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106、心疼

　　“你先等在这里，我进去找件厚实点的衣服……”

　　楚秋皓揽着胡绯月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青芝阁她的卧房门前，刚刚站定，胡绯月从楚秋皓的怀中脱身出来，说道。

　　只是今晚的月光太暗，二人并没有看清楚对方已经泛着红晕的脸颊……

　　胡绯月的手刚碰到门上，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转身问道：“小……小皓，你要不要件衣服？”

　　“哦，不用，再说，你这里想也知道不会有适合我的衣服……若是待会儿鼓那边太冷，我再命人拿些衣物也不迟……”

　　这是自那次意外相救这件事后，胡绯月第一次这么叫他，所以，楚秋皓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好，只不过借着沉沉夜色，隐去了许多神情，以至胡绯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

　　胡绯月想了想，说的也是……

　　便直接推开门进去房间找衣服了。

　　胡绯月摸着黑，找到了烛台点亮，借着亮光，她打开了一个放置衣服的柜子，只是入眼的，几乎都是些轻薄的罗衫，她翻找了一下，基本上没有一件比较厚实些的……

　　也是，平日里这些东西都是竹溪她们为自己准备的妥妥帖帖的，自己基本上没有在这些事情上留意过什么，现在让她自己找件衣服，原来也是这般头疼了。

　　现在想想，那次为了楚秋皓诓竹溪的时候真是亏得自己说的模糊，若是详详细细的将样式薄厚等各种细枝末节都表达清楚的话，只怕当时竹溪也不会就那么直接离开。

　　胡绯月因为找不到衣服正苦恼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吃痛的喊叫声，紧接着，就是好几下棍棒击打□□的声音，伴随着这些声音，还不断的响起这呵斥声。

　　“你这登徒子，是谁？……大晚上的站在姑娘家的院子里，找打！找打！”

　　那声吃痛的叫声是楚秋皓发出的，那呵斥声竟是柳婆？！

　　听到这动静，胡绯月赶忙跑出去查看，衣服什么的都立马抛之脑后，这声音实在是不小，若是不赶快制止，只怕片刻的时间，阿鬼他们就会跑过来查看，这样，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柳婆？柳婆！”胡绯月一开门，便看到柳婆正高举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打着楚秋皓。

　　也亏的楚秋皓身手那么好，竟是被打的只顾得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完全没有还手的意思……

　　柳婆现在年岁也很高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见胡绯月出来了，便赶忙腾出来一只手，牢牢的攥住了楚秋皓胳膊。

　　“小月？你出来做什么热闹？快回去！把门关严实了！”

　　柳婆一件胡绯月，立马紧张的阻挡住了楚秋皓的视线，试图确保胡绯月不被楚秋皓看见。

　　胡绯月此刻深怕这般大的吵叫声引来阿鬼他们，本来只是出去看灯，本不必闹的太大……

　　她赶忙上前拦住了柳婆接下来的动作，一边安抚的轻轻的拍着柳婆的背，一件取下了她手中的木棍：“柳婆，柳婆你听我说……你误会了……”

　　“误会了？那他是谁？这个时间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还不是青芝阁院子里的人……”

　　见胡绯月过来拦着，柳婆索性便松开了手，但还是拦在胡绯月和楚秋皓之间，警惕的看着他。

　　也没等，胡绯月说话解释，楚秋皓边笑着，边揉着发痛的肩膀和脑袋，说道：“柳婆，你仔细看看我，我是小皓啊，楚秋皓……”

　　夜色太暗，再加上柳婆的眼神已经没有当年那般好了，所以柳婆即便努力的凑上前辨认，却只是依稀的看清楚了些许轮廓。

　　胡绯月见状，便上前牵起了柳婆的手腕：“外面太暗，也太冷，我们进屋里去……”

　　说着便牵着柳婆的手，又拉了拉楚秋皓的衣袖，示意了一下后，便朝着屋子里的方向走去……

　　待到三人前前后后的进了屋里，胡绯月回头将门关好……

　　“柳婆，这里亮了，你再瞧瞧……”楚秋皓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淡淡笑着。

　　柳婆借着胡绯月卧房里橘黄色的烛光，仔细的朝着楚秋皓的脸上看去，那张看上去沉稳持重的俊美面庞，眉宇间似乎总是弥漫着深沉的气息。

　　虽然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了，楚秋皓的样貌也张开了，变化不小，可是柳婆还是靠着那张熟悉的五官，认出了他是楚秋皓这一点。

