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归来的omega[星际]》乌色鎏金

15、哪个都不选

　　要、要不要走？

　　刘舒明嘴唇颤动，灵魂似乎都被抽离了。

　　荣荣紧盯着他，企图从那双眼睛里发现除了恐惧以外的其他任何情绪和思绪，但最终却一无所获。他的心中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情绪，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闪过复杂。

　　“保重。”

　　荣荣低声说完，便撇下刘舒明，匆匆离开了。

　　他的脚步又急又快，过了会儿直接跑了起来，逆着人流的方向往宿舍区赶。此时中央广播再起响了起来，冰冷而没有感情的女声重复着播报，“请所有人员至医务室报道，带好您的身份证件，进行医学检查。拒绝检查的人员，将无法离开本空间站，请您配合。重复一遍，请所有人员……”

　　听到广播的乘客们已纷纷出了房间或休息大厅，将本就不宽敞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荣荣从两个高大的alpha中间挤过去时，听到他们正在抱怨：

　　“他妈的，搞什么医学检查？不会是有什么生化病毒爆发了吧？”
　　“那大概率不是。刚才不是有军方的人来了么，肯定是军方的人又在摆官架子，故意折腾咱们小老百姓呗。”
　　“娘的，银河军队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当年九天军团的人还在这附近驻扎时，可不会这么乱来……哎你看着点儿，踩着我了！”

　　荣荣慌忙说了几声抱歉，但总算是从一堆肉墙里挤了过去。他急匆匆来到自己和拉里的宿舍门前，一脚踹开门，里面的拉里骤然回身手持高离子枪指向他的眉心。

　　“哦，是你啊。”

　　看清荣荣的脸后，年轻的alpha松了口气，但脸上紧绷的表情却并未退去，“我听到广播了，是怎么回事儿？”

　　荣荣将门在自己身后合起，冲到床铺前一把掀开床单，露出下面的武器装备。他把能量刃反手插到靴筒里，又抓起手枪把子弹一颗颗塞进去，“赤色暴风和军方的人追着刘舒明来了。现在正全空间站进行医学检测，要查出躲在这儿的omega。咱们立刻就走。”

　　拉里脸色顿时一变，大骂道：“卧槽！哥我早就说了不该救那个小崽子。现在好了，引火烧身！ 你——”

　　他猛地住了口，盯着近在咫尺的枪口，喉头滚动了一下。

　　荣荣将眼睛从瞄准镜挪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嗤道：“啰嗦完了？准备好听计划了？”

　　“……准备好了。”拉里悻悻地道。

　　“咱们只有20分钟时间。”荣荣看了眼自己的光脑，“外来的几艘机甲正停泊在空间站旁边补充能源，这段时间它们是启动的状态，咱们想要开走他不用进行二次身份验证。所以——”

　　“哥！你竟然要把赤色暴风偷走吗！”拉里兴奋得脸一秒涨红，嚷嚷道，“能让我开一下么！不，我不用开！我摸摸就行！你让我过一把手瘾！”

　　荣荣额头青筋直跳，一脚踹在傻alpha的膝盖上，脱口怒吼：“你他妈上理论课的时候又走神儿！我说过多少次了，A级以上机甲都是精神网链接，除非你把泽维尔的脑仁儿抠出来捧在手里不然别想开走赤色暴风！我们要偷的是几个随行的小机甲！”

　　拉里挠挠脑袋，嘟着嘴“哦”了一声。

　　荣荣怒视了他一眼，将抢掖进裤兜里，冰冷地道：“出发。”

　　兄弟二人出了宿舍门，无声地汇入了外面的人潮。所幸前往医疗室的方向和停机坪的是一条路，两人混在人堆里，也不显得突兀。然而在离开中央大厅后，再往前的走廊却被堵得一动不动了，人群里时不时响起几声抱怨。

　　“咋回事儿啊，咋不动了啊。”
　　“能不能快点儿，我今天还有货要送呢。迟了官老爷负责吗？”

　　远远的，只听有士兵正大声维持秩序，一边喊道：“所有人打开光脑，准备好自己的身份信息识别卡！不要慌乱，不要拥挤，依次通行——”

　　众人发出一片烦躁的啧声。而在摩肩接踵之间，荣荣与拉里同时对视了一眼，两人想的是同一个问题——

　　他们的身份信息卡都是伪造的。

　　且不说会不会被识破，更重要的问题是，荣荣的身份信息卡上显示他是omega，而他现在却是beta的身体。这两者无论如何都对不上号。

　　拉里俊朗的下颌线崩成了一条直线，他抬手，冲荣荣小幅度地打了个手势：撤吗？

　　往回逆着人流走，动劲太大了。他们距离前方普查的士兵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很可能会引起注意。

