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18、下山

　　寺庙不是很大，在寺中居住的僧人也不多，可以说是一个很冷僻的寺庙了。

　　所以胡绯月、明贤二人和两只鹿走进寺庙以后，拐了几处，很快就走到一个僻静孤立的院落外停了下来。

　　“好了，小月，我把你送到了地方，就要回禅房了，今天在寺门前扫了大半日的叶子，课业也耽误 ，不快快补起来，明天住持师父和正苦师伯万一会怪罪呢？

　　小月懂事，自己快去房里找柳婆，别让她担心你，明贤哥哥要回去了……”

　　说着，便欲离开。

　　胡绯月一跃从鹿的背上跳了下来，跑了几步便追上了明贤，他走的不是很快。

　　“明贤哥哥，你等等。”

　　明贤回头，蹲了下来，按住了胡绯月的头。

　　“小月，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那……你明天有事吗？我想找你玩，明空哥哥他一天就会念经念经的，找他的时候不是念经就是打坐，小古板……

　　明真哥哥他的课业天天完不成，已经好几日没和我一起去后山玩了。

　　明贤哥哥，我听正愿住持说，明念哥哥和明净哥哥下山了？我也好想下山去啊……你带我下山好不好啊。”

　　她眨巴着大眼睛乞求道。

　　“好。”

　　这个回答，胡绯月意料之中，自她记事起，只要是她的请求，明贤，引空寺大师兄，无有不应的。

　　“那好，我们说好了，明天你带我下山，就说是找明念和明净哥哥去……

　　对了，还有这个……”

　　她走到母鹿的跟前，将挂在它脖子上的布兜子解了下来。

　　打开，从里面掏出了四个果子放在地上，然后，将一整个袋子放到了明贤的手中。

　　“明贤哥哥，我把我和柳婆的留下，给阿壃和它阿娘一个，这些你带走，给哥哥伯伯他们。

　　当然，你的也在里面，可千万别像上次一样，你把你的那份给了明真哥哥，你都不知道，那次的果子有多甜，好在这次的和上次的差不多……”

　　她知道，明贤大度，对寺院中的所有人都很好，明真胃口大，那一次的果子少，明贤就把她留给自己的那份给了明真。

　　她可不希望这次的果子明贤还吃不到，倒不是说明真有错，只是明贤的为人太容易吃亏。

　　说这里是寺院，吃亏和不吃亏的，没什么意义，可是，胡绯月总是替明贤委屈的慌。

　　明贤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呢。

　　于是，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安慰道：“好，我回去，一定给自己留一个甜的……”

　　胡绯月满足的点了点头，收拾起了地上的四个果子，便转身走了，她把果子放到了装药材的袋子里，拍了拍阿壃的脖子。

　　“阿壃，我们回家喽！”

　　两只鹿便真的好似听懂了一般，朝着院落内先行走去了。

　　她小小的身体跟在后面，走着，明贤见状，便同样转身走去。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胡绯月喊他：“明贤哥哥！”

　　似乎成了定律，只要她喊，他便回头。

　　他回过身来，没有动作，安静的等着不远处这个如同小妹妹般的小人后面的话。

　　胡绯月把两只手放在嘴的两边，大声喊道：“你答应我的，千万千万别忘了啊……”

　　明贤笑了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胡绯月目送明贤离开后，转身走进了院子，两只鹿进了院子后，就到了一处棚子下休息了。

　　胡绯月走到跟前，取走了装药的袋子后，便径直回到了房里，柳婆坐在卧榻上，正朝着门口张望着。

　　“柳婆，柳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人还未到，声音就先跑进来了，这是胡绯月一贯的作风。

　　听到了声音，柳婆像是浑身绷紧了弓箭般，一下子就松了劲，她随意的整理着原本整齐的叠放在那里的被褥，还拍了几下。

　　胡绯月跑了进来，一下子就爬到了卧榻上，扑到了柳婆的怀里，邀功般的拿着手中的药袋子给柳婆看。

　　“柳婆，你猜猜，这是什么！”

　　“柳婆猜？柳婆猜是小月给柳婆采的药草。猜的对不对？”

　　柳婆满眼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小人。

　　十年前，国乱，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被卷入到这场祸乱中，成了弄权者的牺牲品，包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随着村子里的人不断的离开，有死去的，有离开的，她想活下去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

　　就在她快要下定决心随丈夫儿子去了的时候，山上的两个小和尚找到了她，要她带个女婴。

　　感叹，世道不公，又有什么办法呢？

　　左右，那个小孩子何其无辜呢。

　　于是，便答应了，孩子喝着鹿奶怎么也活过来了，一眨眼间，到现在，已经是十个春秋了。

　　胡绯月一见柳婆猜的这么快，不查的有些不开心小嘴一撅。

　　“哼，没意思，没意思急了，柳婆次次都能猜到，下次不玩这个了……”

　　柳婆见她这般样子，含笑的看了一眼胡绯月清晨遗落在枕头旁打开的医书药典，没有说什么。

　　胡绯月打开的手中的药袋子。

　　“柳婆啊，你瞧，我采回来的药草对你极为有用，正苦伯伯说的。

　　还有这个果子，我在后山找到的，极甜，我留了四个，其他的已经分给了众位哥哥和伯伯们，你尝尝呢。”

　　说着，她拿着一只最大的果子在袖子上蹭了几下，便递到了柳婆的嘴边。

　　她的性子，柳婆最是清楚，便拿着果子大大的咬下一口，果然汁水丰沛。

　　“要说这整个引空寺上下上最会挑果子的，除了我们小月没有第二个，大概只有那后山最会采果子的猢狲也堪堪相比了……”

　　柳婆打趣道，说完还拍了拍胡绯月的手。

　　“那是……唉？不对，柳婆坏，小月才不是猴子呢……”

　　胡绯月还没因着柳婆的打趣开心一下，就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柳婆哈哈大笑，抱着胡绯月就不撒开了。

　　第二日。

　　胡绯月给柳婆换了药后，早早的就出了院子，找了院门前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等明贤过来接她下山去玩。

　　也不知道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是今日日头的缘故，她竟有些昏昏欲睡，头一下一下的点着。

　　点着点着，一只大手出现稳稳的扶住了她的头，接着，便收了回去。

　　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了月白色的僧袍和洗的发白的僧鞋，是明贤。

　　胡绯月抬头看他，两只眼圈竟是隐隐泛黑，大概是明贤皮肤白皙的缘故，看起来气色极为不好。

　　“明贤哥哥你来啦，可是你的眼圈好黑啊，是没有睡好吗？”

　　胡绯月一下子跳下了石头，抬起头问明贤。

　　“有一些……，不过无妨。”

　　何止是有一些，本来今日不是他可以下山修行的日子，再加上昨日大半时间都在寺门前等胡绯月。

　　所以，两日的课业都没有完成，昨晚一整夜的时间，他一直在青灯下抄经文。

　　早上又早早的去找了住持师父，把和胡绯月的约定告知了，住持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便准了。

　　之后他便立刻赶到了这里。

　　“那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啊，其实，我也不急的。”

　　怎么可能真的不急呢？

　　他看着胡绯月长到现在，整整十年，一直待在山上。每次师兄弟们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她带些小东西。

　　虽说和尚手中没银子，带回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却也是山上见不到的。

　　每次，胡绯月都会拿着东西开心的玩好久。

　　“不必，我们走吧。”

　　他朝着胡绯月笑了笑，转身便带着她朝寺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