　　“小皓？真的是小皓！”柳婆欣喜的上前卧着楚秋皓的小臂，因为太过激动，两只手微微的晃着。

　　“十年了，自从当年众人一夜间四散着离开了引空寺，柳婆已经十年没有像今天这般高兴了……”边说着，柳婆的眼睛已经忍不住的微微泛起了红色。

　　“柳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还拿着棍子？”胡绯月扶着柳婆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上去，一下一下的顺着柳婆的背脊问道。

　　柳婆看向胡绯月，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说道：“害……你忘了我的屋子不就在那边的二楼上吗？隔着窗子就能看见你这边的房门，你忘了？

　　我听阿鬼他们说，你一直在药房那里忙着，这么晚了，也没见你回来，刚才见你这屋里亮起了灯。

　　知道你回来了，可是这个时候屋子外面有个男子的声音一直晃着，就想着过来看看。

　　竹溪和兰心两个丫头说最近的凉州城可能不太平，我担心是什么歹人，就随着在下楼的时候拿了根棍子过来了。”

　　说完着话，柳婆想起来刚才打的那么重的人竟是小皓？！

　　反应过来，便赶忙看向了他，上前查看他的头和肩膀有没有什么事，一脸的关切……

　　“柳婆，我没事，那几下子能有多重？你忘了？我当年可是受了那般重的伤都好好的活到现在不是？没事的……”

　　楚秋皓一脸安慰的笑，看在柳婆的眼中却是慢慢的心疼：“小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许多苦吧……”

　　柳婆没有再看向楚秋皓的脸，她垂着头，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楚秋皓的手腕，满脸的悲戚，满脸的心疼。

　　十年了，或许更准确的说是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你一定受了许多苦吧……

　　不是父亲，不是母亲，不是长辈，不是好友，只是十年前善待过自己，却相处只有短短一段时间的老妇人，没有任何血缘的联系的人。

　　楚秋皓坚硬的意志和内心就在这一瞬间轰然破碎掉了……

　　他的鼻子不住的泛着酸，眼眶控制不住的变红，二十年的时间，这是第一次，他是这般的委屈。

　　就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了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眼前这个老妇人的身边，好好的哭一场，没有桎梏，没有负担的大哭一场……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楚秋皓反手握住了柳婆的手腕，强作这欢笑的摇着头说道：“没有，没有，一直都没有，柳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和以前一样……”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温情……

　　“小姐！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刚才这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是阿鬼的声音……

　　胡绯月说道：“哦，没什么事，阿鬼，你先回去吧……”

　　“没事？可是小姐，我刚才听得很清楚这里有吵闹的声音，小姐你还是开下门，我才放心啊！”阿鬼语气严肃的说道。

　　也是，刚才那么大的声响，现在这般没有说服力的搪塞，放她这里也是说不通的……

　　就在胡绯月为难到，正想着什么理由的时候，柳婆强打起了精神，提着声音的说道：

　　“是我，刚才我看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进了只猫，便拿着棍子把他赶跑了……所以吵了些……”

　　“是柳婆啊，柳婆在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小姐……”

　　说完，阿鬼便离开了，胡绯月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听着脚步声，阿鬼应该是还带了两三个人，应该是侍从或者护院，不像是女子的脚步声。

　　“阿鬼这个家伙也是小心谨慎，不错，不错……”

　　阿鬼的做法受到了胡绯月高度的褒扬和认可。

　　“你们这两个孩子也是，都这么晚了，刚才是在干嘛？”柳婆此刻因为刚才阿鬼的打岔的这个空档，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才想起来刚才的乌龙事情问道。

　　胡绯月看了看楚秋皓，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十五，凉州城放灯……”

　　“你们去看灯？这个时间……也是，白天也没有……可是你们既然要去看灯，不去鼓楼那边，在这里做什么？”柳婆问完，还来回的看着胡绯月和楚秋皓二人。

　　“晚上太凉，回来取件衣服……”胡绯月小声的说道。

　　柳婆上下打量了一下胡绯月现在穿着的衣服，又看了看放衣服的柜子那边，果不其然，柜子的门是敞开着的，在自己的角度看去，还可以看见几件散乱的衣服耷拉在外面。

　　“没有找到衣服？”柳婆心里有了数。

　　胡绯月见柳婆打量衣柜的方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柳婆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是竹溪和兰心那两个丫头，对你的事情太过上心，太过事无巨细，弄得你现在连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里都不清楚……”

　　说完，还不住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