　　荣荣眉头微皱，他目光在人潮中搜寻了一番，定位在了右前方的紧急出口。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也能通往停机坪，只是要绕远路更浪费时间，不过现在也不顾的那么多了。

　　他扬下巴轻轻向紧急出口的方向一点，拉里立刻意会，两人不动声色地开始往右前方靠近。现在这个交汇路口几乎是人山人海，他们两人的动作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荣荣一边挤着，耳朵一边机敏地捕捉着四处的声音。就在他手摸上紧急出口的把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你的身份信息呢，赶紧掏出来！”

　　荣荣倏地回头。

　　他的目光越过无数个攒动的人头，看到了几步外的人群中央，一个瑟缩的中年beta正将瘦弱的少年紧紧护在身后，面对高壮的士兵，哀声恳求：“我、我们的光脑坏了……您要不先去查别人——”

　　“光脑怎么可能会坏！”士兵粗声喝道，“赶紧掏出来！不然就上铐了！”

　　他伸手向刘舒明抓去，揪住少年宽松的衣领，用力一扯。

　　他的本意或许只是想逼少年赶紧拿出光脑，可谁知少年身子轻得竟想浮萍一般，一扯之下竟踉跄向前，虚弱地栽倒在地。

　　少年原本套在头上的帽子落下，露出一头柔软的黑发。低垂的头颅后是白皙而纤细的脖颈，此时正在所有人的瞩目中瑟瑟发抖，如被群狼环伺中纯白的小兔。

　　刘舒明瑟瑟地抬起头，含泪颤抖着叫了声：“……爸……”

　　明明没有甜腻的信息素，看那模样也像是beta。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脑子里同时闪过了一个词：omega。

　　不用做任何检测，不用查看身份识别卡，那种脆弱、无助又纤细的气质，是任何转换剂都掩盖不了的。

　　那是omega刻在骨血中的标识，代表了他们的性向，也象征着他们此生必将臣服的宿命。

　　士兵呆了一秒，随即骤然掏出手铐大喊：“不要动！待在原地！”

　　刘冠生哀嚎了一声，猛地扑到他儿子身上，企图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幼崽。然而他本身并不强壮，更别提已有4、5个强壮的士兵一哄而上，如生生撕肉扯皮般将父子俩分开，各自上铐。

　　刘舒明哭得痛苦，刺耳的尖叫声在骤然拔高后又忽然消失，几乎下一秒就要断气。被生生放血致死的动物濒死前发出的嘶鸣，也不过如此。

　　人群中此时有一阵骚动，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恻隐，更有人别开眼睛低声嘟哝“保护司又不干人事……”

　　“哥，你不会还想救他吧？”

　　拉里俯身至荣荣耳畔，在一片嘈杂中压低声音地问道，“他这可算是送上门的肥肉，都被人叼到嘴里了。你打算咋办，再来个虎口夺食？”

　　他哥没吭声。从耳畔到下颌至肩颈微微垂着，绷成一条流畅而充满力美的线，似蓄势待发。而拉里分明看到，他哥隐没在裤兜里的右手，似紧紧抓住了枪。

　　他妈的，圣母！

　　拉里在心中破口大骂。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在他哥面前来个琼瑶式发疯，一边躺在地上打滚一边大声哭喊：你光想着你的理想，光记着你的信念，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他心里一阵悲戚一阵愤怒，恨不得埋头一口咬在他哥的后颈上，叼着这个人扭头就走。而就在那股兽性到达巅峰至极，他忽见他哥侧过头来，低声说了一个字，“……走。”

　　他娘的我就知道你圣母病会再发作……嗯？走？

　　拉里还没反应过来，荣荣已断然推开他扭动了紧急出口的门把手。在离开时，他最后向人群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刘舒明已被两个士兵折着手臂拷了起来，那张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眼瞳中空洞而无望。

　　而那双空洞的眼睛，与荣荣在半空中越过无数身影，四目相接。

　　荣荣的嘴唇微动了下。

　　而下一瞬，一束明亮得近乎疯魔的光火骤然点亮了刘舒明死灰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瞳孔亮如妖异，似是回光返照，似是要一把燃尽他所有生命。

　　他猛地扬起脆弱的脖颈，嘶声冲着荣荣的方向大喊：“——是他！是他给我的转换剂！”

　　周遭哗然，士兵骤然回头望来。与此同时拉里脱口而出一声大骂，一把将荣荣拽至自己身后，伸手拔枪扣动扳机。在炽亮的离子光束迸发的同一刻，刘舒明近乎变声的尖叫也同时响起：

　　“——因为他也是个omega！”

　　那一刻荣荣明白了。

　　回去和离开，这个少年哪个都不敢选。

　　但他愿意把所有人都拖下同一个泥潭。