　　“哼，怎么说？我看他是皮痒了，想让我动手帮他松快松快了……”

　　“就让他说吧，萧兄……”说着，就把萧修齐按在了椅子上。

　　没办法，萧修齐只好压着满心满肺房恼火，指着萧景说道：“你个兔崽子，说！怎么回事？”

　　萧景见爷爷这个样子，也是颇为不解的说道：“这不是王八！”

　　“那你说，是什么？”萧修齐怒极，但碍于苏牧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才没有跳起来。

　　“是乌龟……”萧景说道。

　　但还没有说完，就被萧修齐打断道：“那不一样吗！你还说不是，还说不是！”说着就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盏扔了出去。

　　苏牧没有防住，茶盏还是飞了出去，萧景弯腰一闪，好险，幸好没有砸到。

　　混乱的萧家做派，已经让下面坐着的宾客，有些憋不住的想笑了，可是坐在这里的，那个不是有些脸面的，上面闹腾的人可不是他们想笑就可以笑的，所以，一个一个的都憋得十分难受。

　　至于萧景，他可顾不上这些，他要趁着自己还没有死的时候，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前些日子，我去问你，这个世上什么东西最长寿，你自己说的，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所以我才亲自雕了一只大乌龟……”

　　他顿了顿接着嘟囔着说道：“你都不知道我雕坏了多少才雕出了这么一个……手都快使唤不动了……”

　　“你……”萧修齐简直快要被他气死了，那天孙子找他问问题，他也就答了，他怎么知道是为了寿礼问的？

　　“算了算了，小景这孩子也是好心，别怪他了，啊……”苏牧劝慰道。

　　胡绯月这边，见他送这么一个东西倒是反而平静了，对嘛，这才是他萧景办的事嘛……

　　可是萧爷爷这暴脾气若是不赶紧制止，只怕外公的寿宴今天不好进行了，想到这，便上前说道：“萧爷爷觉得这是乌龟？”

　　“不是乌龟还能是什么？”

　　“小月觉得倒是蛮像赑屃的，萧景，我说的对吗？”说着，边疯狂的冲他使着眼色。

　　萧景这个人虽说脑子时长抽到，可他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暗示当然得顺坡下啊！

　　“对！就是赑屃！”

　　“赑屃？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萧修齐信了他的话。

　　苏牧见状，赶紧说道：“闻言，赑屃乃是龙之六子，象征的就是长寿和吉利，是个瑞兽啊，雕的也很好看，小景用心了的嘛！”

　　萧景见大家都这么说了，便说道：“苏爷爷喜欢就好！”

　　萧修齐见话都这么说了，心里想着：莫非自己又冤枉了小景了？定论下早了？管他呢，反正萧景皮实，抗揍！就这样吧……

　　萧景的寿礼算是有惊无险的收了起来了，她看向胡绯月，问道：“你呢，你的寿礼是什么？”

　　胡绯月笑了笑，说道：“竹溪，抬上来吧……”

　　“是……”竹溪便下去招呼人将胡绯月的寿礼抬了上来：是一副长足有十尺，宽足有八尺的一副万寿图。

　　画幅大不止，上面的字均是字字娟秀的蝇头小字，上万个不同字体的“寿”字，整体又拼合成了一个寿字！

　　这幅万寿图的精细程度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所以一上来，宾客中便不时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这苏家孙小姐不想竟是这般的才女！”

　　“你懂什么，我听说啊，这个孙小姐最擅长的还是医术，别的这些琴棋书画都只是涉猎罢了……”

　　“涉猎都能涉猎成这样！？那医术……”

　　“琴棋书画都是老太爷手把手教的，至于医术……这么和你说吧，苏家孙小姐的医术，是我见过最高超的……”

　　“真的假的？”

　　“瞧你这说道，我至于在这个地方骗你吗。”

　　人群中的议论声迭起，谈论的都是关于胡绯月的事情。不过是互相间揪着耳朵瞧瞧交谈罢了……

　　苏家人可没工夫理会这个，眼瞧着吉时将到，寿宴也到了快开始的时间了……

　　苏牧走进前细细的看着这幅万寿图，简直是爱不释手，这是外孙女送给自己的，是他今生最好的寿礼……

　　“小月的字练的极好，是我苏家的女儿！可当大任！”苏牧豪迈的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听着这句，心中又有了算计，看来，这个孙小姐不是一般的孙小姐啊！

　　吉时到，于是，这场寿宴便在宾客悄悄的议论声中，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后厨的菜肴早已准备就绪，时辰一到，侍从们便端着盛菜的盘子鱼贯而入……

　　做菜的厨子是萧景特意张罗的有名的好厨子，所以手艺自是没的说的，萧家的一行人同苏家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胡绯月去后厨亲自看着了。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间，众人已稍稍的有了些醉意。

　　“苏老弟啊，现如今，恙儿现下身子已经大好，小月这个孩子现在出落的又是才貌双全，你好福气啊！”

　　萧修齐是真的为苏牧高兴，他们二人自幼便相识，如今年逾古稀还能在一块，此时心境，不由的多喝了几杯，脸颊微微的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