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58、寿宴

　　萧景一听这声音，吓到汗毛都快立起来了，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中气十足。

　　正是他父亲萧宏笙，萧家二老爷。

　　只是此刻，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喘着粗气，就连头发和胡子也都是杂乱的，衣衫更不必说了。

　　见那人走进了厅堂，萧景吓得慌忙钻到了苏牧的身后。

　　“苏爷爷，不好了，我爹爹要过来扒了我的皮了，您老可千万要救救我啊！”

　　苏牧无奈的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来人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近前。

　　“苏伯父。”萧宏笙大致上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见到了苏牧，强压着刚才的怒气，恭敬的拱手施礼说道。

　　见他这个样子，苏牧扶着他的手肘将他扶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伯父，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我家景儿把他祖父拉车的马骑走了，偏赶上府里换马，现在除了另外一匹，无马可用，我父亲现在正站在街口生气着呢。”

　　他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这件事对萧家来说，有些丢人，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被萧景气的。

　　苏牧见他那个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小景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正说着呢，你就进来了，放宽心……”

　　“主要今天是您老的寿辰，父亲说旁人也就算了，您老是他相识数十年的至交，必定要第一个到才好，现在耽误了时间，所以才生气……”说着，还狠狠的瞪了苏牧身后的萧景一眼。

　　“你带着马回去接你父亲他们罢，告诉他，没事，你家小景已经是第一个贺寿的了，小景来和他来是一样的，没差，他的心意我收到了……”

　　苏牧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朝着旁边移了几步，正好挡住了萧宏笙瞪着萧景的视线。

　　萧宏笙见萧景抱住了一条好大腿，再加上今天这个日子，他更不能发作自己的火爆脾气了，便点头称是，跟着苏牧指派的下人就下去牵马了。

　　毕竟，自己老爷子正在府门前生闷气呢，他得赶紧回去，若是自己再晚了，只怕老爷子在萧景这个小子身上的怒气，也会跑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便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见他离开，萧景才从苏牧的背后走了出来，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真怂……”胡绯月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吐槽道。

　　这个时候，没了压制他的人，萧景来劲了：“你懂什么？这叫策略，你没发现我躲到苏伯伯身后的时候，我父亲他不敢打我吗？”

　　见他这幅不要脸的样子，胡绯月没有理他，白了白眼，径直走掉了，厅堂的布置没什么问题的，她得再确定一下后厨的菜肴做的怎么样了……

　　见她走了，萧景看向了苏牧他们。

　　柳婆转过了身子同兰心说道：“我还得再检查检查花园那边，前些年加固的扶手也不知道现在还稳不稳，这次宴会别再有人掉水里了，兰心，你同我一道去吧……”

　　兰心掩着嘴笑着点了点头：“是，柳婆……”

　　见柳婆走了，想着时辰也不早了，苏牧对着苏恙说道：“咱们去换衣服吧，寿宴快开始了……”

　　“嗯……”

　　见众人散去，萧景本想同胡绯月说一些，最近在凉州城的街头上传的一些趣事，可一迎上他兴致勃勃的目光，胡绯月便赶忙同身后的竹溪说道：“随我再仔细看看寿宴的厅堂准备的怎么样了，别出了错漏……”

　　竹溪便同胡绯月一道去了。

　　一下子，四下只他一人了，萧景无奈的想着，这下也算是无人可谈了，没法，现在回去免不了一场皮肉之苦，还是在苏府闲逛逛吧，待到正午寿宴开始，自己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既然决定了，萧景便也就放松了下来，信步走着，也没有什么方向，随心随意吧，待到寿宴开始再回来也不迟……

　　日已中天，时进正午，苏牧的七十大寿开始了……

　　宾客到了时间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拿着备好的礼品，在侍从的带领下，分别在厅堂里各自的座位上坐好了。

　　当然，萧家的父子三人，也还是早早的到了，只不过萧景的父亲萧宏笙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去之后，萧修齐将怒火是不是发泄在他身上的缘故。

　　胡绯月见日头到了吉时的点上，向着管家示意了一下，头发已经花白的管家苏喜接收到了信息，提着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大声宣布道。

　　“吉时到……苏家老太爷七十大寿开宴，宾客献礼……”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人堆出现了反应。

　　打头的便是萧家，萧家家主萧修齐身后跟着两个儿子：长子萧宏钺，次子萧宏笙，二人一左一右，手中托着的物件用红布盖着。

　　萧宏钺，这个人是胡绯月今天第一次见的，他就是正苦伯伯口中那个，同母亲早先定亲，却被父亲截胡的当年的萧家大公子？

　　不同于先入为主的纨绔公子的看法，这样看去，那人五官精致的很，身形清瘦着，衣着也没有很多繁重的装饰，只有一只簪子插在发间，头发也是微微的有些松散。

　　倒是有些隐居的散人模样，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从进了苏府，都是寡言少语的，整个人看着清澈高洁的很，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招揽着狐朋狗友饮酒作乐的那种不堪的人。

　　和他们萧家大大咧咧的行事作风不同，颇有一种清高孤绝的气质。

　　似乎是察觉到了胡绯月探究的眼神，他抬起桃花般的眸子看向了她，吓得胡绯月立马别过了头。

　　可惜，她没有看到萧宏钺看着她的眼中，流转的那丝丝的暖意……

　　“苏老弟，我带我这两个不成气候的儿子来了，专程给你贺寿！小景那孩子说单独给你备了寿礼，便不和我们一块了。

　　你也知道，老哥我也不是那么重视这种事情的，望老弟海涵呐！”

　　父子三人走到了厅堂正中央的寿星苏牧的面前，萧修齐的年纪比苏牧大。虽然按照规矩是不必过来献寿礼的，但还是亲自带着两个儿子过来了。

　　苏牧连忙从座位上下来，拉着萧修齐坐到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萧兄这是说哪里的话，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来，看看我们父子三人准备的寿礼！”

　　萧修齐大手一挥，在他的示意下，他的两个儿子，将手中托着东西的上面盖着的红布，扯了下来。

　　红布掉落，一对混若天成的青松模样的玉石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对青松我偶然间遇到的，它妙就妙在这上面的绿色花纹都是自然形成的，且两个青松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这对，是没有雕刻过的，是真正的天然去雕饰！”

　　接着，没等苏牧说话，便接着说道：“今天是寿宴，可没有理由拒绝啊。”

　　见他都这么说了，苏牧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也只好收下了。

　　他的两个儿子将东西放下，也没有回到座位那边，只是一左一右的站在萧修齐的身后，垂着手，恭敬的站着。

　　见萧家上完了寿礼，紧接着，凉州城城主沈戎提着一个红木盒子上来了……

　　他身材有些肥胖，两只小眼中透露着精明的神采，一副算计的模样。

　　这个人胡绯月是知道的，凉州城主，五年前刚上来的，政绩一般，为人更是出了名的差，恃强凌弱说道就是他了。

　　“苏老太爷大寿，学生沈戎愿您：鹤算千年寿,松龄万古春!”

　　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说着，便将手中的红木盒子打开了来，将里面的东西呈现了出来：是一本书。

　　准确点的说，是一本古籍。

　　见苏牧脸上是不出意外的亮色，沈戎见状，心里暗暗的高兴着。

　　心里想到：苏家的这个老不死的是有名的不爱钱财，不图美色的迂腐儒士，偏偏就好收集古籍绝本，他辗转找到一本，即便不知道是个什么书，不过也不重要，有用就行……

　　他在这个城主的位置上也有五年的时日了，几次想晋升，均是失败告终，眼看马上又要评选了。

　　根据打探到的消息，这次考核的官员就是苏牧过去的一个学生，而且据说直到现在，即便官做大了，也还是时时提起苏牧当年对他的传道授业之恩。

　　这次寿宴就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若是能保住这条大腿，即便现在苏家无人做官，可是单凭积年的威望，和雄厚的人脉来说，那日后的官运亨通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胡绯月在一旁看着他那双提溜乱转的眼睛，便已经想到了这个人的古怪。

　　她这边想，却不知萧家人却不是个好脾气的，尤其是萧景。

　　“今儿个可是苏爷爷的七十大寿啊，城主大人也忒小气。”萧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窜到前面的，他看了眼盒子里的东西，不屑的说道。

　　对上了萧景这么一个小太岁，今天的场合对沈戎来说，简直是不宜送礼、不宜说话、不宜出门，统称诸事不宜。

　　偏偏他即便是身为这个凉州城的城主，却也是惹不起眼前的这些人的。

　　只得忍着……

　　他求饶般的看向了萧修齐，可谁知人家压根不想限制孙子的发挥，把头一别，看向了别处。

　　身后的两个儿子，也默认般的将脸别了过去，假装没看见。

　　他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胡绯月凑到了苏牧的跟前，说道：“外公，这本古籍是本好书，值得一看的……”

　　“还是孙小姐有眼光，学生为了寻这本古籍，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沈戎没等胡绯月说完，以为是在给他说好话，便赶紧陪着笑脸，边擦着额间的汗说道。

　　“就这么一本书罢了，也用得着费那许多功夫？亏你还是做城主的，真是……”萧景的嘴最是不饶人的，赶紧顺着沈戎的话说着。

　　可偏偏沈戎又不敢说什么，即便他是城主又怎样，萧家官场上有大门路不说，更重要的是萧家经商，掌握着上庸接近一半的经济命脉，他根本惹不起。

　　再加上这萧家人是天生的护短不讲理，不管他们家里人内部相互的关系怎么样，一旦对上了外人，只要有人敢让萧家的一个人受了外面的气，那可是一致对外的。

　　沈戎狠狠的将气咽了下去，也将严重不易觉察的那丝阴狠隐了去，陪笑着说道：“萧少爷说的是，沈某人没什么本事，但也尽了力了，望少爷您海涵一二……”

　　他是个聪明人，看得懂形式，若是在这么个场合里当着萧修齐的面，自称本城主的话，他敢确定，不超过三天，他的这个城主就做到头了。

　　萧景最是看不惯他的这个嘴脸的，正要说什么，却被胡绯月见他那个样子，因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了外公的寿宴，便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